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撮人【第四十一期】使羽毛重新呼应大地,让一片叶子保留仰望的充盈

文摘   2024-10-28 09:38   云南  



1.以青杏为例|王珊珊

清明有雨成了这几年的惯例

按照惯例,老屋旁

老杏树会结出新青杏


年轻人早已外出

青杏自己会长成黄杏

那些坠在枝头的、够不着的

终会主动离开母体

去到泥土上、草丛中

发霉、腐烂,释放出甜味

最后,被五六只蚂蚁扛着

浩浩荡荡。结束它平凡的一生


这情景,祖父看了一生

在被脑梗找上后

他又坐在轮椅上看了无数遍

最后也被亲人浩浩荡荡地抬着

结束了平凡的一生


评:诗人王珊珊以青杏的生长和成熟为隐喻,展现了生命的循环和自然的规律。诗中通过青杏的成熟、坠落、腐烂,以及蚂蚁搬运的细节,巧妙地与祖父的生命历程相呼应,表达了对生命无常和自然规律的深刻感悟。




2.即事九|柳燕

一夜大雨将晚秋送抵高原

起床后,群山之上

浓雾拉上盛大的帷幕

骨头接收到凉意的信号

爱人在遥远的北方

我提醒她和自己,该加衣了。

仿佛一夜之间树和日子

同时衰老。走在清晨

风雨交加的路上,紧紧地

握住手中在风中变形的伞

风急雨斜,路上没有行人

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

在雨中行走鞋尖不带起雨水的方法

我失败了,就像寻求人生中

其他诸多问题的解决方法一样

失败。一双鞋的鞋尖,灾难性湿透。


评:诗人柳燕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秋雨后的高原景象及内心体验。末了,诗人坦白着自己的失败,就像在人生中寻求其他答案一样。这种坦诚的自我反思,让我感受到诗人对现实的无力……整首诗语言简洁而充满画面感,情感真挚,引人深思。




3.青椒洋芋丝|昌盛云

从烂尾的建筑中出来

穿过雨

进入客厅

点燃一支烟。

烟燃完。

我开始洗洋芋

切洋芋丝,

准备青椒、番茄、洋葱、胡萝卜

还有小葱。

在冷静中依次

把它们放进

油锅

做成青椒洋芋丝。

它们若无其事的

看着我。

我脸上印着

没有喝完的

崂山啤酒。


评:整首诗运用散文化的叙述方式。语言质朴。整体略微趋于平淡。




4.猫问题|铁柔


为什么抓不住它

除非它自愿来到身边


为什么白天呼呼大睡

夜晚像梦释放的闪电


为什么如此迟缓又如此迅捷

如此安静又如此活泼


为什么与它对视

我恍惚不知外面正下着雨


为什么抚摸着它

我会想起那些无助时刻的人


为什么听不懂它的叫唤

却仿佛在说老朋友,老朋友


为什么摔不着它

从一个世界的墙头跳向另一个世界


评:《猫问题》以诗意的语言探讨了猫的神秘特性。一系列的追问,展现了诗人与猫之间独特而微妙的情感联系。



5.郊游|刘常德


妻女都不理解,在一小块庄稼地旁

我突然站住,说那儿有最美的风景

在她们看来,彩虹吊桥、瀑布

溪谷、玫瑰小院……

这些都远比庄稼地要好看得多

她们不知道,自她们离开以后

我用温润又潮湿的目光

与农作物亲切交谈

我完全熟识它们,只不过多年未见

它们还生长在土里的样子

一种一种的,我轻轻地把它们名字

在心里默念——辣椒、茄子、萝卜

青菜、向日葵、南瓜……

一些时光碎片,于是渐次被打捞起

此刻我极其清楚,我之所以会停下

其实真并非因为我是一个诗人


评:通过对庄稼地的描绘,以及与妻女的认知喜好进行对比,透露出诗人对过去的怀念和对自然的敬畏,情感真挚动人。如果,把最后两行拿掉,整首诗会不会更好一些?




6.向日葵|李鑫


色彩酝酿着什么声音

当笔触一次次加厚,黄色、褐色、绿色

以及橘红褐红赭红,它们在反复的

呈现中,脱离了小小自我,成为新的事物


我听到了什么?当风在陶罐里

反弹出陶土失去的体温,所有被塑型的时间

以及那些消失的部分,那些尘埃

此刻被几朵向日葵褐绿色的杆茎触碰

我似乎看见我身体里所有旋转的微光,正在环绕

这种挚爱之物


而寂静的歌声究竟是什么?

画笔持续有力,明显有一种声音

因此变得浓厚

有了可以反弹我内心的高度

我看到这几朵陶罐中的向日葵

在枯萎与成熟之间,在绽放与凋落之间

它们会告诉我什么?


我最终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有颜色一笔一笔

类似雨滴,只有混合的色彩

吹成暴风雨,席卷了我身体全部的空旷

我只听到一场暴雨

冲刷干净了我全部的沟壑


此刻,万物重归寂静

只有一个浅绿色的陶罐,三四朵向日葵

仿若时光倒流,它们重新酝酿雨水

此刻明月皎洁,照着我身体的沟壑

这多好。向日葵,一场如期的暴雨,多好

我知道所有我深爱的人间万物

都值得重新再洗礼一次


评:通过丰富的色彩和细腻的笔触,展现了向日葵在风雨中的坚韧与生命力。诗中反复强调色彩的厚重与声音的融合,营造出一种视觉与听觉的交响,让读者仿佛置身于一场风雨的洗礼之中。诗的结尾,诗人传达出了一种对自然和生活的深刻感悟,以及对“所深爱的人间万物”的祝愿。




7.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陈衍强


我到过济南   青岛    烟台    曲阜

还登过没有乌蒙山磅礴的泰山

但我不忆孔子   孟子和瓜子   

也不忆范冰冰   范丞丞和饭后散步

由于赵思运早就挣脱宋押司的郓城

九月九日   我只忆轩辕轼轲

我和他虽然只在蜀道见过一面

但是因为都是诗人的缘故

加之我的老乡罗炳辉睡在他的临沂

我和轩辕轼轲仿佛一直在一起

心忧天下   用花生米下啤酒

没有放开二胎的年代

轩辕轼轲就马不停蹄的高产

有时一天写的诗比母猪下的儿还多

甚至超过梁山一百单八将

而我写诗始终坚持计划生育

有时顺产   有时难产

在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拥挤的时代

我只读好玩的诗  

特别是轩辕轼轲送我的三本诗集  

我曾经放在枕边   读累才晚安

其实   轩辕轼轲的诗

是单机游戏中的轩辕剑

轩辕轼轲的长相  

是古华夏部落联盟的首领轩辕黄帝


评:诗中以山东的地域名称起笔,引出诸多著名人物,但最终情感的落脚点在于对诗人轩辕轼轲的怀念。诗人通过对比自己与轩辕轼轲的创作态度和产量,幽默地表达了对后者才华的钦佩,同时,也表达了诗人自己的创作和阅读境况,情感真挚。





8.预报|彭然


老人在夜色里穿过。吸着有别于黑夜

的烟。“明天有雨吗?”遇到他的人总会

问他。年轻时,因在连续的晴日

预见一场大雨的到来,给整个村子避免作物损失

他的地位崇高起来。“雨……”他暗自嘀咕

没有回答。绕着山不停地转,很小的一座山

一个小时就可以回到家中。他感知到

身体的边缘,已经装不住那些发烫的雨水。

昨天虽然健康地从医院回来,但踏入医院

本身就是雨到来的前兆。从前,不止一次

他在医院门口数着屋檐雨滴,送别轻盈的亲人。

走啊走,却不再健步如飞,秋天是个好故人

头顶星星,宛若岁月加热而成的爆米花

那香甜似乎真的只存在于记忆。过去变得蒙昧

躺在床上,他打开窗子,想起众多雨声

雨落在长着青苔的院子,空气里灰尘味

奔跑的双腿,炸裂的水面,修复好的倒影

一个个握着他手辞别的人,他们终于停止

向他追问“明天会有雨吗?”水在渗透

屋子,皮肤,眼角,鼻孔,嘴唇,牙齿,喉咙。

真冷啊,这正是他预见到的一个夜晚。雨敲打

他的头皮,隔着铺盖,天花板,屋顶的雨棚。

在那之上,他目睹到一轮湿淋淋的圆月

缓慢地,用沉重的月光,透过雨

包裹着属于他的这一间隐约存在的屋子。


评:诗人巧妙地运用了雨的意象,将老人的孤独、对过去的怀念以及对生命的沉思交织在一起。如果,整首诗再精简、凝练一下,结构上再做一下调整,比如先介绍他在村里的地位,然后再进行叙述,最后再给人不一样的感受,效果会不会更好?值得一提的是,“他感知到/身体的边缘/已经装不住/那些发烫的雨水”确实是一句好诗,至少,我是喜欢的。




9.悬铃木|芒原


对着窗的那棵悬铃木

树冠已越来越高

有时竟然察觉不到它又长高了

或者长高将意味着什么

只感觉它长时间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到了冬天才发现树叶落光,像徒手

吊在天空的单杠上

代替时间之臂做着引体向上

从而使它青筋暴突,枝干交错,树皮

皲裂,恍若已不是昨天看到的那棵树一般

不远的距离,竟隔着无数细沙的流逝

以至于那些倒悬密集的水珠

离开土壤与风回应

穷其一生

叫人不得不去打开窗户

让它像只鹰那样扑进春天的苍穹

挥动绿色的翅膀,倒影长空中的云湖

一直飞,飞过崇山峻岭

城市,以及夏秋,再落入眼帘

归于将被风霜染黄的窠臼

使羽毛重新呼应大地

让一片叶子

保留仰望的充盈


评:芒原是一位非常成熟的诗人。他的这首《悬铃木》叙述清晰,技法游刃有余。在这首诗中,我体会到了时间的流逝和生命的循环,同时,感受到了他对自然和生命更迭的深刻洞察。





10.隐秋|赵永超


小长假,抽出两天时间

回到老家,帮母亲收回

最后一粒玉米。我的兄弟

回家


十月,南方的小村落

温度一跌再跌

让人怀疑冬天的手伸得够长

秋天悄悄的躲了起来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一家已经团圆


评:短短几行,简单的语言,道出家人、家在诗人心中的重要地位,同时,表达出了家人团聚的温情、诗人的喜悦。如果,这首诗再多些细节描写,再丰富点就更好了。



      

11.写给阿勒泰|纪晓离


他们说

我是个见识浅薄的女人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

今夜,我的家乡又下雨了

我没有给家人打电话

我知道,雨中一定会有一只飞蛾在路灯下

缓慢地蠕动,在它的有生之年

再也无法飞行了

但我并不感到惋惜。是的

我不关心战争与世界

不关心离婚率与出生率

不关心贫困与养老

不关心世界上某一个小人物的命运

我只关心工资是否按时发放

母亲是否能活到

我能坦然接受离别的那一天

我的生活是否会偶尔

闯入一个带有温情的男人。是的

我的世界多么狭隘

我从来不会拥有大爱,但今夜

我挂念着你

你在阿勒泰还好吗?

我在阿勒泰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

但我此刻多想紧靠你的肩膀

和你诉说我的贫穷、自卑、孤独

以及对人生的迷茫。

你家的狗还健在吗?

宠物牛还圈在院子里吗?

小卖部还开在森林边上吗?

你的母亲还时常喝酒吗?

也许是我太过心急。

是的,我们素不相识

我总是在生活不如意时才想起你

你多么美啊

在阿勒泰的湖边

你的诗多么美。请允许我

在我24岁这年的某一个没有虫鸣的秋夜

对你说声

谢谢!

亲爱的,我素未谋面的阿勒泰。


评:“阿勒泰”近来因李娟的《我的阿勒泰》大火。在我看来,阿勒泰这个词,不仅是一个地方,更是精神的向往。诗人纪晓离在此诗的后半段表达着对其的向往。这与诗人前半段书写的现实形成鲜明对比。但与其说是向往,不如说是借阿勒泰这个精神意象,完成对现实生活中的困境的和解。就整首诗而言,立意不错,只是读来给我有种海子式表达的觉。


  


                             

12.|梅云金


跋涉千里的,是关于落了魂的故事

半卷书,几行字,逐渐变得奢侈

魂落了,落在假设好的故事

落在井底,落在看不到天外的明月

面朝大海的九月

只好摆上法器,向南作揖

给所有的阳光和温暖叫魂

唤回结怨已久的安宁

时间多么可怕,会让人越走越恐怖

我常有余梦,在二〇一八年的一个盛夏

雨水顺着常青藤滴下,每一滴水,每一片叶

都盛放着眷顾

可惜了,可惜了

萧瑟秋夜,我还是瞌睡在大海边的游子

总想在秋蝉的耳边叫魂

给他讲一个,关于夏天的故事

但很不幸,谁都听不到

井底的声音


评:这首诗写得很有意思。如果,删掉一些句子,会不会显得不那么满,张力会不会更大一些?


 


              

13.垂柳与苍鹭|影白


我沿河而上——

河水低落

以我难以察觉的步伐向南而去。


河堤上,一排垂柳

扑面而来——

我健步如飞——

我不断位移——

此刻,这一瞬间,

我就是其中擎着

一朵白云的那棵垂柳——


请别大惊小怪。在另一条

河堤上,我亦会邂逅

早已秃顶的老同学。

我们苍鹭一般寒暄。我们苍鹭

一般挥手。我们苍鹭

一般后会无期。


我继续沿河而上——

是徒步

还是振翅而飞,在我的语言世界

不过是一念之间的选择。

而我的沿河而上

仿佛是别无选择。


评:“垂柳与苍鹭”这个题目给我的第一感受就是这是首表达两者联系的诗歌,读完整首诗,我所期待的样子并没有出现,所以,这个题目可以做一下更换。 





14.找羊|罗方雄


连续两周的阴雨,雾也大,一只小羊迷失在野

他原路折返,裹着咖色塑料雨衣的身躯

似一团深色的雾,溶解进了浅色的雾

白日光亮的余烬就快熄灭

空寂的院子钉在空寂的山里,只有时断时续的屋檐水

串着秋雨的帘珠


当夜的围帐勒紧了北来的风

伫立山梁,模拟一只母山羊的叫唤声

咩……咩……,温情,焦急

灰白的热气从他湿漉的头发里冒出

也从他起伏紊乱的呼吸里冒出

黑夜与慌乱同时击打他的心脏,脚步没了准星

东一脚,西一步。野蒿的苦涩钻进身体

那是种子成熟后的味道。来年,这一片荒地

会有更多的种子发芽,苦涩终会漫山遍野


——这一生,他养羊,也吃羊,

但从不自己动手杀羊

每一次请人来杀羊,他一边借故找物件,

端茶,倒水,递烟

往灶心里添塞枯槁的松木

一边与来客闲聊牧羊的话题:羊的数量,

某座山里丰茂的草饲

以及在滴水的岩洞里,羊群如何欢快舔舐结晶的硝石


每一次杀羊,他都在心里不断祈祷

祈祷羊依旧温顺,祈祷羊宽恕他的贪婪

祈祷羊一路走好,祈祷羊来生做个牧羊人

自己则做羊群中最听话的那一只

——不亲自动手,是他能抵制的,最后的残忍


今夜呀,他发誓活要见羊,死要见尸

咩...,咩...,他心里还不断幻化出家中孙儿的模样

一岁零五个月多就丢给了他扶养,如今快四岁了

每日跟他山中牧羊,春赏百花,夏捕鸣蝉

秋摘野果,冬捧雪花,只有梦里才敢喊一声妈妈


黑夜如渊薮,浓郁的雾气从他的眼眶中溢出

雾是他,他是雾

——无论如何,今夜不能让这只小羊

再成为,留守之羊


评:这首诗叙述了牧羊人找羊的过程,同时,穿插了他与羊之间的关联性,戏剧性,矛盾性。这让我想到了雷平阳的《杀狗的过程》。如果,前者能做到像后者那样,细节,但没有多的枝节,我想,就更好了。





15.游子|罗剑宁


我的故乡是妈妈的子宫

她比我的祖国更为辽阔

而今夜,我客居于昆明

妈妈的背影在脑海中闪烁

像我三岁时看到的流星

像这秋季短促的虫鸣

这个季节,妈妈会给我

温暖甜蜜的烤红薯

和睡前粗糙的抚摸

这个季节,妈妈坟前的草

第二十二次枯萎

我第二十二次呼唤妈妈:

妈妈,这座城市有百万盏灯

可是,没有等我回家的那盏

妈妈,梦是返乡的捷径

可我的梦中没有你的怀抱

妈妈,我一出生就是游子

自从离开了你温暖的子宫

我便注定不能生还


评:情感丰富。表达和技法上,我觉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16.布农铃|王焱


远离城市后

雪山下的布农铃开口说话

置身黑夜沙漠听到的

唯一的声音

叮铃——叮铃

温润耳语

我分辨不清

其实,我离开我已经很远了

骆驼脖颈下荡漾而出的夜色

欲辩,又妄言

或终是不为人知的腹语

喋喋不休

很久没有人陪我说话了

瘦老的骆驼悠闲地驮着不安

低头在走

我没有问

沙漠湖泊里没有一滴水应答

撒哈拉一点一点堆积起

另一座佛塔

黑夜里还有的黑夜

在铃声中

一触即散


评:王焱的《布农铃》以沙漠中的骆驼铃声为引,传达出一种孤独与沉思的氛围,同时反映了诗人内心的孤寂。沙漠的空旷与黑夜的深邃,悠闲的骆驼,共同构建了一个且真且虚幻的场景。




17.花椒降价|安闯


去年。有种情形也在我老家的老土地上


上演:有些农民放弃走进青花椒林。

除去请人摘采花椒的费用,收入所剩无几。


经济形势继续传递,传递到

一个小小的村庄里。

二手贩子依然忙碌,为了差价。


土地如约在花椒树上交出它们的积蓄。

农民们等来了价格

等来了自己,灌水与施肥

除草与驱虫的价值。


土地还是老土地,天气

还是老天气。只有形势会是新的。

只有远方的路途还能想象。

一粒花椒要经历多少贮存,

才能咬到你的嘴唇。


评:诗人何为?诗人不仅是个人情感的抒发者,而且是时代的发声者。在诗人安闯的这首诗里,我读到了后者。诗人从花椒降价这一具体事件出发,反映了农民在市场经济中的困境,描绘了农民辛勤劳动与微薄收入之间的矛盾。诗中透露出对农民生活不易的同情和对经济形势变化的深刻洞察。



18.昨夜,我又来到了深圳|陈洪


雪还未落下

昨夜

我来到了深圳

见到了我的弟弟

也许,只有深圳

离南海近一些

离观世音菩萨近一些

离天涯海角近一些

就像诗人刘年在深圳失落的姐姐

多年后又回到了故乡

熟悉而又忧郁的脸

我仔细端详

这不是在梦中

机器轰鸣

上班的集结号已经吹响

我们匆匆放下餐具

奔赴各自的岗位

就像多年后上班的铃声

急促,仿徨,胆战心惊

午休,还没有剥夺

我们畅想

攒钱回家,翻新老旧的麦草屋

结婚,生儿育女

在异乡凌晨的夜市

用一碗炒粉,两个煎蛋

跑步迈进小康

在地摊边,用廉价塞满虚荣

在工业园区的超市门口

将2002年的那场大雪揉碎

叠成无数个从大西南走出去的汉子

时光时光慢点走啊

一曲唱罢,

我的弟弟就不见了

一觉醒来,

年轻的小伙子就成了中年的大叔


评:通过对个人经历的叙述,展现了深圳作为移民城市的特色,以及人们在其中的奋斗与艰辛。不过,叙述中可以尽可能少用抽象词,诗歌是形象的,此外,可以删掉对诗歌主题无关紧要的部分。鉴定诗歌中的部分内容是不是多余的,最好的方式就是,拿掉它们,看对整首诗的中心内容有没有伤害,如果没有,即可放心删除。





19.怨缘|青嬨


他清洗了一次她的身体

就是重塑了一次金身


他们把生儿育女的怨

和结婚生子的缘

揉成扶持,然后攻击

他们需要爱和被爱

也掂量着回报和产出比


有时候她牙齿的震颤

和他第一次离开时牙齿的震颤

一样惊动了内心的弦


人性的两面

他们一边扣动着扳机

一边致敬着菩萨


可以试着删除像“就是”之类的连接词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称代词,前提是不影响诗歌连接性的前提下,诗歌需要跳跃,如此,也会让句子与句子之间的张力更大些。





20.秋天的语言|赵庆橓


1.

水稻用那么多谷粒将词语灌浆

我说不出比它们更慈悲的句子

母亲云游时稻田还是空的

她经过火炉重新与我相遇时递给我她的骨灰

此时天空的鸟儿无比灿烂,鸣声闪烁

母亲是我的翅膀

她替我我飞翔……


2.

归燕把天空飞成海

秋叶带蛙声回到天堂

我把人世活成孤舟

月亮是乡愁的宝座

我与月亮分享这盛宴

众多星星,等同众生

我们在里面

让命运发光


3.

拉开雨幕

我看见石头拥抱石头

花亲吻花

偌大的人间

雨槌击响哀伤的心鼓

没有人理解我们

只有草叶

用枯黄为我们

搭建了教堂


整首诗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比如“石头拥抱石头”“只有草叶、用枯黄为我们/搭建了教堂”等等。不过,还有进步空间。建议多读多写,可以重点阅读雷平阳、苏仁聪等诗人的作品。




END

本期组稿:罗方雄
本期短论:程渝,本名程真辉,99年生,重庆垫江人。重庆市作协会员。重庆文学院第六届创作员。有作品发表在《诗刊》《星星·诗歌原创》《草堂》《中国校园文学》等刊物。曾获第十届中国(海宁)·徐志摩微诗歌大赛大学生组金奖。参加第十六届星星大学生夏令营。

摄影:彭然


特别鸣谢小玖老师为本次诗评提供的帮助。

一小撮人
一小撮写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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