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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类互相联系时刻需要一个技术中介，当我们交到了地球另一端的朋友却不认识自己的邻居。技术消除的多感官接触与过度平滑的互动是不是在阻碍我们认识真实和完整的人？除却科技造神的伟大神话之外，如果我们将科技的注意力投放一部分在更加真实的生活之中，会发生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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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 706良渚·生态社区研究与传播小组
编辑 | 十笔
当技术日中介盛行，我们如何保持彼此之间有意义的联系感？
作者：Mike Heavers
“如果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别人制定的模式可能会在世界上盛行。”——马利多马·索梅
去年我结束了一段长期的恋情，之后的几年我感觉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梦游。事后，我无数次发现，我为自己设计的生活方式完全是作茧自缚：重视成就实现的速度和规模，注重新奇……都在阻碍我的人际关系发展。
虽然我们都知道：我们自己的行为或他人的行为是我们人际关系不和谐的根源，但也有无数的技术结构阻碍了有意义的人际关系。它们本质上是没有生命的、工程化的、只算是萃取出来一部分——充其量只是有灵魂的东西的模仿品，永远无法像一个真的生命体。
关注生活
作家曼迪·布朗 (Mandy Brown) 直言不讳地呼吁人们关注生活而不是技术：
“你生来就有很多事要培育。如果你把精力放在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身上——如果你把这些操心放在机构、系统、平台，甚至放在利率上——你不会收获果实。但如果你关心活生生的人，他们有一天会回报你。”
从付出和收获、失去和重生的经历中——他们会回来的，不论以何种形式，所以你至少知道这是值得付出精力的，只要我们还有时间付出。”
一天清晨，我坐在咖啡店里，这时候我刚经历分手，而这套关于培育的理论则一直潜伏在我的大脑中。
我翻阅了一份当地报纸，看到了我的星座运势。建议很简单：专注于服务和友谊。
在没有其他策略的情况下，我采纳了这一原则作为我的指导原则。
随后，我加入了志愿者组织、我对每个寻求帮助的人都说“我乐意”、我参加了奇怪的社区活动，并对他们不熟悉的亚文化产生了好奇心。
我寻找机会做一切有价值的事情，即使是做一些我不太在乎的事情。我在社区花园里挖土，见证了许多新生命的出现。我用给朋友发没头脑的信息，或是突然拜访他们的家。
在这其中的某些时刻，我体验到了幸福的时刻，这种幸福是我多年未曾体验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想只能是：我开始专注于生活而不是其他。
另一种亲密关系：人工亲密关系
我远非爱情和人际关系方面的专家。我将自己的职业生涯和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屏幕像素和代码上——数字、社交、虚拟、广告。在这些内容中我到底在做什么呢？是追踪、抢占、提升技术技能，努力应对人际关系专家 Esther Perel 创造的“人工亲密关系”。
"人工亲密关系"充当着我们许多最关键的社会需求的中介——社群、关注、体现、见证、联系和结束。这是我们为了促进我们迅速扩张的人际宇宙和我们最亲密的个人联系而构建的东西。
我很荣幸能在一家致力于实现技术进步的公司工作，但每天我都面临着一个严重的困境——如何利用技术的可能性来解决那些被关注的大问题，同时又能保持一定的注意力在帮助人们之间保持蓬勃的联系。
总体而言，我们的人际关系正在崩塌。我可以用更大的社会趋势作为证据：
美国社会孤立趋势 — Kannan VD、Veazie PJ
虽然许多此类统计数据的来源都指出技术是根本原因，但这否定了许多技术背后的良好意图，也否定了它们帮助我们驾驭这个世界的能力。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式是我们人类无法单独预测或控制的。要调查我们目前的情况，也许快速看看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会有所帮助。
在一篇有关互联网发展的文章《寻找我的城市》中，汉弗莱·奥博比 (Humphrey Obuobi) 讨论了他当地咖啡店公告板上的传单：
“这些拼凑在黑板上的地图，描绘了一座多元化城市的地图，这座城市不断受到当地居民的积极影响……具有浓厚的本地特色。我在网上很难找到像这家简陋的咖啡馆一样，聚集着大量当地人、讨论和文化的地方。”
在您的社群可能有自己的咖啡店，里面有自己的公告板，上面写满了有关当地社群的信息：关于技能、热情、需求和机会。
如果您还没有找到那家咖啡店，我建议您尝试一下，我就这么做了：
我家附近咖啡店的公告板，吉姆和帕蒂
如今，类似公告板的现代版本可能是 Nextdoor——它承诺“创造一个更友善的世界，让每个人都有一个可以依赖的社群”。
但遗憾的是，在平台的发展中遇到了不小的挑战：
“文化特色的投资较少，而这些投资本可以帮助它大放异彩。有充分证据表明，最受欢迎的基于地点的应用程序与其说是城镇广场，不如说是房主协会。”
就像社交平台经常发生的情况一样，人类有意识地关注如何让新来者在平台上感到宾至如归，但这种关注被“人工亲密关系”系统所取代，促成了一种对社区的恐怖谷描述，这导致了网络上臭名昭著的冲突、错误信息和骚扰事件的发生。Obuobi 写道：
“痛苦的现实是，互联网在某种程度上让我们更容易找到地球另一端的朋友，而不是与住在街对面的人联系。”
即使是睡在你身边的人——就像我的情况一样，也面临更多的风险。
随着疫情后的世界变得更加遥远和以科技为中心，我和我的伴侣获得了自给自足。但我们之间原本联系的特质呈现出陌生的形状——我们之间的联系最终被拉长并解开了。
Obuobi 对此提出了一个观点：
我们新获得的，能够如此轻松地探索家园以外的能力固然很美，但也存在着遗忘的风险，有可能失去与真正维持我们生活的事物之间的关系。
模糊损失
这种脱节就是 Esther Perel 所说的“模糊的失落”（“Ambiguous Loss”）——与最亲近的人在一起时感到孤独，体验着一些本该真实但却不真实的事情。
听起来很熟悉？你有多少次和你经常相处的同事参加 Zoom 会议，虽然我们看着彼此，但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你有多少次自豪地在网络社区发布自己的作品，却只收到零星的点赞（骂谁呢！），而你却无法确定自己的辛勤工作是否真的被看到和赞赏？
在远程公司分享工作成就的典型经历
您在哪里最深刻地感受到模糊的失落？
Zoom 和 Slack 等系统的设计部分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人与人之间的摩擦。这个想法是，减少摩擦，你就可以提高速度。提高速度，你就可以扩大规模：做更多，取得更多成就。但没有摩擦就无视了关系的脆弱性。没有脆弱性，我们就永远无法实现我们最初寻求的联系感。
你正在阅读这篇文章的设备（手机）就是作者 Brene Brown 所说的“脆弱盾牌”。
它是你我之间的中介——针对人口统计的中间部分进行了优化，消除了极端情况的异常值并平滑了粗糙的边缘。但正是这些消失的粗糙边缘让我们变得独特，让我们感受到彼此真实的样子。这些中介（手机）在帮助我们隐藏脆弱的同时，它们也在阻止我们以完整的人的身份去了解一个完整的人。
随着科技越来越深入人心，我们变得越来越抽象。我们把它戴在手腕上，绑在脸上。我们把摄像头藏在药丸里吞进去，把人工智能设备钉在胸前。我们现在甚至拥有由我们的眼泪驱动的技术：
智能隐形眼镜的能量收集微系统，Erfan Pourshaban等人
并不是说我厌恶感谢科技。正如英国地质学家 Jan Zalasiewicz 所说：“人类别无选择，只能让技术圈继续运转，因为它现在对于我们集体的生存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回归人类的尺度
我们正在与一种技术怪兽搏斗。这怪兽长大的速度太快，同时变幻莫测，我们无法充分认清。作者珍妮·奥德尔在她关于注意力经济的书《如何无所事事》中写道：
“在生态学中，不受控制地生长的事物被认为是寄生的。
然而，我们生活在一种重视新奇和成长而非周期性和再生性的文化中。这种有用性观点（重视新奇和成长）未能认识到生态系统是一个生命整体，事实上生态系统需要所有部分才能发挥作用。过分强调绩效会将蓬勃发展的思想景观变成孟山都农场，其生产破坏了土壤，直到无法再生长。
当我们甚至将闲暇时间用于数字评估工作（数字劳工你和我）时（例如点赞和关注），时间就成为一种资源，我们再也无法证明将其花在“无用”上是合理的。”
在我从事创新和人工智能的工作期间，我深刻感受到了增长的速度，上个月才发生的事情下个月就成了旧闻。科技巨头们吞并了服务器农场的土地，并要求投入数万亿美元来生产芯片，以抢占爆炸性需求，试图“占有有利空间”。
微软和亚马逊的数据中心位于弗吉尼亚州北部的一片住宅区外，曾经是农田（Jahi Chikwendiu/华盛顿邮报）
当你遇到一个值得解决的问题时，你可能会发现到，早在你之前，已经有更雄厚的资金和更多的员工已经为之努力了几个月，而这个领域已经建立了抑制竞争和封锁学习的机制。只有 0.05% 的初创公司获得了风险投资资金。
风险投资的口号是“快速行动，打破常规”，这种狂热的能量从公司高层一直延续到需要我们多巴胺驱动的目光的屏幕。但如果我们一开始就不打破常规呢？
在那种速度感、不知所措感、负债感和因怕错失什么带来的恐惧感之中，“自我变成了一个项目，而不是一个主题”，我们把自我视作需要优化和最大化的东西。
我们生活在现在和不断变化的未来之间，“无法识别与我们速度不同之人或事物，现在对较慢的生命周期来说，我们已是陌生人。”
这段文字中有两个主题非常突出——缓慢和周期性的重要性。只有以缓慢的步伐，我们才能作为人类同步，在我们的思想和彼此之间建立联系。对彼此的关注、自身性格的展现和互相之间的亲密感只有在一定程度的静止下才会发生。或许是与我们的直觉相反：我们能通过少做事来取得更大的成就。
只有在循环中，我们才能重新审视可能错过的东西，我喜欢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在《飞行》中描述的循环时间视角：
“定居的人们，农民，更喜欢循环时间的乐趣，在这种循环中，每个物体和事件都必须回到自己的起点，重新卷缩成胚胎，然后重复成熟和死亡的过程。但是，游牧民族和商人在踏上旅程时，必须为自己想出一种不同类型的时间，一种能够更好地满足他们旅行需求的时间。这种时间是线性时间，更实用，因为它能够衡量朝着目标或目的地的进展，以百分比的形式上升。每一刻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一刻是可以重复的。这种想法有利于冒险，充分享受生活，抓住每一天。然而，这种创新是一种深刻的苦涩：当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的变化不可逆转时，损失和哀悼就成了日常。”
仪式、社群和集体欢腾
在缓慢的循环中，我们允许自己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就是见证，被见证是人类的核心需求。
静止面部实验是一个直观的例子，展示了当婴儿感觉自己没有被准确见证时会发生什么：
“静止面部实验”中，孩子对母亲无反应的面部表情做出反应
然而，要见证，我们必须全身心投入。
“人工亲密关系”破坏了这种见证——它缺乏真正人类体验的其他感官方面。多感官不仅对生命至关重要，对亲属关系也至关重要——它们使我们能够把握与我们常识相对的事实、驾驭悖论并建立新的联系。
大卫·哈斯克尔（教授兼作家）认为：“这些感官被切断，无异于一场物种灭绝级别的危机。”事实上，我们的生存取决于建立联系的能力：“我们是一代又一代传承的一部分。”（来源）
法国神秘主义者西蒙娜·薇依 (Simone Weil) 曾说过：“绝对不加任何干扰的专注就是祈祷。正确地关注某件事就是将其重新神圣化。”（来源）
重新献祭（resacrilizing ）中的“重新”表示需要不断更新——这意味着即使是神圣的东西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失去光彩或力量。
也许这就是仪式的由来，也是它们与循环时间概念的联系——它们迫使我们重新审视、强化和集体圣化真正重要的东西。
“韦尔认为，道德关注需要简单的关注，道德关注需要同理心，同理心需要道德行为。”—— Jasmine Wang，《关注他人》
仪式是社会的稳定力量，需要个体的积极展现和社群见证——这一概念被称为“集体欢腾”(“Collective Effervescence”)，目的是让个人情感融入集体情感。
在他的“关于仪式的 13 个观察”中，作者 Ted Goia 对仪式和社交媒体等事物中常见的那种乏味的习惯做了一些重要区分：
1. 真正的仪式总是植根于时间和地点。
2. 技术专注于生成内容，从而放弃了仪式感。
3. 互联网企业用令人上瘾的伪仪式（比如无限滚动）填补了这一空白，但这些仪式缺乏必要的结束感。
4. 我们的设备固有的不安定性造成了我们自身的不稳定。
5. 当技术的核心目标是人类繁荣而不是创新和颠覆时，其结果可能是仪式化的。
我认为仪式是“人工亲密关系”最明显的对应物之一。仪式的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强化的东西——体现/见证、关注、重复、周期性、社群、对时间和地点的认可。
仪式不寻求消费、破坏或创新。
仪式可能离不开技术，但技术本身不能成为仪式。每天早上刷 Instagram 并点击“赞”按钮不是一种仪式，而是一种瘾——如果没有更强烈的身体感，持续使用会导致快感缺失——追求刺激是为了避免被剥夺的痛苦，而不是享受其中的感觉。
如果技术被设计用来为我们的思想和身体服务，考虑社群、物质性和适度性等因素，它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对这些因素的监督权被置于我们集体手中，而不是由技术创造者独自判断，那会怎样？
可能听起来有点乱，简单来说就是：去亲近我们的日常生活，而不是（飘渺的）理想生活，更扎根于当前社群的实际需求，社群就会更有能力塑造技术的走向。我想它不会变成我无休止地滚动，在算法策划的社交媒体信息流中的寻找“人工亲密关系”，而更像当地咖啡店的公告板。
通过识别那些使我们疏远和控制我们的机制，并且根据我们想要的感受来选择结构，我们可以赋予技术更强烈的体现感、社群感和亲密感。也许在我们人工智能武器库中的h100芯片的内部运作中，非机器学习也将占据一席之地。
原文发布日期：2024-04-29
原文链接：https://medium.com/digital-futures-told/overcoming-artificial-intimacy-b41d4835dd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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