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 生 只 为 一 人 去
——在纪念六龄童百年诞辰暨绍剧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发言
黎 继 德
今天是2024年3月16日，六龄童先生就诞生在100年前的今天。他为中国戏曲表演事业贡献了一生，塑造了一位享誉全球、令人难忘的美猴王孙悟空的形象。我的发言题目，就是《梨花颂》中的一句歌词：“此生只为一人去”。
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一个艺术家一生主要演一个角色、演一个猴王，几十年来孜孜以求，精益求精，不断琢磨，不断完善，此生只为一人去，或者说此生只为一猴去，最后把这个角色演活了、演神了、演绝了，演到了中国现代戏曲史里，演到了所有观众的心中，除了六龄童先生，恐怕没有第二人。
而且，不仅他自己演活了这个美猴王，他的后辈子孙、后学弟子，如六小龄童，如刘建杨，也主要演这个角色，并把这个角色演到了电视里，演到了各种舞台上，在中国现代戏曲史里，大概也没有这种情况。
今天，六龄童先生的很多亲属也来到了现场，他们也是从事戏曲表演艺术的，或者出演孙悟空，或者出演猪八戒。一个家族几代人都演出《西游记》的人物，这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大概也是空前绝后、不可复制的。
所以，面对这样一位杰出的艺术家，面对他的后人和家族，我们不能不表示崇敬之意和感佩之情。
大家知道，猴戏——郑法祥先生不让用这个词，他说是“大圣戏”——在中国戏曲中是非常独特、非常神奇、非常有魅力、非常受欢迎的一个品种。大家刚才说，猴戏有南派北派之分，而六龄童先生的猴戏和南派北派的猴戏是不同的。
绍剧电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剧照
中国戏曲的猴戏或可从清末民初算起，即从“同光十三绝”之一的杨月楼先生算起，他演得极像，有“杨猴子”之誉；到杨小楼先生的猴戏，则追求一个“美”字；郝振基先生的猴戏，是追求一个“形”字，即讲究形似；尚和玉先生的猴戏，是追求一个“文”字；李万春先生的猴戏，侧重一个“气”字，重气质不重打斗；李少春先生的猴戏，南北兼善，突出一个“趣”字；郑法祥先生的猴戏，是追求一个“势”字，他1.8米的个儿，演起来那叫一个势大力沉；盖叫天先生、张翼鹏先生的猴戏，则追求“技”字，即讲究技术技巧，所以他们的表演有双鞭、四绝等。到了六龄童先生，他追求什么？他的猴戏追求一个“灵”字，讲究灵活，追求灵动，这就形成了他在美猴王表演上的既不同于北派又不同于南派的独特的美学风格。
六龄童（右）正在辅导第三代徒弟钱小宝做猴戏中瞭望的动作
学界有一种观点，认为美猴王的形象最早是来自于印度神猴哈奴曼。经过数百年与中国文化的融合，神猴哈奴曼逐渐中国化、本土化、民族化，就成为了孙悟空。钱钟书先生最喜欢的文学作品是《西游记》，而在《西游记》中又最喜欢孙悟空。为什么？因为在孙悟空身上，体现了中华民族对人的本质、精神、品格、意志、性格的最美好的愿望和理想，所以无人不晓，无人不爱。戏曲表演艺术家就把这一文学形象戏剧化、戏曲化了。我们经常说看景不如听景，而唯有孙悟空的形象是听景不如看景，因为这个形象在舞台上具有无法替代的独特魅力。
小七龄童饰演的孙悟空
如果说，许多前辈表演艺术家把美猴王具象化、戏曲化、技艺化、多样化了，那么，六龄童先生又把美猴王的形象绍剧化、民间化、审美化了。他的美猴王，是唱着绍剧高腔的美猴王，是有人间烟火气的美猴王，是机敏、灵活、勇敢、豪迈、乐观、洒脱的美猴王，是忠而见疑、疑后仍忠的美猴王，是更加人性化、人情化、世俗化的美猴王，是超越“人学猴”或“猴学人”，追求神、人、猴三者合一的美猴王。
六龄童（左）和六小龄童在北京录制“艺术人生”节目
2004年6月19日
毋庸讳言，六龄童的美猴王能成为美猴王的突出代表，不仅因为认识深刻、体验深入、技艺高超、表演精湛，也因为时代不一样、条件不一样。尤其是，毛泽东主席在复杂的国际政治背景下，专门为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写了著名诗篇，对《西游记》的人物做了新的阐释，借孙悟空的形象表达了大无畏的精神，将六龄童先生的美猴王推向了全国。此后，通过《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电影，六龄童先生塑造的孙悟空又“腾云驾雾”到了72个国家，受到全世界人民的爱戴。从这个意义上讲，六龄童先生的贡献又超过了很多前辈艺术家。正因如此，六龄童先生于2013年获得了中国文联颁发的“中国戏剧奖·终身成就奖”。这是他的光荣，也是绍剧的光荣。
六龄童与六小龄童在一起
100年前在绍兴诞生了这样一位杰出的表演艺术家，对绍剧来说是幸运的；100年后在绍兴隆重纪念这样一位杰出的表演艺术家，六龄童先生又是幸福的。对这样一位杰出的表演艺术家，我们的确应该仔细研究，认真学习，很好继承，有所发展。
六龄童在《龙虎斗》中饰演呼延三赞
第一，毋庸讳言，绍剧的猴戏提升了绍剧的知名度，丰富了绍剧的表演艺术。那么，对绍剧猴戏的研究和继承，应该是绍剧传承发展的重要内容。因此，要把绍剧猴戏人才培养放在重要的地位。今天有不少领导在场，希望多投钱、多扶持，不要放空炮，要真金白银，要政策倾斜。靠一个人，靠一个人的后代，靠一个家族来支撑、传承绍剧猴戏是不行的，甚至仅仅靠一个剧团来做也是不够的。
绍剧《狮子楼》
七龄童饰武松
六龄童饰西门庆
第二，绍剧从发展之初就博采众长。绍剧要发展，这点很重要，仅仅固本守旧也是不行的，一定要与时俱进，博采众长，为绍剧加入新的元素、新的动能、新的表现。六龄童先生正是从京剧、昆曲、沪剧、婺剧的猴戏中学习借鉴了许多表演，才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表演风格。
六龄童饰演的孙悟空
第三，要多举办绍剧的大型演出活动。河南豫剧曾连续数年在北京举办优秀豫剧作品展演，每届都有数十部新作参演。我跟李树建主席说，如果河南能连续举办四届、五届、六届展演，国剧就是你们的了。为什么？国剧不是说出来的，是演出来的。京剧如果出不了好作品大作品，出不了优秀人才，就有可能衰落。要多举办这样的活动，在全国形成自己的影响力。裘建平总经理是这方面的老手、高手，做过不少这种活动，他是有办法的。举办绍剧展演活动，不仅在省里搞，也可以到北京搞，当然还要走出国界，以此扩大绍剧的影响。这也是绍剧在新时代发展的必走之路。
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六龄童 饰 孙悟空
最后，要继承六龄童先生“此生只为一人去”的精神，返本开新，精益求精，追求极致，超越前人。只有这样，才是大圣归来，才是对六龄童先生最好的纪念。
绍剧表演艺术家六龄童
作者简介：黎继德，中国戏曲表演学会会长，《中国演员》主编。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举办戏剧艺术系列讲座第五讲：国剧表演艺术浅谈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举办戏剧艺术系列讲座第四讲：戏曲演员如何创造人物形象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举办戏剧艺术系列讲座第三讲：戏曲美学和戏曲表演（二）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举办戏剧艺术系列讲座第二讲：戏曲美学和戏曲表演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举办戏剧艺术系列讲座第一讲：汤显祖与《牡丹亭》
徐棻荣获“中国文联终身成就奖”庆祝活动暨徐棻新作《自在飞花——徐棻戏剧代表作》首发式在蓉举行
多彩平城北梆情——张彩平从艺50周年演出暨北路梆子传承发展研讨系列活动在山西大同举行
“戏曲名家精品剧目演出系列活动”眉户戏名家潘国梁表演艺术研讨会在京召开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戏曲名家精品剧目演出活动”之三——常德汉剧《我娘是片钥匙》 表演艺术研讨会在长沙举办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梆子分会成立大会暨2022中国戏曲表演艺术年度人物、年度新秀专场演出在石家庄举行
姹紫嫣红四月天——中国戏曲表演学会第五次全国会员代表大会纪实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在京召开“学报告，悟精神，明方向，开新局——习近平总书记报告和二十大精神学习会”
崇德尚艺，实至名归——中国戏曲表演学会7名艺术家荣获“全国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在京召开"希望之光——学习习总书记在第十一届文代会、第十届作代会上的讲话座谈会"
用心用情办实事，群策群力开新局——中国戏曲表演学会2021年理事会在京召开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召开“学党史，悟思想，办实事，开新局——学习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座谈会”
中国戏曲表演学会召开 “明理，增信，崇德，力行——在京理事、会员党史学习座谈会”
我会会员杨少彭、李晓旭、张璇、张燕获得第八届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