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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花
唐勇
“花花”是一只流浪狗,全身的毛色由成片的白色和黄色组成,又是母狗,所以我叫它“花花”或“小花”。
我因为工作方便的缘故回老家农村居住,只是在冬天供暖季才回到城里去。因为住在农村,享受田园生活,我竟想养一只狗。于是从邻村亲戚家捉了一只刚满月的黄颜色小公狗,品种是是标准的土狗。当天因为是星期二,我效仿《鲁滨逊漂流记》里“星期五”的来历,给它取名“星期二”,后来干脆叫“黄小二”。我给邻居们讲:“它姓黄,叫小二”。
不知道啥时候,“黄小二”有了咬人的毛病。因为它没有拴绳,街道里跑着野惯了,久了也就拴不住绳子了,所以我怕惹事儿,就吩咐本家的三爸把它卖了。
“花花”是“黄小二”在的时候引回来的一只母的流浪狗。它们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在“黄小二”被卖掉之后,它却留下不离开了。“它是黄小二引回来的媳妇。你要好好地对它。”邻居这样告诉我。
“花花”的流浪野性十足,白天自己会出村向东,去公路十字口的饭店那里寻吃的东西,它会去全村的狗食盆儿里找找食吃,也会和村里其他的狗一起挨个地去翻每家门前的垃圾桶去找好吃的,只有在夜晚,它会回到我家门口,住在小黄原先居住的窝里。我有时也给它喂些吃的,它只吃肉食是之类。它很警惕,从不靠近我,我手里拿着火腿肠故意引逗它,它摇着尾巴,很想吃却又不敢靠近,我伸手在它面前,它和我就这样僵持着,我不扔给它,它也不向我靠近,它竟装睡打盹儿,实在无望时,它趴在地上拧身去睡着了,我把火腿肠一扔,它又噌地起身叼了起来,跑到邻居家门前的草地上去慢慢地享用。总之,你别想摸它,更别想抓住它了。
它住在我家门外,却从不进我家大门。白天太阳很毒时,它会躺在大门口,享受门洞里空调吹出来的一丝凉风。我用美食引诱它:“花花,来,进来。”它不为所动,害怕我把他抓住。冬天的夜晚,它会住在门旁的小窝里,抓又抓不住,关又不进门,所以就随它去吧。
去年冬天,该来暖气的时候,我已回城里居住了。“花花”没有我的关照,我想他走了也就走了,它的野性不改,让它去自生自灭吧。
过了好久回老家,大老远就看见门口蜷卧着“花花”,它也听到了车的响声,就立即起身向我奔来,围着车高兴地转来转去,在我下车关门时,偷偷地用头蹭一下我的裤腿儿,又远远地躲开,嘴里发出低低的哼哼声,好似分别很久的样子。
“花花”有身孕了。邻居们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才发现“花花”肚子鼓鼓的。我给它吃些鸡蛋、牛奶之类,有时从酒店带回一些剩的肉菜来给它补充营养。它却依旧不靠近我也不进家门,依然早出晚归地去自己找食吃,夜间依然回到家门口卧在门口正中。有生人走过或接近门口,它会大声的咬叫半天,它虽是野狗,却对这片领地是忠诚的。
忽然间有接连两次回老家没有看见“花花”,回城后讲给妻子听,妻子说:“是不是生产了?”我才恍然大悟,赶紧开车又返回农村老家去找。终于在和我家相隔几户人家的一座空园子里找见了它。
刚进了废弃空园子的大门,“花花”就到了我的面前。它沿着墙根儿往里走,还回头不时地看看我,我就跟着它继续向里走去。在杂草丛生院子的后墙边,有一堆树枝丛,因为许久没有人到过这里,满院子里疯长的野树和柴草,让人根本无处下脚,“花花”钻进了一堆树枝丛里。我停下来仔细寻找,才听见柴丛里面有小狗的叫声。原来“花花”领我进来是炫耀,也许是想请我帮助。我佩服它找了这个地方生产,我家门口太空旷不隐蔽,对小狗不安全,它找的这个地方,根本不会有人进来,满院子生长的野树枝和柴草,人虽不好进来,但对小狗却是安全的。
我扒开树枝,露出了一个小洞口,里面很深。用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照进去,在柴丛的底部有一个空洞,黑冷的地上四只毛茸茸、胖乎乎的小狗叠卧在一起。一只和花花一样的白黄花色,两只灰色,一只纯黑脖子上有个白圈的颜色,都还没有睁眼睛。听见“花花”来了,就都围上去,叫唤着要吃奶。
我回到家里,打电话给妻说了消息,又为跟我回到了家里的“花花”,找了一只火腿肠加了两个生鸡蛋和一盒牛奶,把门外食盆里的冰块儿倒掉后加了热水。又找了一件旧的羽绒服和一条柔软的毛巾,赶到小狗的住处,从洞口把毛巾和旧棉袄塞进去。天黑了,我也放心地回城了,给妻看了我拍的小狗照片。“这货。还能行的很。”妻说。
又隔了两天,因为下了一场大雪,牵心起“花花”母子的平安来,就准备回去看狗。
“天这么冷的。雪下得又大,你咋回来了?”邻居问我。
“我是回来看月婆子怎样过冬。”我说着就朝空园子走去。
“都几天没看见花花了。”门口街道上碰见十婆告诉我。
我的心悬了起来,赶紧踩着厚厚的积雪去寻小狗的窝。
“汪、汪、汪……”,大老远就听见小狗的叫声。我到了跟前,从南边抽出几个树枝,小家伙们就跑了出来,小圆脑袋直往我手上碰,小狗显然是饿了很久的样子。“老狗跑到哪里去了?”我心里思量着,赶快返回去,找了两盒牛奶,用一只大老碗倒了些狗粮,把这些全倒在一起,满满的一大碗放在了狗窝边。几只小狗狼吞虎咽地舔食着,一会儿就吃光了,回到了窝里。窝里的地上已经铺上了毛巾和棉袄,小狗卧在上面,倒也暖和。
我心里很高兴,“花花”把棉袄给小狗铺在了身下,是细心和称职的,但大雪天还有要吃奶的小狗,却没有看见“花花”,没有母狗的照看,小狗在雪天怎样存活?难道是“花花”被谁关了起来?不然它是不会不管小狗的,它也绝不会走丢不回!“花花”到底是怎么了?
一连两天,我每天下午回家,踏着雪去喂小狗,却没有“花花”的踪影。
我也开始考虑,如果过两天“花花”还没有消息,我就得把这些小家伙拿回家去喂养,毕竟在大雪天的野外,它们会被冻死。
一连两天,我每天下午回家,踏雪去喂小狗,却依然没有“花花”的踪影。
“十婆打电话说狗回来了!”我开车从西安返回时,妻接了电话高兴地跟我说,“十婆说狗被夹子夹住了,带着夹子回来了!”我赶紧开车往回赶。
刚到门前,还没有停车,就远远地看见“花花”带着一只大铁夹子向我们奔来,一瘸一拐地,铁夹子拉在地上,蹭在水泥路上发出“嚓、嚓……”的响声。
我停了车,赶紧从车里取出特意从酒店带回的半只烧鸡给它。它饿极了!这次却丝毫不顾对我的戒备,大口的吃鸡了。我赶紧伸手把它按住,让妻子拿来大毛巾垫在它的脖子上,交给妻子摁住。我费力地把夹在狗腿上的大铁夹子掰开取下。这是一只夹黄鼠狼的大夹子,大铁夹子很紧,把狗腿快夹断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在渗着血,我取出来原来剩下来的正骨药酒,给“花花”上了药,它很安静地躺在地上任由我处置。处理完伤口吃点东西,“花花”又一拐一拐地向空园子里去了,它要去给它的小狗们喂奶了。
听邻居们说,这铁夹子是附近养鸡户专门设下的,防黄鼠狼的铁夹子,一般都拴在绳子上。可能是“花花”去鸡舍寻食时踩中了夹子,几天时间动弹不得,后来硬是咬断绳子,带着大铁夹子忍着伤痛回来了。它得尽快脱身回家,它的孩子们还要吃奶呢。
“花花”回来了,我也放心了,不用再操心小狗无人喂养。“十婆、阿姨,你们谁家中午有剩饭,就去给狗倒上些,我在园子中间放了脸盆儿。”我给左邻右舍的人们交代,“这好赖是几条生命,大冬天的,没有人管就活不了了,等将来出月以后,谁喜欢谁就抱走去养。”
从此后,脸盆里不时地就有剩菜剩饭,我回去也会给加一些牛奶和狗粮等,“花花”母子吃起了百家饭。
小狗满月长大了,饭量也大了,“花花”再不那么仔细地照看小狗了。“花花”的腿也好了起来,他又卧在我家门口看起了家,偶尔去园子里照看小狗。我回去看小狗,在院子中间的脸盆里倒了狗粮。“花花”就快步向狗窝跑去,不一会儿,四只小狗在“花花”的带领下排成一行向外走,走了一段,小狗们又折了回去,“花花”又跑回去用嘴拱着,把小狗带出来吃食儿。我想:“花花”可能认为小狗已经长大了,就该吃食了,不再去给小狗喂奶,怕小狗吃奶时弄疼它。又或许是因为对我是放心的,我在它不在的时候,大雪天照看着它的小孩子们,“花花”也许是知道的,它对我是感激的,对于这条巷子里给小狗和它投食的邻居们,也是感激的。
从此后,“花花”看起了整条街的门户。一会儿在这家的门前卧着,一会儿又去十婆家门前躺着,家家门口都是它的家。“这家伙灵得很,晚上路上要是过去电动车它就追着咬,但咱这条巷子里的人过来过去,它从不咬叫。”大家这样说着,或许“花花”认为大家都关心它,都是它的家人吧。
满月后的小狗被同村的人抱走了。村子东头有小狗叫,“花花”会飞奔着过去看它的小狗。村子里有人过事请客,坐席时,邢老叔拿塑料袋子打包剩菜,要回去喂狗,而狗就是“花花”生的小狗,看来小狗也是幸运的。
我们每天回家时,“花花”依然会远远地跑来接我们,围着车子转,“它好像能认得你们家的车,老远就跑过去了”邻居们总是高兴地看着它迎接我们,“花花”热情地扭来扭去的,像是一位滑稽的小丑演员,惹得大家都笑嘻嘻地看着。
“花花”依然守卫着我家门口。深夜,只要村子东头或西头的狗一叫,有人外出或浇地的动静,“花花”也会追咬半天,但只要我和妻子的一声呵斥,它会立刻住声,低着头,垂下耳,灰溜溜地。我每次出了门,拿了农具,“花花”就知道我去田家干活,就会在前面跑着去等你。我们要是出去走路,它一路跟着你,公路十字口的商店门前养有大狗,“花花”总是躲开,在半路上等我们,有时也就自己走了,等我们回来时,他已在门口摇着尾巴迎接我们了。
这只流浪狗却成了我家养的狗,但却依然和我保持着距离,从不靠近我。但愿它的这份戒备心,能够保护它永远安全。
“花花,走,散步去。”我们向村外走去,我们的身后,“花花”却在两米外,不远不近地跟着,笑眯眯地欢快地跑着!
作者简介
「AUTHOR」
唐勇,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乡土文学委员会秘书长;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阎良区作家协会理事、西安文理学院特聘驻校作家。
编辑:黄羽萱
审阅:何瑞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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