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雅，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刘智勇，华中科技大学医药卫生管理学院；殷婷，日本经济产业研究所；提俊琛，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
刊期：《世界经济》2024年第10期
原标题：国家组织冠脉支架带量集采对患者医疗负担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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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人民健康是民族昌盛和国家强盛的重要标志。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完善人民健康促进政策”。然而“看病难、看病贵”仍是中国突出的社会问题之一。中国卫生总费用占GDP的比重从2016年的4.8%上升至2022年的6.5%，导致医疗卫生费用快速增长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过度医疗。长期以来，在粗放式追求业务收入的运行机制下，公立医院倾向于通过不合理的“大处方”和“多检查”等方式弥补医疗服务项目定价上的亏损，从而造成了“以药养医”和“以械养医”的局面。为打破公立医院对高值医用耗材收入的高度依赖，国家医疗保障局在2020年11月首次启动了冠脉支架的集中带量采购，将价格从每枚1.3万元骤降至平均700元，降幅超过93%。
本文希望通过评估国家组织冠脉支架带量集采，回答如下问题：该集采政策初衷是减轻患者医疗负担、遏制过度医疗，是否达到了预期效果？若未能达到政策初衷，背后原因是什么？我们相信，深入探讨这些问题能够为国家组织冠脉支架带量集采的实施效果提供直接的证据，也为高值医用耗材集采进一步的常态化和制度化提供重要的政策参考。
本刊于2024年第10期推出孙雅、刘智勇、殷婷和提俊琛撰写的《国家组织冠脉支架带量集采对患者医疗负担的影响》。该文利用断点回归设计和医疗行政数据评估了国家组织冠脉支架带量集采政策对患者医疗负担的影响，主要结论包括：
第一，冠脉支架带量集采未能降低心脏病患者住院总费用和自付金额。一个根本原因在于集采实施后，心脏病患者入院接受心脏介入手术的概率和心脏支架使用量均上升。由于心脏病介入手术的总体费用仍然高于非手术类治疗，因此患者入院后平均总费用和自付金额在集采政策实施后并未显著下降。
第二，医院还提高了入院患者接受冠脉造影和血管内超声检查的概率，增加了药物球囊的使用数量。由于血管内超声检查使用的一次性高值耗材和药物球囊都尚未进入带量集采，因此价格仍较为高昂，进一步增加了患者的就医负担。
第三，针对医院等级进行的异质性分析发现，三级医院对冠脉支架带量集采的反应更大。由于其拥有较强的市场势力，可通过改变诊疗行为和诊疗策略应对政策变化。
该文的政策启示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过度医疗已严重威胁医疗事业的健康发展，其根本原因在于公立医院的逐利机制和医患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在现行的行政市场化模式下，公立医院在追求利润的同时，无法通过调整价格实现效益最大化，只能通过增加服务数量增加利润。在此模式下，更多的价格管控政策，如带量集采、药品零加成政策等，不仅不能在医保、患者及医院之间做到激励相容，还会在公立医院逐利动机下，增加不必要的医疗服务。因此，从长期看，深化以公益性为导向的公立医院改革，完善激励约束机制，通过医保支付方式改革引导公立医院合理竞争是改革持续深化的方向。
第二，短期内，应充分发挥医保的战略性购买优势，通过总额预算下的病种（组）改革来有效扼制医疗费用的快速上涨，并规范医院的医疗服务行为，减少不合理的过度医疗行为。同时，政府应扩大带量集采的范围，涵盖更多相关的高值耗材，减少医院通过替代品弥补收入损失的空间，并加强对医保基金监管，防止过度医疗和不必要的高值耗材使用。
作者简介
孙雅，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助理教授。研究方向为健康经济学、劳动经济学和老龄化问题。研究成果发表于 Health Economics,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Communication等学术期刊。
刘智勇，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医药卫生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医保研究院华科基地特聘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卫生信息管理、智慧医保、医院管理、卫生服务体系。在Bull World Health Organ 、Frontier in Public Health、Scientometrics、Health Research Policy and Systems、BMC Public Health等SCI/SSCI收录期刊和中国公共卫生、中华医院管理杂志、中国医院管理、中国卫生经济及中国卫生事业管理等国内重要期刊发表论文130余篇。
殷婷，日本国经济产业省经济产业研究所（Rieti）研究员，经济产业省政策顾问，一桥大学经济研究所兼职研究员，东京学艺大学特任副教授。2012年获日本国大阪大学应用经济学博士学位。研究兴趣包括家庭经济学、劳动经济学、少子老龄化、医疗健康以及社会保障等，其成果发表在China Economic Review, Journal of Women & Aging, Asian Economic Journal等著名经济学刊物上。
提俊琛，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健康经济学、劳动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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