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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年是人生大典。大年三十,吃了水饺,放了炮仗,我和一哥一弟,在弟家打牌熬年,亲见新年的到来。哥,发小哥,长我一岁,弟,伙伴弟,同庚小我3个月。
尊长敬小,哥坐大桌子右边椅子,上首,上家,弟坐大桌子左边椅子,下首,下家,我坐大板凳,把席口,是上首哥的下家,下首弟的上家,三人鼎立,打争上游。约法一章,输一把给赢一把的一个小炮仗。一是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能走。二是小炮仗金贵,一炮千金。
不打无准备之仗,来前,我把100响的小炮仗,一个个拆解下来放进兜里,单人赴约,打持久战。
一般打牌,PK剪子包袱锤,输者洗牌,赢者抬牌摸牌。坐上首的是哥,一般就免了,弟洗牌,哥先来,哥当仁不让地抬摸牌。
打牌熬年,大闺女上花轿头一次,又喜又怕。一幅牌54张,三个人打,每人18张,三分技,七分牌,手气好,不想赢都不行。第一局开始了,我右手摸牌,左手拿牌,从左往右放牌,依次是单牌、一条龙、连对、三带一、四个的炸弹,洪福齐天,手气好,想啥来啥,手掌细点兵,哇!心想事成。有一张大司令,一副三带一,从A到K一条龙,还有红桃3。牌规红桃3先出,我先出一条龙,没人要,也要不起,再出一个大司令,最后三带一,顺风顺水,一气呵成,赢了,赢了个酣畅淋漓,赢了一个小炮仗。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手舞足蹈,带起的风,将大桌子上煤油灯昏黄的灯苗扇的左摇右摆,翩翩起舞,豆粒大的灯光,闪闪烁烁,把我得意忘形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拉得很长。
旗开得胜,兄,弟投来艳羡的目光问:“手咋那么香?”
我笑而不语。
“坦白从宽,是不是‘出千’”兄、弟追问。
“灯光煌煌,众目睽睽,谁‘出千’啦!来时用香皂洗了3遍手,又抹了雪花膏。”我戏答,把手一伸,补了一句:“不信闻闻。”
”没事干了,闻你的老鸹爪。”兄弟俩异口同声。
赢家坐庄,输家洗牌,输家是上首哥,下首弟,我出牌,一出到完,一举成名,他俩一张未出,同列末游,pK剪子包袱锤定洗牌。
难兄难弟跪在椅子上,面面相觑,同时把左手右手别在背后,然后,一齐有节奏地喊:“剪子,包袱,锤。”声小悦耳。
随着“锤”字落音,两只手同时迅速伸了出来,上首哥五指攥紧,下长弟紧攥五指。
“你是锤,我是锤,谁也不赢谁,再嗨!”
他俩的手形在墙上变幻,像是露天电影捣蛋鬼投在银幕上的手影。
上首哥,下首弟又把左右手别在身后,然后,一齐有节奏地喊:“剪子,包袱,锤。”
“锤”字落音,两只手同时迅速伸了出来,上首哥食指中指分开,呈V形,似剪子,下首弟紧攥五指如锤。
“哥是剪子,弟是锤,我赢啦!”下首弟挥舞双手,兴高采烈地宣布PK结果。
上首哥气地边往右手“呸呸呸”吐哈喇子,边骂:“臭手,摸牌臭,没好牌,PK臭,又是输,恨不得剁了你。”
“可不能剁,我第一次熬年、第一次打赢、第一次坐庄,等你洗完牌,还赢第二局呢!”我和颜悦色的对上首哥说。
哥就是哥,气是气,说是说,做还是做,“唰唰唰”洗好牌,“啪”,齐茬放在桌子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上首哥打牌如打禅,保持固定表情,嘴里不说多余的话,言多必失,自己需要什么只有自己清楚,自己手里有什么,就让别人猜去吧,打自己的牌,让别人说去吧。不像下首弟,好坏先露声色,摸到好牌要喊“OK”,摸到坏牌要骂“MD”,甚至别人打出的牌自己手里还有一张时,还要说:“我有一张,我就是不出。”暴露了战斗目标,不作不死,我们根据他泄露的信息,调整发牌战略,打他,一打一个准。
第二局我坐庄,抬牌先摸牌 ,我看着到手的牌暗暗得意,有三带一,有炸弹,有连对。
上首哥摸到红桃3先发牌,打了一对3,下手弟打出一对8,我连对小,压不住牌,说“过牌”,上首哥也过牌。下首弟发牌,34567顺子,我想这可不对。这样下去,我手上的小牌可就出不去了,炸!四个AAAA一出马,兄,弟都一声不吭了。我赶忙打出999带一,接着打出55、66、77连对,上首哥打出JJ、QQ、KK连对,下首弟说:“过牌”,我也接着说:“过牌”。上首哥又发单牌4,下首弟跟一张6,我跟一张8,过了一圈,上首哥跟一张10,下首弟跟一张K,我跟一张2,上首哥“啪”甩下大司令回手,赢了,头游。下首弟接风,一张3,走了,二游,我还有一个副司令窝死了,末游。
上首哥说:“不洗牌,想摸好牌,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我将散牌拢好码齐,左右手各拿一半,互相对插几次码齐,一分为二,一手拿一半,拇指放牌头,中指无名指小指放牌尾,食指中间将牌压弯,牌头牌尾翘起,左右手牌头对齐,拇指微放,“唰唰唰”左右手里的牌像孩子玩插手一样,合二为一,码齐, 一遍牌洗完了。我连洗6遍,意为六六大顺。
洗好的牌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上首哥抬牌,也叫搬牌,切牌。熟能生巧,牌油子抬牌能抬出花来,抬最上面一张,戏称抬天留地,抬地剩下一张,留地望天,抬中间,一分为二,平分阴阳,不脱泥带水,一抬而就,一张不差,美曰:“一张准。”
上首哥抬牌后摸牌,一张一张,一圈一圈,牌摸完了我也没大顺,香手变臭手,摸了一串电话号码。几局下来,赢来的小炮仗没捂热,就货归原主了,又输了几个小炮仗。应了“先胖不是胖,后胖压塌炕”这句话了。
三伏敞门不觉风,三九关门风割脸。朔风像调皮的孩子,穿缝而人,吹得黑水缸结出“冰之眼”,吹得洗干净未沥干水的盘碟碗“吻”一起,吹透我们贴皮“筒棉裤袄”,鼻涕过河,双脚渐渐变凉变麻变木,手慢慢地拿不住牌了,左手对右手使劲搓搓,或捂在嘴边哈气暖暖。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学古人,绕院暖足。
走出屋门,寒风拂面,吹得我们打冷颤,打喷嚏,我们绕院而走。一开始,脚凉得像冰陀,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但随着步数的增多,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双脚也开始回暖。点根香在院子里放几炮,向家畜家禽致礼,惊得鸡鸣狗叫。抬起头,仰望夜空,闪亮的恒星,像黑色的夜幕下缀着一颗颗夺目的宝石,洒下晶莹柔和的光辉。星星像捣蛋鬼,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抛媚眼,向我们问好,礼轻情意重,路遥心里暖,让我想到月宫的常娥,想起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熬年观景,“泪飞化作倾盆雨”。耳听“爆竹声中一岁除”,眼观“总把新桃换旧符”,感受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的浓浓年味,完成熬年人生大典,亲眼目睹春节到来,真是美哉!
重打锣鼓另开张,开张打起斗地主。上首哥自认摸了一手好牌,叫牌当地主,岂料牌外有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下首弟和我两个农民联合起来打他地主一个,让他输的很惨。
有一局,我真地摸了一把好牌,叫了地主,下首弟“不识庐山真面目”,只顾着自己手里的牌,不管他的农民兄,“啪”上首哥出对JJ,“啪”下首弟QQ压牌,上首哥出KK压牌,“嘿!你还和我对上了,看我灭了你。”下首弟甩出AA再压牌,把桌子拍得砰砰响,输赢放在其次,气势得足,要镇住。兄弟阋墙。我看他俩窝里斗,打得你死我活,心里窃喜,打得好、打得妙,往死里打。上首哥右手母指食指中指一捻牌,抽出对22,轻轻的,轻轻地压在AA上,没说一个字,一闷棍,“打”得下首弟眼睛睁地大又圆,满是惊愕之色,嘴巴张成了“O”型,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半天都合不拢,如雕塑一般。
鹬蚌相争,地主得利。最后一圈,上首哥发了一张9,下首弟跟一张J,我跟红K,红桃K就是我叫的地主牌。真相大白,一手好牌,让下首弟打得血本无归。
熬年熬出小夜“趣”(曲),上首哥不知是吃好饭撑的,喝凉风灌的,突然,肚子疼得从椅子上秃噜下来,跌跌撞撞跑茅子,拉完肚子进屋就说“他的裤腰带没了。”
平时,上首哥爱恶搞,长发马路社消息,我们被戏弄了一次又一次。这次又是“逗你玩”?不理他,急的他眼泪流了下来。
有难同当,陪他出去找吧。一出屋门,我摁亮手电棒,一束光点燃了希望的火苗,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亮光如同一位慈祥的守护者,为我们驱散黑暗的恐惧,仿佛给寻找者一丝指引。一个电棒,六只眼睛,地毯搜索了几遍,就是一根绣花针也找着了,何况大布条子的裤腰带?
屋外没有屋里找,不见裤腰带。
“你来时系没系裤腰带?”我们追根溯源地问上首哥。
“没系裤腰带我提裤子来的?”上首哥肚子不疼长精神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帮你找腰带,外面冻的打冷颤打喷嚏。”我们气不平地说。
“没请你们,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上首哥不领情怼回来。
“摸摸腰里有没有裤腰带?”我们提醒说。
上首哥梦游归来,凉手摸热腰,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裤腰带在腰里系的好好的。
原来,上首哥跑到茅子,屎顶到屁眼了,解裤腰带急中生错,带子上的活扣解成死疙瘩,内急的他吸气收腹拽下棉裤就屙,夜黑心怕风吹腚,擦腚提裤就往屋里跑,腰带在腰浑不知。
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够的冬三月。夜深了,熬年的三兄弟打牌,打了几个小时后,摇摇晃晃的犯困。下首弟眼睛半睁半闭,眼皮渐渐耷拉下来,上首哥提醒了才知道该自己摸牌,牌近在咫尺,下首弟伸手摸牌摸了个空,还问:“牌摸完了?”出牌到后边,上首哥和我各剩三张牌,下首弟两手空空。我从下首弟椅子上,椅子下检起三张牌,交给下首弟,让他洗牌,下首弟还不知道缺牌输了。下首弟半睡半醒,揉揉眼,强打精神边洗牌边打哈欠边说:“熬不住了,散了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破楼兰终不休。熬年熬年,就是熬,接着熬。“哈——哈——哈——”下首弟一个长哈欠接一个长哈欠,上首哥出对子,下首弟眼大无光,出单牌,提醒了3次,牌没出对,答非所问,最后一句说了半句,就趴桌子上,嘴里响起了鼾声。
寒冬腊月盼春风,夜半三更盼天明。我们盼望着、盼望着新年的钟声响起,我们盼望着、盼望着新春的来临……
响了,终于响了,新年祈福呈祥的钟声响了,O点的钟声响了,向春节,向新年、向新春致礼的炮仗声响了,响成一片,响彻云霄,烟花朵朵,照亮了夜空。
炮声向我致礼,烟花向我表白,祝福我亲眼看见新一年,完成了人生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