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岁,父母接连病逝,有一个儿子,在东京世田谷区的某个静谧街道生活已长达十年之久,并且与住在楼下的房东一家相处融洽。
然而某一天,忽然决定举家搬去年轻人扎堆的文艺街区下北泽。
以上描述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日本畅销书作家吉本芭娜娜,而今天正是她的60岁生日。
出生于1964年7月20日的吉本芭娜娜,是日本著名诗人、文艺评论家吉本隆明的次女,姐姐吉本多子是职业漫画家。成长在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职业理想的种子一早就在吉本芭娜娜身上生了根,年纪很小的她已决定以画漫画、写小说为业。自23岁那年以小说《厨房》获得第六届“海燕”新人文学赏以来,吉本芭娜娜已创作出版了多部畅销海外的文学作品。吉本芭娜娜代表作
可通过《关于下北泽》这部书,我们发现少年时期的吉本实则过着孤独且有几分叛逆的生活。从小学升入中学后,吉本发觉自己无法融入校园生活,这样一种“厌学”状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期间吉本从未主动向父母求助,像大多数知识分子家庭那样,“怯懦”的儿女不敢对父母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最终,她选择了一种最为消极的处理方式:以应付学业来回应这段黯淡的时光。
二十岁成年后的某一天,她应住在下北泽的好友之约一起做饭,并与好友姐姐共进晚餐。这位白领姐姐和吉本次日偶遇的当红摇滚乐队SHEENA& THE ROKKETS成员的着装风格前卫大胆,为“下町”长大的吉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立于1978年的日本摇滚乐队SHEENA& THE ROKKETS
专辑SHEENA & the ROKKETS IN U.S.A封面
“下町”以保留江户风情而闻名,住在这里的居民的穿着与生活方式以朴实为主。吉本和邻居们光顾的“谷中银座商店街”里,售卖的美食与生活用品也以平民为主要消费对象,街道里没有什么陌生游客,洋溢着令人心安的温馨氛围。但在二十岁的吉本看来,生活在熟人圈构成的下町是以掩饰个性为代价的。在下北泽的生活体验虽然短暂,却给吉本留下了深刻印象。从二十岁起她就一直渴望搬进这个活跃着奇装异服人群的街区,这种动力一直支撑她直到四十八岁那年。位于下北泽街区的本多剧场,1982年在此开业
对于已经成家立业的中年人来说,搬家是一件耗费时间和心力的事情,它意味着要与相熟的生活方式、邻里关系甚至是个人记忆告别。从另一方面来看,中年吉本所租住的房屋位于世田谷的上马,这里是东京著名的富人住宅区。区域里的楼房以住宅为主,在社区规划上做到将住宅与商店街严格分开,行人稀少、地段安静,是适合一家人生活的地方。但进入“中年危机”的吉本却开始怀念下町街区的喧闹。进入中年后,吉本的身心健康每况愈下,孩子长大后,一家子面临着加倍的经济负担,接连送走病重的父母,就连陪伴自己的宠物也在老去。以“疗愈小说”写作风格而出名的吉本坦言自己陷入了抑郁的状态:“我太累的时候,明明没什么事,却经常泪如雨下。”
与生活一同高速运转三十多年后,吉本芭娜娜对维护现状感到疲倦。吉本牵着儿子在下北泽散步,这一幕令她突然回想起,自己在参加私立高中升学考试那天,也曾与父亲一同在同样的街道。那天,平时走路飞快、鲜少离开下町的父亲像是在旅行一般,开心地享受着街区散步所带来的悠闲。几十年前的下北泽与现在同样人声鼎沸,聚集大把年轻人的街区想四处传播着新鲜的活力。但在已经失去父亲的吉本看来,下北泽相当于装载她私人记忆的容器,并且在几十年后她与儿子散步时开启。沿街的杂货店、书店、古着店,分布在街区里的各类剧场各具风格,吸引着来自国内外的年轻游客。喧闹的声响似乎永远不会停歇,像极了吉本少年时期生活的下町。
但下北泽与下町不同,这里来往人流大部分是年轻人,即便是中年人也是热爱追赶潮流的那一群,牵着孩子逛街的吉本显然不是后者。事实上,吉本发现搬来下北泽后自己也无法立即融入这里——“我实际上在下北泽并没有过上我之前想象的生活。”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下北泽街区盛行的文化与生活方式,已经与吉本格格不入了吧。更为准确的说法是,吉本所向往的下北泽,实际上是她少年时期,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东京下北泽。如今活跃在下北泽街角的年轻动辄可以买醉通宵,而已经被白天的生活折磨的吉本只会和孩子选择一家餐馆吃饭,再匆忙回家。中年女子吉本发觉自己已经错过享受下北泽生活的年纪。
时间是残忍的,在日新月异的现代都市里,不仅人的生活环境、思维方式不断地发生改变,就连城市街景也在改头换面。入住下北泽后的这些年里,吉本发现沿街两旁的店面不断翻新,小店、老店被大型连锁商店取代,方便生活之余,却也将多元丰富的文化从街区中抹去。这样一种发展趋势,似乎是全人类正共同面临,也无法逆转的。吉本只好在书中安慰自己“人只能同时选择过一种生活”,用平常心看待生活里的翻天覆地。《关于下北泽》其实讲述了一位普通中年女子重新选择生活的故事。在这本书里,作者没有作为畅销作家的光环,也没有人到中年之后自我放弃的麻木与绝望。而是敞开胸怀,全然接受了降临的现实,决定以自己的力量努力地创造新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本书呈现的下北泽生活并非社交媒体中塑造的那样前卫到普通人都非遥不可及的程度。在吉本芭娜娜的笔下,下北泽远不止是时尚达人们留影时的固定背景,这里人头攒动,旧店消失之后,很快会有新店加入进来。加入下北泽的吉本正将这些流动的街景记录下来,告诉那些想要一睹下北泽美景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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