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国情里的外卖骑手

文摘 2024-08-13 18:17 北京

昨天，杭州又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瓜。

据报道，一位外卖骑手在高峰时送餐，快到规定送达时间了，他就把车子停在路边，想翻过绿化带护栏抄近道，结果栅栏弄倒了。

保安见状，拔下骑手的车钥匙，要求骑手赔偿损失，并下跪才归还钥匙。

此举当然是相当侮辱人的，也自然引起了同行骑手的声援，要求那幢大楼的物业给个说法。

巧的是，正好我今儿刚看完徐峥拍摄的《逆行人生》，也是关于外卖骑手的故事。于是，想借此新闻和影片，写下点对外卖和骑手的看法。

电影里的男主高志垒（徐峥饰演）原本是个程序员，在45岁时，突然被公司裁员，干了11年的老同志，还是技术组组长的他，就像当下典型的中年男人失业的那样，上有老下有小，妻子还是全职太太，女儿要上国际学校。

于是这个家庭的天，是真塌下来了。

高志垒不仅是中年失业男，他还像社会上典型的年纪大的程序员一样，不中用了，又不是老板，于是，失业或被炒鱿鱼，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不过，他还得装，要不是父亲从他介绍给儿子公司里的人嘴里了解到的话，不知这个秘密还得保持多久。

顺便说下，这个电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

本文开头提到的杭州这个骑手，虽然下跪是挺受伤的（心理），但其实《逆行人生》里的骑手，比这个还要难。

一开始，高志垒去面试骑手，都被老板嫌弃，看不上，不是年龄，是书生气。最后，好歹是收下了，其境遇可想而知。

第一个月送餐11个超时，两个取消订单，结果首月就赚4000多，而房贷是1.5万，而别的骑手一般都在1万左右。

当然，毕竟是念过书的人，会动脑筋，也会想办法，度过了开始的难关，就是毅力和智力的发挥了。

我就不剧透了，反正电影里的骑手是非常艰难的，就说一天工作时间吧，一般都是十几个小时，有的12或14小时，最高工作16个小时。

我们可以想象，如果是一天16个小时，就剩下八小时了，除了吃饭和稍微的休息，睡觉的时间就屈指可数了。而对于一个体力劳动者来说，睡眠是必须满足的，也是十分关键的。要不，我们常常看见外卖骑手在马路边，在稍微僻静的地方，就睡着了。

记得电影里有个桥段，是高志垒停车在桥下，但是来个警察就罚款200元，高志垒说我人不是来了吗，再说他不知道不能停车，警察的答复令人十分气愤，“不知道？这下你就知道了！”

200元的确是个不小的数目，高志垒也一定不会再在那个地方停车了，但他能保证其他地方就不会再犯错？我想，他一定还会。

这就让我想起了杭州这个被叫下跪的骑手。

这个骑手把栅栏弄倒了，这难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少不比电影里，高志磊在不该停车的地方停更违反交规吧？再说啦，也不会引起交通堵塞啥的！

保安如果觉得他违反了有关物业管理规定，或者损害了公物，罚个100或200元，不就可以了吗？就像高志垒被罚200元一样。

但我认为，100元也冤枉！一个肉体的人，就算弄倒了栅栏，能是多大的损害，肯定不至于让金属歪曲吧，顶多是两块金属的结合部可能有影响，或甚至断了，或就是简单的倒地而已，至于要那么大动干戈吗？又是赔偿，又是下跪的，保安不会不知道，下跪对于一个男子汉来说，是多么的屈辱？！还当着马路上和大楼里出出进进那么多人的面。

又或者，保安要忠于职守，原则性强，那你可以让骑手留下证件，等他有空了再来处理此事，因为，时间对于骑手来说就是金钱，就是收入，就是命。他一个保安，对于骑手不会不了解，除非他一点同情性或同理心都没有！

《逆行人生》里，那些骑手，哪个不是拼命抢时间，超时就意味着扣钱，我忘了电影里到底是怎么扣款的，反正高志垒第一个月是扣得一塌糊涂。

查了下美团的情况，如果超时0-6分钟，会扣除这单配送费的40%；超时6-12分钟，会扣除50%；超时12-18分钟，按60%的比例扣除配送费；超时18分钟及以上，扣除70%的配送费。

因此，为了抢时间，为了多赚钱，骑手们有时真的是顾不了那么多了，闯红灯、违规、疲劳骑行等，那是家常便饭。

记得电影里那个“老抠”，有一次估计骑的太快，被后面的轿车撞倒地了，而对面过来的一辆大卡车赶紧刹车，这时，他的头离大卡车的车轮，只有十公分左右。

当他与高志垒来到他家简陋房子（周边像是垃圾堆似的地方）时，他自己都说了，想起今天都后怕，他离死亡那么近。但他后怕的还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妻子和得白血病的儿子，也正是为了攒钱给儿子做手术，他才拼命跑单：头盔坏了，用胶带；车轮破了，用胶带；手机坏了，用胶带；连自己被撞后，在医院随便治疗下，就绑着纱布（还是相当于绷带或胶带）提前离开了，所以他“老抠”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还有一个叫大黑的，是他们公司的单王，是内蒙古来打工的，骑摩托技术一流，他像“老鼠”一样，钻胡同和小道，凭着在草原上用电驴子放牧的本领，硬是跑出了单王的桂冠。就是说，他接单最多，时间最短，很少超时（还笑话高志垒怎么做到11个超时，两个差评），月入1.5万以上。

做到单王就一个秘诀——拼命，他从不聊天，也从不接别人的转单，而背后的原因，却是帮助一个他曾经无意间导致的灾祸。

电影里感人的桥段还是很多的，骑手这些所谓的草根打工者，也是相当有血有肉的。但是，不得不说，骑手的活，真不是人干的。我这不是粗话，也不是夸张，而是平台，是算法，是系统的不讲人性，导致这个行业或圈子，极度的扭曲和高危。

我想起我刚去过的挪威和芬兰，基本看不见送外卖的，或者说极少见，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还未必就是送餐的。

记得我在挪威时，我跟出租司机聊起过，他是从阿富汗偷渡来的，他在挪威生活了20多年，干出租也很久了，我问他一般一天工作多久，月收入如何。

他说公司一般规定一天八个小时左右，收入一般3000挪威克朗，如果非要更勤劳点，一天八九个小时的话，大约收入是4200。

如果想要工作更长时间，或者周末也上班，那就得给公司交钱，于是，所有的员工，无论你是外籍的，难民过来的，家庭经济状况如何，就都是差不多的收入，你想拼命干，都不行。这是规定，是真的为你好！

但是，这个司机也抱怨说，挪威的东西很贵，当然我想他是指的那些非日用品，因为超市东西其实还是蛮便宜的；他也羡慕有钱人。而且他自己的两个孩子，政府是给资助的。

此外，他喜欢钓鱼，海钓，有很多的器具，这些应该是比较贵的，我想，他大概就是这么想的：规定或法律不让超时干活，那就放松放松自己吧，钓鱼不是很能调节调节么？不去做第二职业，说明就还过得不错！

记得在赫尔辛基时，我刚从机场出来，打了一个出租车，刚上车，我了解到他是黎巴嫩人，也是像那位来挪威的阿富汗难民一样，不过不同的是，他上来就说他不喜欢芬兰，但是他又特别骄傲地显摆他的老婆（芬兰白人）和孩子（刚几个月大），还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

我猜想，他所说的不喜欢，大概就是刚才我说的不能想加班，就加班，不能像在黎巴嫩那样，随心所欲，规矩或规定没有那么多，那么严吧！

其实，关于外卖骑手，除了系统、算法之类的物理或冷冰冰的工具外，其实还有一些可以改变的理念和习惯（实话说，算法也许有它相对公平和指标化的合理性，人为操控的空间不多）。

比如，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像发达国家那样，对于基本的工作时间有个规定，做不到每天八小时，也不应该是每天干14或16小时吧？

当然，你也可能说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要赚钱，要交手术费，要养家，要交房贷车贷，不睡觉都干活才好呢。

但是这样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最直接的就是骑手出车祸的概率。

记得在泰国和新加坡旅行时，我都特别注意到他们的餐饮和小摊小贩。

泰国的小摊小贩我觉得是全世界最密集的，你几乎走几步路就遇有摊位，简直就是方便得不要不要的了。而且也没见地上污水横流，苍蝇乱飞。他们的摊位因为多，管理到位，所以在使用塑料袋，垃圾收集方面，相当有特色，连绑塑料袋的绳子和打结法，都非常令我大开眼界。

而且泰国的规定是，每500米必有一个便利店，一般都是7·11居多，里面啥都有，实在是方便至极。

新加坡的特色不一样，他们主要是小型餐馆比较多，居民楼底层就是小餐馆，如此方便，谁还愿意做饭呢。也不必叫外卖嘛。当然小摊小贩也不少，但大多是在指定区域，如什么城、什么小吃街等。

说到餐馆，小摊小贩，我们一定要做长久的规划，可持续的管理，而不能像那些餐饮网红城市一样，属于昙花一现，风光短暂。

比如曾经大红大紫的淄博，今年第一季度的GDP，真的有点大跌眼镜。全市经济总量1085.95亿，GDP增速4.5%，名义增速2.67%，均为全省末位，远低于山东省平均水平。

一季度的哈尔滨，经济总量为1173.1亿元，实际经济增速仅3.7%，远低于大连、沈阳、长春。也是排名末尾。

甘肃天水一季度GDP为190.1亿元，增速4.3%，低于全省5.9%的平均水平，增速为全省倒数第四。

从这些去年和这两年的网红城市看，它们都曾经是靠餐饮或者说是临时餐饮的爆火，而引来了泼天富贵。可是这富贵并未长久，这其中的原因，其实我们每人心里都有数，也是显而易见的。

说回到骑手、外卖，这并非中国独有，韩国美国也不少，但我总觉得，我们的外卖有点太多，有点不理智。

我们常常发现，一个外卖骑手，就为了送一小块蛋糕，从十几公里的远的地方，送达一户人家或一个写字楼里。

还有很多学校和单位食堂，因为叫外卖的人太多，导致食堂总是亏损，或者是原因之一。当然，首先可能是食堂饭菜口味不好，于是人们就不愿意去食堂，而叫外卖，于是，食堂的生意越来越糟，真的是恶性循环。哪个单位和学校不是总想换食堂？！

其实，外卖的质量到底如何，也是不难想象的，现在很多不也都是预制菜而已，说不定，地沟油有没有也不好说，至少单位食堂还是有保障的。

还有就是年轻人，即便是在家里呆着，也不愿意做饭了，有时间不如多打打游戏，看看剧。

于是，我们就看见大量外卖骑手，穿梭在大街小巷，楼盘小区，胡同高楼，有的还没有电梯，时间又紧迫，有时骑手恨不得插上飞翔的翅膀。

还有那如山如海的包装物，用后就成了垃圾，就这个弊端而言，外卖其实就应该多多削减，以减少垃圾的巨量产生，资源的不必要浪费。

好了，说一千道一万，真心希望骑手的生活状况能改善，人们能重回做饭的乐趣和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还有那香喷喷的楼下小餐馆的炊烟缭绕……

（图源：均来自网络）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5MDU5OTk4Nw==&mid=2247494543&idx=1&sn=94fc811fcc6f6d3a84e2d470d09a95b2

晶眼观世

一个努力追求正义的人。著有《带刺的玫瑰》《从加勒比海到彩虹国度：古巴·南非行》《从应许之地到湄公河畔：以色列·巴尔干·越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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