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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善良人性的赞歌
——《上岭产婆》赏读
文／韦国谋
《上岭产婆》是著名作家凡一平获得全国第13届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上岭恋人》中的一个短篇小说，原载《中国作家》2022年第1期。小说选取典型的事件场景、人物独特的经历和可贵精神，记叙了产婆韦美琴和屠户韦克椿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的感人故事。
韦美琴是上岭村人，漂亮又善良，是名副其实的村花。出嫁后，二十二岁那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家婆接生，生育经验丰富的婆婆撸起袖子，自信满满地等着，然而等了半天，却不见儿媳妇顺利生产。原来胎位不正，脚先于头部露了出来，胎儿在产门卡住了，急忙跑去请远在三十里外的产婆，等远道而来的产婆到达时，发现母子都处于生命垂危的境地，时间和情状已经不容母婴全保，婆婆和丈夫异口同声地说先保大人。在产婆的操作下，大人保住了，胎儿在胎中脐带绕颈，耽误时间过长，造成缺氧窒息而亡。这次难产的伤害，使她失血过多，造成身体虚弱，以至于后来六七年里，她始终没怀上，看着求子心切的丈夫和已经不给好脸色看的婆婆，想着他们在她难产时的保命之恩，她做出了一个知恩图报的决定，跟丈夫离婚，让丈夫再娶一个能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子。韦美琴回到娘家上岭村后，没有再嫁，并不是没有男人追求，追求她的或通过媒婆来问婚的男人有一大堆，都被她用“我不能生孩子”的理由推托了，心地善良的她，不想耽误他人的家庭前途，只想来生再做个母亲。
韦美琴 “决意做一名产婆”。不难看出，这是她痛定思痛，调整心态，走出人生阴影的反思：难产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难产后遗症阴影的折磨、上岭村产婆的奇缺，使她决定做一名产婆，她要保护产妇和婴儿，使更多家庭圆满幸福快乐。
韦美琴去拜那位保了她生命的产婆为师，出师后，在上岭村和上岭村的周边当起了产婆，以此为生。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天寒地冻，随喊随到。从三十岁到七十岁，四十年间，人们经常看到她行走在山道上，经她接生的婴儿无数，造福上岭村和上岭村周边的家庭，功德无量，成为远近闻名的产婆。
屠户韦克椿是产婆七十岁时接生的，也是她接生的最后一个人。当时韦克椿母亲怀他七个月就早产，时间正是半夜，若将产妇送去医院，山高路远天黑，交通不便，耽误了时间就会有生命危险，就请邻村久负盛名的产婆韦美琴帮忙，韦美琴年事已高，也没有接生证，她拒绝了产妇丈夫的请求，在产妇丈夫以自杀相逼的情况下，她才答应，披星戴月赶到产妇家，顺利把胎儿接出，胎儿瘦小，不足四斤重，但有哭声。婴儿父亲认为难以养活。请求产婆将婴儿带走，找个地方扔了。韦美琴抱走婴儿，没有抛弃，而是带回了家，悉心喂养，孩子活下来了，长到两岁时，与正常孩子无异，健康活泼，孩子的父母看到后又后悔了，跪求产婆要回自己的孩子，孩子还未叫产婆一声妈妈，便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
韦克椿长大后走南闯北，最后返乡当屠户，关于幼年被产婆收养也许还有记忆，他对孤苦伶仃的产婆深表同情，无微不至的关怀，只要他杀猪，当天新鲜上好的肉及下水，必送给产婆，分文不取。当发现产婆穿好寿衣，面容慈祥，躺在床上已离开人世，他痛不欲生，嚎啕大哭喊“妈妈”。在葬礼上，那些被韦美琴接生到世上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代）都来哭葬，“妈妈” “婆婆”哭喊声一片，真是感天动地，故事发展到高潮，令人泪目。
韦美琴没有亲生的孩子，却有许多亲手接生的孩子，这是人间的大爱。韦美琴在世时，做梦都想当妈妈，并把当妈妈寄托于来世，今天虽然听不到众人的哭喊妈妈声，但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愿望已经实现，她的善良赢得了人们对她的尊重和爱戴，人们认为她是“苍天开眼、先祖显灵而来到他们身边的母亲”，是他们最亲的人。作者在善良人性与命运的维度中凝练爱的厚重与深邃，一个人的伟大不在于经历多少波澜层叠，惊天动地，在灵魂的坚守中也可以成为一个灵魂高尚的人。
《上岭产婆》采用第三人称叙述，小说前半部分讲述产婆生命的最后时刻所做的事情，后半部分讲述屠户韦克椿发现产婆去世和给产婆举行葬礼，两部分之间插叙产婆与韦克椿的故事。小说开头还制造悬念，产婆预感自己大限将至，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运用插叙，丰富了人物的形象。产婆去世其死后被韦克椿发现及葬礼现场情况的故事，看似平淡，实则耐人寻味：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胜似母子，这是善良作为金链，使他们连到一起。
《上岭产婆》注意细节、心理描写，注意捕捉生动典型的细节加以细腻充分的描绘，如小说设计产婆崖壁画横竖扛的情节：“崖壁上有用石子划出的一道道杠，密密麻麻，有一人高，一丈宽，杠痕斑驳、错落有致，像幅有些年头的巨画。她是这幅巨画的作者，从她三十岁当产婆开始，到七十岁洗手不干，四十年间，每当一个生命被她亲手接出，或被眼睁睁看着了结，她就会来这里，划一道杠。活下来的划竖杠，死去的划横杠。目前横杠是数得清的，一共十五道。而竖杠却是怎么数都数不完，超过了她识数的范围。”这情节形象地反映了韦美琴对自己做产婆一生的总结，这幅“图画”是她一生的印记。“她只知道竖杠比横杠多了很多，就是说活下来的比死去的多了很多，这就够了。多少年来，她正是用这数量多少的对比来安慰自己，求得心安。”刻画了产婆韦美琴对于她接生婴儿的生涯中死去的人们的愧疚与不安，体现了她心地善良，责任感强的人物特点。又如，产婆一生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清爽，临终前洗净身子，穿好寿衣，不给他人找麻烦，展现了一位精神世界洁净，自尊自立的女性形象。产婆韦美琴对韦克椿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但临终前仍给韦克椿留下了一千多元补偿肉钱，清清白白地离世，不欠任何人，表现了在她身上有着令人无法小觑的高尚情操。
作者运用质朴的词句、比喻、对比等修辞，刻画人物，塑造视觉形象。如“瘦骨嶙峋、背弓膝屈”“像一株残枝败叶的老竹子”等，形象地写出了产婆的风骨。“她在小路上踽踽独行，像一只被抛弃或落单的老羊”，写出了百岁老人行动不便的特点。“那十五道横扛，像十五把刀，插向她的心脏，让她惊恐和内疚。”形象地写出了产婆内心不平静、自责，表现她善良、责任感强的特点。“她过着独立独行的生活，清心寡欲，像荒滩上一株不授粉的葵花。”形象地写出了韦美琴拒绝男人追求，但内心深处还想做一个母亲成为完美女人的渴望。小说还用对比的修辞手法来凸显人物的善良形象：韦克椿的父亲请求产婆帮忙把早产的婴儿扔了，产婆却带回家悉心喂养成人，通过对比突出产婆的善良，热爱生命，尊重生命，敬畏生命的特点。
《上岭产婆》体现了作者一贯的语言风格：质朴、简明、清新自然。他讲究语言的音乐美和节奏感，叙事通俗流畅，充满诗意。
《上岭产婆》与凡老师所写的其他十篇的上岭故事结集成《上岭恋人》一书出版，韦美琴是《上岭恋人》“群像”中一颗闪亮的星星。
作者简介：韦国谋，男，都安县保安乡人，都安作家协会会员，河池市作家协会会员，都安瑶中退休教师。
新书推介：
都安作家群小说集《依山而上》收录了都安县12位作家的小说，他们是凡一平、李约热、红日、韦俊海、翔虹、周龙、韦禹薇、黄伟、韦云海、陈昌恒、韦绍新、郭丽莎等，《民族文学》原主编石一宁作序，由漓江出版社出版，韦云海主编。此书33.7万字，468页，定价66元，目前在都安县新华书店有售，书上已经设计有作者签名，欢迎大家到都安县新华书店选购，网上购买可以加微信yhjs6789联系订购，感谢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