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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女的做了下面这些事情，你会觉得她是个好妈妈吗？
她酗酒，在孩子入学面试的时候发酒疯，使孩子失去了进入镇上唯一一所学校的机会；
她为了不让儿子离开她，她骗儿子深爱的女友说，儿子会对她不忠，把儿子的女友气走；
她和已婚男人纠缠不清，还和儿子的好朋友调情；
她在参加大姨葬礼的时候，偷走了大姨价值连城的项链；
她迷信神婆，被神婆骗走家庭日常生活急需的钱；
她穷困潦倒的时候，对家里的孩子大喊大叫，逼孩子放弃自己的理想工作，逼未成年的孩子去打工。
如果一个女的做了下面这些事情，你会觉得她是个好妈妈吗？
她年轻时候老公就死了，她靠着微薄的津贴拉扯大四个孩子；
她培养了两个著名的作家，其中一个作家还是博物学家和动物保护研究学者；
她支持女儿争取男女平等，给予女儿很多自由；
她为了拯救好朋友，色诱警察局长；
她在贵族学校校长无端谴责自己的孩子的时候，站在了孩子一边；
她像孩子的好朋友一样，愿意倾听他们的痛苦和困惑，包容他们，帮他们解决问题。
如果我说这两个女人是同一个女人，你还会觉得她是好妈妈吗？
这是我在PBS连续剧The Durrells in Corfu里面看见的母亲Mrs. Durrell。连续剧里的妈妈年轻丧偶，因为在英国养不起孩子，把四个孩子带去了希腊Corfu岛上，在岛上过了几年非常有趣的生活，后来因为二战，不得不再次回到英国。我在追这个剧的时候，我妈处于老年痴呆的晚期，她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我妈的痴呆发生得很突然。我和我妈之间一直都存在着很多矛盾，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表达自己，那些没有解决的矛盾就像一团团的迷雾，一直在困扰着我。追剧的时候，我自己也处在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需要很快做决定要不要做妈，错过了这个时间节点，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孩子。
我一直都觉得妈妈是一个世界上最辛苦的工作：工作时间长，没有经济报酬，而且有着很多不合理的期待值。特别是这些年愈演愈烈的对于原生家庭的讨论，很多时候我觉得加重了对于妈妈这个角色的不合理的期待值：不论今天外面的世界如何，妈妈必须是松弛的，永远都要温柔以待，不能发脾气，随时都要洞察孩子的心理动态，不能有控制欲也不能完全不管教，要无条件地包容孩子，道德上无懈可击，是孩子的好榜样，在外能工作打拼，成为CXO，独挡一面，在家里能保证家庭运转，是沟通的一把好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鸡娃，也能鸡自己，天天用爱发电，任劳任怨。如果妈妈心理有问题，孩子就完了。整个世界（包括我自己）似乎把自己人生的所有问题都归结于母亲的心理问题。
如果今天有人把社会对妈妈的要求写成一个招聘启事，会有人愿意报名吗？有人能通过每年的KPI考核吗？
追剧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才算是一个好妈妈？当然，很难说剧里哪些情节是虚构的，哪些情节是真实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Mrs Durrell这个妈妈，喜欢这个角色的真实。很多时候我们会忘记一个女人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母亲，她有她的松弛和紧张，有她的自私和忘我，有她的无私和贪婪，有她的脆弱和坚强，有她的无力和才华。
我很羡慕Mrs Durrell和孩子的这种关系，无话不谈，彼此能够坦诚地沟通自己的想法。虽然她也会强迫孩子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比如逼着小儿子关闭动物园，比如自作主张帮二儿子选女友，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她会考虑孩子的感受，在他们遭遇人生挫折的时候，包容他们的脆弱。她的孩子们也会出于好心干涉她的生活，帮她物色男友，鼓励她追求真爱。这种追求平等和理解，彼此包容，而非强求完美的关系是我们这个社会所缺乏的。
而一个母亲也只能是社会的一个产物。她能够做到的，多多少少也是受到社会的限制，她成长环境原生家庭的限制。Mrs Durrell生活的年代在二战期间，她对于孩子和身边人的态度超越了她的时代。甚至今天很多人都不一定拥有她这种豁达的心态。她在印度出生长大，在印度生活的时候就表现出对当地人的好奇和友好，和殖民地的其他家庭大相径庭。
我们能要求所有的母亲都超越她们的环境和时代吗？我有时候觉得能保证基本生存条件，把孩子当作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能坦诚面对自己，允许情绪的流动的妈妈，就是一个好妈妈。然而，对我自己而言，这是一个高要求吗？在我们这个年代，这是一个高要求吗？对每一个从不幸中走出来的女性，这是一个高要求吗？怎样算是好妈妈，这个标准又应该由谁来衡量？是社会，是孩子，还是妈妈自己？
作者简介：
作者旺财小姐姐，中国制造，美国加工，现身居加州。熬过CBD的夜，撕过大厂的逼，走过国际组织的场，现在来旷野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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