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海拾贝——《中国演员》2024年第九期文选之一

永不停歇的挑战

——侯艳印象

高  扬

三年前，侯艳接手当上了宁夏演艺集团秦腔剧院有限公司的领头人。侯艳身上的压力有多大，一般的人可能想像不到。她之前的两任院长柳萍和李小雄把个宁夏的秦腔事业搞得天下皆知，特别是现代戏三部曲《花儿声声》《狗儿爷涅槃》《王贵与李香香》更是夺得了一个二度梅以及包括文华大奖在内的各种奖项，一时间将宁夏的秦腔推上了全国戏曲的顶流。这三出戏，是三个高峰，可对于侯艳来说又何尝不是三座大山，你要想让人认可你，要想让人服气你，那你就必须带领宁夏秦腔剧团排出个好戏来，而且是要排出个好的现代戏来。

一开始她就觉得她要败了。因为她没有那个大剧作家刘锦云了，找不到更有丰富内涵的剧本了。她也没有李小雄这样的能与她配戏的生角了，俗话说，“生不离旦，旦不离生”，没有了一个好生，一个旦能发多少光？可她偏不信邪，她的母亲是秦腔名角，她四岁开始学戏，后来进入了艺术学校学习秦腔。毕业后，她被分配到了宁夏秦腔剧院。可是20世纪90年代，随着社会的大变革，人们的思想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各种外来、新兴文化冲击着传统文化，包括秦腔艺术在内的戏曲艺术也不免受到了冲击。观众流失，事业困顿。侯艳，空有一身本领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她不服这个气，她要证明自己也是个人中杰。于是，她离开了剧院，她开服装店，在歌厅唱歌，拍过电影，演过电视剧，每一行都能开得风声水起，收入也是单位工资无法相比的，她曾经证明了她不比别人差。到今天她既然也经回到了秦腔剧院，她也不会服输，她从来不怕挑战。

她选定了一个现代戏《攒劲女人》。在宁夏方言中，攒劲是利索、能干，好得很的意思。此剧是以宁夏先进人物李耀梅为原型而创作的。李耀梅于2008年，因无法忍受家庭暴力与丈夫离婚。离异后，她与女儿马向媛相依为命，以扎制售卖芨芨草扫帚维持生计。2013年，胃部肿瘤复发的她再次住院，女儿马向媛向客户借了9万元，娘俩欠下了人生第一笔巨债。2015年10月，李耀梅送女儿上学返回途中，遭遇交通事故，无奈又从五位客户手中陆续借了16万元。面对30万元欠款，她心生焦虑。此后，她每天早上5点起床，夜里12点睡觉，扎扫帚、喂羊养鸡几乎成了生活的全部。受伤的身体使她的劳作更加艰难，但就算生活再紧张，她再需要钱，也从不给顾客发次品货。2017年女儿考上了大学。李耀梅想扩大规模，决定去申请贷款。红寺堡区委领导与金融部门对接给她贷款5万元。李耀梅购买机器，租用闲置的房屋，开始大规模扎扫帚，产量从每月不到1000把提升到2000余把。

《攒劲女人》全剧是从李水河出嫁的那一天开始的。她也有个相知的人，但因出不起彩礼只能离她而去，去了南方。她骑着一个小驴独自一个人来到了丈夫家。她的丈夫马三棍是一个酒鬼，他的前女友嫌他穷跟别人跑了，从此他便沉溺在酒精里。结婚的第一天，他就现出了凶狠的面目。为了能有个家，她忍了。小女儿长大了，眼看着她遭受家暴，便力主让她离婚。吃苦受累她不怕，但眼见丈夫将女儿的买书的钱拿出喝酒，她不能忍了，她拿着一鞭蒜，一瓣一瓣掰给了母亲、丈夫、邻居和女儿，表示要与过去绝裂，开始新的生活。离婚后的她，为了挣钱，到市场上卖杂货，累了一天，羊杂碎不舍得吃一碗，看见了书却为女儿买了一大堆，由于过度劳累注意力不集中出了车祸。醒来后，她听女儿说为了给她治病竟然花了三十万，她不想活了，要舍命为女儿留下一片天。村里新来的杨书记见她这样便历数为她借钱的政府和乡亲，她一死他们也全完了。李水河说，不能连累别人，为了他们也要活着。这时，女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而支教三年的徐老师也要回福建了。她想到，借人家的钱还没还，觉得一定要当面感谢人家，谁知见面一看，竟是当年的相知人。两人在茂密的芨芨草中畅谈，李水河决定要以这芨芨草为创业的材料。她带领着乡亲们干了起来，并得到了各方的帮助，最后，她的产品卖到了全国，还清了债务，名扬四海。

许多先进人物的戏，观众看完会说，这些人物的新闻报道还挻感动人的，可一搬到舞台上就没什么感觉了。不过，看完了《攒劲女人》你却会有完全相反的感觉，看新闻不觉有多么感动，但看了戏你一定会被感动，一个充满了生活的细节的故事，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猛然撞击着你的心，让你不由得不心动。而侯艳在其中的表演则是重中之重。戏曲的现代戏应该怎么演？人物性格是非常重要的，技术也不能少，要有自己的表演个性，不能和别人的表演有重复，因此，侯艳的现代戏必须要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戏，特别是与宁夏秦腔剧院的以往的现代戏有所不同。

柳萍的现代戏是张扬的，在《花儿声声》中高声唱着花儿，尽情放开自己的身段，从声音到形体一改她以前的面貌，完全放开，充满着活力与激情。柳萍的现代戏也是优美的，《狗儿爷涅槃》中庄稼地里与狗儿爷偷情一段，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话剧里的表演是有些尴尬的，不能放开了演，演了也不美。而柳萍与李小雄却将这一段升华了为一段优美的形体动作，这样的表演在戏曲中是合理的，而在话剧中是不可能的。这一段证明了戏曲有着话剧所不具有的表现力，也突出展现了柳萍迷人的风采。而侯艳的表演则是抓住了“这一个”人物的特点，像芨芨草一样接地气，柔中带刚。

她的出场先表现了人物的胆小和柔弱。她独自骑着一个小驴行进在去丈夫家的路上。骑驴是戏曲中比较常见的程式，一般驴都是使用道具，绑在演员的腰间进行各种表演。但此剧中的小驴是由三个人来扮演的，一个扮头，一个扮尾，一个扮中间，这样的一种创新使这个程式有了新的突破。首先，他很有立体感，剧中“上坡喽！”驴头往上，驴尾同下，“下坡喽！”驴头下探，驴尾抬起，虽然是虚拟的表演，却给人以真实的感受。侯艳表演时，时而居中，时而在侧，随着驴步俯仰开阖，其间，她表现了惊惧，恐慌，忐忑，无奈等情绪，丝毫没有一点喜悦之情。充分表现了一个弱女子的弱小与无助。到了目的地之后，见到其夫马三棍之前，三根棍先被扔上了台，至此，她的全身紧缩，低头敛眉，大气都不敢出。韦小兵饰演的马三棍上场，两身酒气，怒目圆睁，对着她大骂起来，继而便是毫无怜惜地动起了手。二人间撕扯着，侯艳也有一些如跪地蹉步等有难度的程式动作，但她并没有追求动作的完美与漂亮，而完全是在表现人物极度惊恐的情绪。韦小兵也是个很好的花脸演员，他演出了人物的暴躁与野蛮，与侯艳的弱小与无助形成很大的反差。侯艳演出了角色的苦难人生，让人观之心如滴血。这段一净一旦的配合堪称经典，在戏曲现代戏中净角能够行当分明的表演不多，而作为男一号与女一号配戏的更是凤毛麟角。这一段是李水河落难时期的事情，还不能完全代表她的精神内质，但这一段戏对于人物背景的交代和她后来精神的升华做了很好的铺垫。

去市场卖杂货是侯艳表演的又一精彩之处。只见她前后各背了一个大包袱，里面满满地装着各种货物，以至于她走路都有些费力。她虽然被货物压得东摇西晃，可吆喝声却十分有力，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别人赶集是固定在一处卖货，可她是送上门去，她说，这大冷的天，谁愿意出来，他舒服，可我还能赚钱呢。人家说，大冷的天不用找钱了，她说，那怎么行，送一个锅刷吧。她热情地送上一个个货物，熟练地收钱找钱，一个圆场又从东市来到了西市。整个舞台就她一个人，可她却把这里演成了一个热闹的市场。这段表演包含了几种不同的表演形态，首先，它像一个话剧的小品中无实物表演，虽无对手，却是真实地表现，其次，它还有影视表演的生活化的细致感。当然还有戏曲的程式化的表现，如圆场、探海等，但这些程式并不是追求精致和漂亮，而是有些笨拙，有些摇摇晃晃的不完整，但观众们看起来这样的动作倒是比较符合当时人物的状态。这种程式的表现方法不是传统的方法，可以说是一种风格化了的方法。所谓“程式要为人物服务”，这样一种方法也可以被认作是一种尝试。不管怎么说，这三种表演方法的结合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正是由于侯艳精彩的表演，让李水河这个人物显得有血有肉，可爱可亲，走到了观众的心里。

是不是侯艳在此剧中都是这样凄苦？当然不是，在她决定用芨芨草编制扫帚之后，她就变得明亮起来。有一个动作十分抢眼，那就是一条腿支撑着扫帚，双手在上面捆扎并打上一个结，这些显然是从生活中来的，又经过了戏曲化的处理，无实物的表现十分有美感，有些像京剧《花田错》那样的动作，虽没有那么复杂，但它是从现实生活中总结出来新创的程式，十分有意义。戏曲不但要能表现新的生活，更要能在表现新生活时创造出新的程式，这样戏曲才能不是被动地去用自己过去的程式勉为其难地表现新生活，而是在新的生活中找到新的美的形式，从而在新生活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有人说，戏曲演员如果是一个角儿，必会有强大的气场，身形瘦小的侯艳在此剧中也展示了她强大的气场。剧中有这样一个场面，侯艳在前面走，后面跟着几十个手拿芨芨草的演员，好像是她率领着芨芨草的千军万马在行进。几十个演员在她身后不断变化着队形，气势庞大，如果没有一定的气场，肯定会被欺下去。但见得侯艳声音清脆，动作麻利，形体靓丽，神采飞扬，让观众们感受到了十足的震撼。

导演安凤英营造的舞台场景，给侯艳的表演提供了很好的条件。她以芨芨草为形象的种子，并全场用实物表现把它外化出来。开始时，单支芨芨草时而在黑夜中静默，时而在寒风中狂舞，象征着主人公那孤独，备受摧残的生活。到后来，芨芨草越来越多，越来越壮大，终成了蔚然大观，象征着她对命运的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召唤起更多的劳苦人家创造出了新的生活。台上众多演员，一人一束芨芨草，时而是生产的材料，人们用它喜悦地劳作，时而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托载着二人的情感，时而又是旗杆，赞美着草根的精神；最妙的是在某一场，芨芨草被绑在背上，就像扎上靠的武生，有如千军万马奔踊而来。安导对于芨芨草的运用真可谓是出神入化，斩草为马，撒豆成兵，法术了得。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侯艳的表演完全溶入其中，彼此相得益彰。导演在剧中还设计了一个由三人组成的驴，贯穿全剧，不但使驴的形象立体化，使表演有了厚重感，还且还能与人对话，插科打诨，增加了全剧的喜剧感。如，李水河要去迎接心上人，却两次被驴挡住了去路，李水河嗔道，你干吗挡我的路，驴说，是你的心太急了。这段戏表现出了李水河当时喜悦而又无措的内心。但通常一个人表演时，只能是高兴地转来转去，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利用这段对话把她的内心很轻松地外化出来，简单明了，且具有喜剧感。在表演上也产生了“陌生化”的效果，即脱离了生活本身的逻辑，思考一下生活的哲理，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这里有一点布莱希特的表现派表演的意味，演员表演时需要在生活和思考之间跳来跳去。带给观众们尤其是戏曲观众不一般的观剧感受。

看了侯艳在《攒劲女人》中的表演，有些观众可能会认为，她确实会演出人物的性格，但她能美美地演出传统戏中的一些人物吗？其实在演出《攒劲女人》之前，她的强项应该就是演传统戏中的美人。她夺得梅花奖的三个折子戏，《武松杀嫂》《花木兰》《安安送米》就充分表现了她对人物美的追求，其中《武松杀嫂》表现得尤为明显。潘金莲这个人物的总体形象把握应该是什么呢？现在表现她淫荡、恶毒的演员不多了，但还是各有不同的选择，有的演她的幽怨，有人演她的无辜，有人演她的刚强，甚至有人在演出中加上了一些刀马旦的功夫，那形式真可以与武松对打一下。而侯艳专注了人物的扮相美和形体美。潘金莲肯定长得是很美的，不然也不会惹出这滔天大祸来，所以表现人物的美是必须的。但应该是哪一种美却是要思考一下。侯艳的扮相很好，瘦身材，瓜子脸，一双勾魂眼。由于故事的背景，人物需要带孝，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可以说，仅是这一番打扮，她就能做到美艳动人。但根据人物的需要，侯艳选择了一种成熟的女人美，是经历了生活风雨深切了解人生后所呈现的美，她已经参透人生，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只是感叹自己的人生的不满足。“是女儿，哪个不把意中人儿盼。”这一段唱，是对自己美貌的肯定，其中的潜台词是：我这么美难道不应该配你这英雄吗？所以侯艳每一个动作都在展示人物的美，就连后来说道，你为什么不杀呀？也是同时摆了一个非常优美的引颈就戮的姿式。直到最后，她抱着武松，被武松反手一刀刺死，也保持了非常优美的站姿。国外现在有一种摄影叫“美丽死亡”，用非常优美的姿式摆拍一个人仿佛死后的情形，表达了死了也要美的理念。侯艳所表现的潘金莲也可以叫作“美丽死亡”。《花木兰》则是展示了她的另一种美，花木兰这个人物，肯定是一种英姿飒爽的美，可侯艳演出来的花木兰却是英姿中的一种秀美，她身高不高，体型不大，但气场却不小。她并不过多依仗类似刀马旦的一些动作或工架，而是主要靠举手投足，豪情满怀，刚中带柔，目光所及，仿佛看见曾经的千军万马，随手一掀大氅似有万丈豪情。在此折戏中，她展示了独自一人可以营造强大的气场，这种能力在其后她在《攒劲女人》中大放光芒。《安安送米》中她饰演母亲。《安安送米》是传统戏中的一折，故事是安安的母亲被夫家休妻回家，生活困顿。儿子安安将暗中省下的口粮，偷偷送来接济母亲。其母担心婆母知道此事，会责罚安安。于是，强忍思亲之苦，反复劝说爱子，尽快离开。此折戏中，侯艳眼含悲苦却举止端庄，展现了人物的悲苦之美，善良之美。令人感叹的是，在此折戏中，她充分发挥了她的演唱的功力。她的演唱情绪饱满，未曾开口先有情，在情感的引导下，声音由心底发出，气息通畅，音色饱满，虽高音频频，却没有让观众感到她有过度用力的感觉。与其它的戏不一样，此折戏的主要发展线不是由表情和形体动作来主导，而完全是由唱腔在引领着全剧的展开。从发现门外的儿子，到急切地看见他，忽而想起他是不是偷了家中的米，当儿子说这都是他自己每次少吃省下来的，她又心痛地怨他，继而她又怕儿子回去被发现催促他赶紧回家。这一系列的情感的反转和递进，侯艳利用唱腔的高低婉转层层推进，一气呵成，展示了她良好的唱功。侯艳的唱腔与她的表演一样，是以表现人物性格为主要追求的。只是在《狸猫换太子》的李妃的唱腔中，我感到了她追求的一种轻盈，那声音纯净而优美。

侯艳出生于梨园世家，母亲是原银川市秦腔剧团的团长、著名秦腔表演艺术家罗晓英。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下，侯艳4岁便开始登台表演。1985年，以出色的成绩考入宁夏艺术学校。在校学习期间，她展现出了她的表演天赋，从入校第二年起便先后在多部剧目中成功饰演了各类不同的角色人物形象。1990年7月，她以优异的成绩从宁夏艺术学校毕业，并被分配到宁夏秦腔剧团担任演员。参加工作以后，她相继完成了本戏《窦娥冤》《游西湖》《杨三姐告状》《梁秋燕》《周仁回府》《哑女告状》《吕布戏貂蝉》《蝴蝶杯》《真假牡丹》《三滴血》《火焰驹》《塞上南国人》《牌坊泪》等一系列的舞台人物形象塑造，并赢得了专家学者的好评及广大观众的喜爱。

不过，20世纪90年代，戏曲行业不景气。侯艳也像许多年轻人一样，向往外面那精彩的世界。剧团没戏演，她就干脆走了出去。她摆过地摊、做过模特、当过歌手、演过戏，那段时间里就连邻居都以为侯艳失业了。侯艳说，其实自己很有经商的天赋，摆地摊的时候虽然老是被城管追，但是每次进的货都能很快卖完。那时候我觉得只要是表演我都喜欢，是不是戏曲无所谓，而且演电视剧、电影的收入高于唱戏几十倍，的确是真金白银的诱惑。那一段时间侯艳曾经在电视连续剧《红墙》《黄河渡》《千万别碰它》、电影《张寡妇黄酒》等多部剧中担任主要角色，并在由周星驰主演的电影《大话西游》中饰演观音菩萨。不过，在那段时间里，她也始终没有忘记过秦腔，一有机会她也会拿演影视赚来的钱去学习新戏，《武松杀嫂》《窦娥冤》《秦雪梅吊孝》等，就是那时候学的。

就在她在外面乐不思蜀之时，有一天，她妈妈给她打来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人物特地到家里来看她，让她务必回趟家。当她风风火火赶回家时，她看见了邻省的一位梅花奖演员正在她家等她呢。刹那间，戏曲的魂又附回了她的身子，她不由得又跟老师学习了一折《窦娥冤·杀场》，然而，就是这一折戏，把她又唤回了戏曲的舞台。在拍摄电影《黄河渡》的时候，她饰演的角色需要有一段“戏中戏”，那戏中戏恰好就是《窦娥冤·杀场》，导演说“你不就是唱戏的，这个片段你来演”。这段正好是她的拿手好戏，上台后她唱得酣畅淋漓，所有人都鼓掌叫好。这情形猛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她又重新思考了自己的人生，拍电影、电视是会挣到钱，但是钱能完全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吗？戏剧有它独特的魅力，电影、电视剧拍好后搬上银幕、荧屏，演员无论演得好坏，没有校正的机会，但是戏剧不一样，你每一次的登台表演都是一次挑战，你可能会收到欢呼或受到批评，每一次交流都是一次面对面的活生生的交流，对于欢呼，你可以每天都充分享受成功的快乐。对于批评，你可以校正上一次的缺陷和瑕疵，最后让一部戏剧日臻完美、炉火纯青。侯艳终于又回到了戏曲的舞台上。2000年11月，在西安举办的首届“中国秦腔艺术节”上，她荣获清唱个人二等奖；2001年，由她领衔主演的秦腔现代戏《琵琶泪》荣获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2002年11月，2002年12月，在宁夏文化厅主办的全区“地方戏曲折子戏大赛”中，她领衔主演的折子戏《武松杀嫂》同时荣获剧目一等奖和表演二等奖；同年，在湖南长沙市举办的全国地方戏曲折子戏精品展演暨青年演员大奖赛中，她领衔主演的折子戏《武松杀嫂》再次荣获表演二等奖，并被评为精品剧目调北京进行汇报演出；2005年9月，她主演的大型秦腔近代戏《牌坊泪》荣获首届“宁夏文化艺术节”优秀剧目移植一等奖及表演一等奖；2008年获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文化活动“工作突出贡献奖”。2011年，侯艳获得第25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这也是继柳萍、张晓琴、李小雄获得梅花奖后，宁夏戏剧演员第四次获得中国戏剧表演艺术最高奖。2017年，她被选为党的十九大代表，其后，她再次被选为党的二十大代表。

作为剧院的领头人，侯艳认为，戏曲是“角儿”的艺术，无“角儿”不成戏。但宁夏秦腔的演员平均年龄35岁左右，许多人都能“唱角儿”，原来是众星捧月，现在是群星璀璨。她自己争取做一个小火种，引燃更多火苗。她说，我们聚在一起就是一团火焰，能给别人取暖，能给别人照亮。这就是我们作为文艺工作者的初心。

侯艳上任秦腔剧院院长之后便大力传播秦腔文化。每年光是“送戏下乡”的演出就有180余场，加上商业演出，年均演出300余场。高台教化是侯艳下乡演出的初衷。“怎样通过戏曲艺术，给老百姓以政治上、思想上、道德上或者情操上的教育和感化是我们要追求的。”她觉得，乡村里有一部分人文化水平较低，而他们了解外界、获知政策的渠道，就是通过戏曲。作为一个戏曲人，就要秉持着深入群众、丰富群众精神文化生活、做好党和人民之间的“传声筒”的初心。

同时，播种戏曲文化的种子成了侯艳的新目标。送戏进校园，成立“基层戏曲孵化培育基地”，针对不同年龄的学生开展不同类型的戏曲展示与培训。剧院还打算在高校里为留学生开设戏曲课，让他们渐渐热爱上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毕业回到自己的国家后，也能作为我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义务传播者。戏曲发展越来越年轻化，对于年轻人市场的开拓，侯艳也十分重视。培养青年艺术人才，讲好中华文化故事，侯艳既是组织者，也是践行者。

作为一个角儿，侯艳挑战着角色的扮演，出人出戏是一个剧院最根本底气所在；而作为一个剧院的院长，挑战困境，带领全团乃至全省本剧种的进步也是职责所在；作为一个党代会的代表，挑战逆境，将党对人民的关怀，送至民众，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送给中外青年，更是她所义不容辞的担当。她的挑战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