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市记忆|曾经热闹的襄阳街

乐活   文化   2024-11-13 10:08   湖南  


(网络图片,感谢原创)

老街散忆


文/张继明
那天吃酒,在桌上遇到一中年男人,五十多岁,我落座后,感觉他不停地对我张望,似乎有话对我说,我也看了他几眼,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但叫不出名字。
参加工作多年,见过的人确实不少,叫不出名字也很正常,所以我也就没有多在意。席间,他敬了我两次酒,我也客气地道了谢。
吃完饭,我匆匆地向外走出去,只想早回办公室休息,当我跨出酒店大门的时候,仿佛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回过头,原来是同桌的那中年男人。我笑了笑,“是叫我吗?”他紧走几步,怯怯地露出白牙,“是的,不认的我了吧?”我给他递了一支烟,他双手接过,谦恭的脸上又露出了白牙。“我是老五家的呀!”我苦笑地摇了摇头,他急了,“襄阳街,面粉厂宿舍的老五。”我好像记起了点什么,他又提醒道“你还坐过我一次车呢”。我想起来了,他是老五家的女婿,比我大几岁,以前在面条厂工作。
我握着他的手,“原来是你呀,黑皮(他小时候的小名),现在搞么的?”“我现在开出租呢,你还记的我的浑名啊”。我帮他给烟点上火,“怎么不记的呢?不过我一直没有回襄阳街看看了,现在不存在了吧?”他狠狠地吸了口烟,脸上有点失落地说:“还有么的襄阳街呀?街拆了,人也散了。”
小时侯我住在文化路,正处在五完小斜坡与大堤闸门之间,出了闸门就是襄阳街。我家和十多户邻居住在一排“板壁房”里,屋后就是面粉厂两层楼的红砖宿舍,屋门前是一条柏油路,路对面也是一排“板壁房”,还有一家专门做木雕刻的作坊。
闸门外的襄阳街是最热闹的地方,虽然路不长,只有二百来米,但饭馆、茶馆、理发店、煤店、小人书摊、铁匠铺、杂货店等各种店铺应有尽有,还有汽车站和船码头。每当轮渡船到岸或者是班车到站,便是一片嘈杂声,人们都是行色匆匆地上下船或汽车,各自而去。
家门前的那条柏油路是我儿时快乐的路。柏油路面不宽,偶尔只有开往窑坡和新洲的班车经过,后来附近湘澧盐矿运盐的运输车辆要开往河码头,路上的车辆才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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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不会影响到孩子们的兴致。我们这些孩子一放学,便成群结帮的上了马路,有滚铁环的,有跳皮筋的,有跳“房子”的、有捉迷藏的,各种游戏都是孩子们喜欢的,疯玩,疯跑,疯闹,玩的大汗淋漓,直到天快黑了,家家户户的大人就扯起嗓子,此起彼伏地喊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间或有几句大人“砍脑壳的”、“剁八块的”责骂孩子的吵闹声。
当时大家关系很融洽,谁家烧个红烧肉,整排“板壁屋”都闻得到,几乎无秘密可言,邻里之间串门蹭饭是常事,邻里闹意见,当面锣对面鼓,直截了当一句话就过去了。
记忆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小人书了,每逢星期日,我都要缠着找母亲拿上几分钱或是一角钱,跑到襄阳街小人书摊去看书,一看就是大半天,经常忘记了回家吃饭,有好几次都是被母亲揪着耳朵回家。
年龄稍大后就不再看小人书了,就缠着、磨着找比我大的邻居“哥哥”、“姐姐”要小说看,那些“哥哥”“姐姐”也不为难我,只是很小心地把书交到我手里,叮嘱我不要被人看见,不要弄丢了。
整个初中,我是课堂上看、吃饭的时候看、上厕所也看,有时候因为还书的时间比较急,就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看,以至于两个表哥笑话我是“书呆子”。《红日》《苦菜花》《野火春风斗古城》《林海雪原》等“毒草”小说就是在那个时期看完的。
夏日的夜晚最让人难忘。由于居住的房子小,家里人口多,也没有风扇、空调,所以吃完饭,家家户户都搬出藤椅、竹床、竹席来纳凉,像开会似的。路灯下,马路边上,到处是纳凉的人们。出来晚了,都赶不上好地头。
男人们都光着膀子,借着路灯的光亮,地上铺张席子,摆上扑克或是象棋,拿个矮板凳,围坐在四周,就在马路上开始了快乐的“征战”。来晚的就只有观看的份了,或拿个矮板凳坐在旁边,或站着观看,也可以消遣一晚上。
马路边上聚集的都是老年人、妇女和孩子,铺着凉席,拿着蒲扇,席地而坐,纳凉谈天。家里有婴儿的也抱出来了,孩子在席子上有的玩耍,有的酣睡,大人们在旁边扇着扇子,赶着蚊蝇。
最快乐的当属我们这帮半大小孩了,围着纳凉的人们追逐打闹,穿梭似的,欢笑声,嬉闹声不绝于耳,孩子们疯闹的差不多了,就缠着大人要听故事。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大人们讲的故事确实不精彩,更没有什么“天仙配”、“牛郎织女”的故事,倒是有几则鬼怪故事把我们这些孩子吓的不轻。
记的有天晚上,我听了邻居“周小嗲”讲的鬼怪故事,心里吓的“砰砰”直跳地去上马路另一边的厕所,脑子里满是赤面獠牙的鬼怪形象,我慌里慌张地正从厕所里出来,猛抬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飘在我面前,我惊惧地叫了一声,人影发了声“叫么的”?我再定晴一看,原来是隔壁的“钱大嗲”也来上厕所,回到家里,我一头钻进被窝,还扪着自己的心跳。
 邻居间最热闹的事情当然是婚礼了。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屋后面粉厂宿舍的一对新人要结婚了,我们这些孩子根本就不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反正跟着大人凑热闹。吃完晚饭,我们这些孩子就跟着大人去看热闹。
新房设在一间单间房里,挨着墙壁的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方张贴着毛主席画像,画像两边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的对联,书桌正中安放着毛主席的石膏像,右边整齐地摆放着《毛泽东选集》,左边就是两个暖水瓶和一套水杯。
房子当中还是一张大桌子,大桌子上铺着红纸,糖果盘、豌豆盘、瓜子盘就放在上面。靠里的是张“荷花床”,床上叠放着几床崭新的被子。新郎倌和新娘穿着新做的蓝色中山装,胸前佩戴着毛主席像章,一脸笑容地给客人发放着糖果和瓜子。
结婚仪式开始后,客人强烈要求新郎新娘坦白“恋爱经过”,新郎新娘交代完“恋爱过程”,客人们就要求他们表演节目,新郎操起二胡,新娘亮开嗓子,唱了几段《红灯记》李铁梅选段,客人不时回以热烈地掌声。
为了看清新郎和新娘的表演,我使劲地往客人前面钻,结果在头顶遭了父亲一“丁吧”,我咧开嘴,跑出新房,和小伙伴们比谁的糖果纸好看去了。闹完新房,有几个大人开玩笑地要我们这些孩子去“听房”,我们还没有走到新房窗下,就被大人一个个地揪着回了家。
要说人世间最纯洁的友情莫过于发小间的友情了。那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年龄都差不多,谁有什么好玩具、谁有好看的小人书、谁的力气大、谁的成绩好,都十分清楚。只要星期日不上课,小伙伴们就相邀去“抓特务”、打土仗、放风筝、捉迷藏、摸鱼塘,或者是欺负女孩子,常常是把自己弄的灰土灰脸地回到家。
在小伙伴中,我最骄傲地是做“橡皮枪”了,因为当时我妈在邮电局工作,维修电话线的工人常把铁丝、电线暂放我家,所以我就有了充足的物质条件。先用铁锤把铁丝打直,然后仿照着手枪的外形用钳子把铁丝弯好,再装上橡皮筋,一把“橡皮枪”就完成了,如果要想做的更漂亮些,那就用彩色塑料丝把“橡皮枪”缠好。有好几个小伙伴的“橡皮枪”都是我做好了送给他们的。
上学去的时候,腰里插上“橡皮枪”,口袋里再带上一些“纸弹”,仿佛自己成了“将军”一般,神气十足。隔壁的“兵伢”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所以叫“兵伢”,是因为他有一个当兵的父亲。他个头不高,长的比较文静,我和他上学一个班,成绩也差不多,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就是打架,也是我们两个一起上。
记得我们上小学四年级时,放学回家路上看见有高年级的学生欺负“兵伢”的妹妹,当许多同学惊恐万状但又不敢相助时,我们两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二话没说便扑了上去,立马和高年级的学生对打起来,虽然我们被打的鼻青眼肿,但我们始终没有后退。
稍大一点后,我和他都喜欢上了篮球,可我们家都没有,于是,我和他便日夜策划怎样搞到篮球。一天我和他一起到附近的“澧县一中”去玩(澧县一中一直建在津市,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才搬走),澧县一中的学生正上体育课打篮球,我和“兵伢”也凑了上去,和他们一起打球,有一个篮球滚到球场旁边的一条水沟里去了,没有人去拣,我和“兵伢”相互会了下眼睛,便留上了心。
等澧县一中的学生下了课,我和“兵伢”拣起水沟里的篮球就往校外跑,可惜还没出校门,就被澧县一中的老师和学生抓在现场。我们垂头丧气地写出了深刻检查,彼此保证不告诉自己的家长,这才灰溜溜地回家。自从这事以后,我一看见篮球就有点发沭,以至于渐渐地离篮球远了。
 日子就像一条刚解冻的河流,带着刺痛的冰渣,不经意地向远方流去。转眼间,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由青涩的小毛孩步入了天命之年,当初我住的地方,如今已是金鱼岭大道下的一个小角落;曾经热闹的襄阳街,也因澧水南岸拓宽工程而荡然无存。但老街的画面从不曾在我脑海里消散,那留存我幼时温馨、美好回忆的老街,像所有历经的斑斓,成了我心灵深处无法抹去的梦境。
选自津市《兰草》2014年

编辑: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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