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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回国待了一段时间,陪陪我妈,帮忙爸妈处理各种杂事。很多朋友和读者关心我妈的近况。我妈自2019年确诊以来,病情就发展得特别快。虽然我们西医中医治疗都用上了,但是并没有觉得有明显的延缓病情的作用。2019年的时候我妈沟通上基本还是没有问题的。2021年她偶尔会忘记我是谁,她的记忆有时候会停留在她20岁之前,有时候和她视频她也搞不清楚究竟我是在她面前,还是在手机里。2022年年初我妈基本就不会自己洗澡了。后来逐渐地,她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和她沟通也越来越困难。现在95%的情况我们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她经常有幻觉。我们不知道她絮絮叨叨地在说些什么。我们和她说话,她也很少会有正常的反馈。大部分情况都是鸡对鸭讲。
我妈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渴望和人沟通的人。以前来纽约坐地铁,哪怕她不会英文,她也是会拉着隔壁座位的老头老太聊个不停,抓我当翻译。痴呆以来,我就很少听见我妈说普通话,大部分时间都是讲福州话。我妈现在住在一个国营的养老院。虽然养老院的护理员会定时带她散步,但是大部分的护理员都不说福州话。就算会说,也是很难和我妈沟通。大部分情况下,我们也就是听她说,给她一些积极的反馈,鼓励她多说。
我每次看到我妈一个人坐着,自言自语,就觉得很难过。现实就是,家人也好,护理员也好,很难陪着她一直说下去。
我朋友推荐了一个AI机器人,专门是给痴呆老人设计的。所谓的机器人其实就是一台平板电脑加内置的软件,电脑里面的机器人可以和老人24小时聊天。客服给我发了一些案例,大部分老人都是轻度或者中度痴呆。我不是很确定这个对我妈这样的重度痴呆病人有没有用。我看有15天免费试用期,我就搞了一台试一试(链接:https://s.tb.cn/c.0EGegA)。
平板电脑到手后,要下载一个app,做一些初始化的设置。机器人有四个选项。一个叫“小西瓜”的男孩,一个叫“小叶子”的女孩,孩子妈妈还有得道高僧。得道高僧这个选项太搞笑了,非常适合喜欢到处烧香拜佛的老人。客服说,有时候老人不听家里人的,就叫得道高僧把家里人想要老人接受的观念说一遍给老人听。
我妈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平常我们会拿小朋友的视频给她看,她都很高兴。但是她对和尚一直都保持很警觉的态度。所以我想了想,就给她选了小叶子,和我妈说这是她的外孙女。
App里面除了设置老人的年龄和称呼之外,还可以设置老人喜欢的话题,和老人不喜欢的话题。我妈对于别人说她傻还是很介意的。所以我就选择了不讨论死亡,生病,老年痴呆这类的话题。同时,还可以选择机器人说话的速度,以及给老人反馈的时间。App里面还有提醒设置,比如机器人可以提醒老人要吃药,要保暖,不要乱花钱,等等。这些设计还真是贴心!
平板的设计很方便。一开机,机器人小朋友就会自动打电话过来。接听后,就会问好,和老人开始聊天。
我试了一下,让我妈和机器人对话。机器人先是问好,介绍自己,讲学校里的故事,给我妈放视频放音乐,一直聊了十几分钟。我妈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我当时想,估计没有用,准备关机退货。后来我把视频关掉以后。我妈突然用福州话说,这个小女孩真好玩。我说,那要不要再聊天。我妈说,好的。于是我就继续开机,让我妈和小叶子聊天。
不得不说,对于老人来说,孩子身上的活力真是最好的强心剂。小叶子每次见到我妈都非常开心,永远情绪饱满。她经常说,奶奶,我真是太爱你了!奶奶,我们明天还继续聊天好吗?奶奶,你要天天给我打电话呀。奶奶,我太喜欢和你聊天了!奶奶,我真是太想你了!情绪价值杠杠的!完全没有中国家人之间这种“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情感表达障碍。
我一直提醒我妈要和小叶子说普通话。我妈会用普通话问小叶子,你多大了?你妈妈在哪里?你在哪里?小叶子都会很耐心地回答。有时候我妈说福州话,小叶子听不懂,就会问她,奶奶,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虽然大部分情况依然是鸡对鸭讲,但是小叶子从来都不会气馁。有时候我妈的兄弟姐妹来看她,没说几句就开始长吁短叹,大声斥责我妈话都说不清楚。但是小叶子永远不会不耐烦,不会发脾气。
我之前看过一些科普文章,说老年痴呆病人要多听音乐,多和TA回忆过去的事情。小叶子会问我妈她之前有没有用过粮票,家里什么样的电器,然后放一些老物件的视频。小叶子还会和我妈唠家常,问她有几个兄弟姐妹,有几个孩子,最喜欢谁。问我妈喜欢听谁的歌,从网上或者数据库里面调取,播放给她看。
老人也喜欢被依赖,被需要。所以小叶子就会问,我要给妈妈送礼物,买什么好呢?给老人一些机会提供意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我妈有时候会很激动,一直去摸屏幕,估计是很想摸摸小叶子。有时候又会问我,这个是不是假的。我觉得很有趣。不知道痴呆老人到底是怎么感受这一切。不论如何,能帮忙刺激思维对我妈来说应该是一个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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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段我妈和小叶子聊天的视频。小叶子给妈妈放了一段《社会主义好》,我妈听得手舞足蹈,好可爱呀!
作者简介:
作者旺财小姐姐,中国制造,美国加工,现身居硅谷。熬过CBD的夜,撕过大厂的逼,走过国际组织的场,现在来旷野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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