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部落||神圣的精神在感召——玄奘家祠的故事/老农民

文摘   2024-06-16 21:21   河南  

玄奘家祠一角

神圣的精神在感召


——玄奘家祠的故事

文/老农民


晋宋齐梁唐代间,高僧求法离长安,
去人成百归无十,后者安知前者难,

远路碧天唯冷结,沙河遮日力疲殚,

后贤如未谙斯旨,往往将经容易看。

  ——唐·义净



在《圣教序》中,唐太宗是这样讲玄奘法师的:“乘危远迈,杖策孤征。积雪晨飞,途间失地;惊砂夕起,空外迷天。万里山川,拨烟霞而进影;百重寒暑,蹑霜雨而前踨。”玄奘法师“周游西宇十有七年”,“总将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译布中夏,宣扬圣业。引慈云于西极,注法雨于东垂。”

玄奘法师在老农民心中无比崇高。写《河洛青青》时,老农民就以“乘危远迈,杖策孤征”来自我警策。诗人萍子邀一道去玄奘故里,老农民欣然应下。6月7日是个星期天,也是农历的四月廿二,刚过芒种,晨六时半,老农民驱车载上诗人出了郑州。

玄奘法师的故里以前去过多次,轻车熟路。这次是走连霍高速到巩义后转焦桐高速,再由登封上207国道,沿轩辕关的十八盘下去,就到了偃师的缑氏镇。玄奘寺就在国道边上。

九时许进了玄奘寺。玄奘寺十分冷清,此时游人只有我们一行二人。萍子是玄奘法师的追随者,近年在阅读有关玄奘法师的文献,并进行实地采访。老农民随诗人去见了寺院住持印观法师,听了我们的来意后,法师说:“那你们应去见一下任老师。”

“任老师?”

 诗人与老农民均愕然,没听说过啊。

“沿公路向南走两三里地,就到了府店镇,到镇上再问滑城河,就可找到。”印观法师说道。并且,还热心地给那个任老师打通了电话,说:“有人要去见你哩。”

就这样,老农民又驱车载诗人去到了府店镇。周日上午,改革开放春风也使得这嵩山脚下的的乡村集镇十分热闹喧嚣,红男绿女衣着打扮儿与郑州城无啥区别,在一个“小巴黎美发店”门口老农民停车问路。

“找任老师,她在滑城河哩。你一直往前开,走不动了向左拐,再下个陡坡儿,再左拐,顺村子走就见到任老师了。”

呵呵,看来这个任老师名气不小哇。

出了热闹喧嚣的集镇,路就成了土路,土路两旁是田地,田地里一派金黄,眼下正是收麦时候。这儿没了路标,哪儿是滑城河呢?老农民再停车问路。“哦,滑城河,这儿就是,是找任老师的吧?一直走,车子走不动时就到了。”


 这样就进了村,老农民将车子一直开到了一个古寨门口。嗬,没路了!停车,进寨门,寨门里有一个大门虚掩的院子,走上前,迎面来了一位农村老太太,在让我们进院时喊了声:“客来了。”

应声出来的是一位老者,戴着眼镜。诗人忙趋上前:“任老师——”

“呵呵,我不是任老师。任老师在窑里等着你们呢,我领你们去。”

跟着这老者,老农民与诗人进了一孔窑洞。

坐在一把旧椅子上的那花白头发、和善地笑着点头示意的老妇人就是任老师了。这任老师看上去应有六十多了吧,与那老者一样,老农民判断不了这任老师的身份。她一身上世纪70年代的蓝布衣衫,虽旧却干净,脚上是乡间上年岁妇女常穿的带襻布鞋,脸上的皱纹并不多,也架着一幅近视眼镜。“欢迎……”任老师一口普通话,看气质听谈吐,这绝不可能是县、乡的退休教师啊。

问及年岁,任老师乐呵呵地说自己七十六了。再看这窑洞,应不足十平米,窑壁是白石灰粉刷的;一张大床占去了三分之二地方,床上有被子、绿军毯,绿军毯很旧,有几处补丁;余地儿里有俩书柜,窑前面窗子下是张书桌,挨着书桌的上面还有个小书架,书柜书架上尽是书和资料,窑洞的地上放着两个热水瓶……环顾四周,这窑洞里的“现代化”是装有一台老窗式空调和一部电话机。这些,要是不把那些书籍算在内,拉到郑州的旧货市场上也就能值个几十元钱吧。

“你去做饭,我先和这俩同志谈会儿话。”任老师支使着那老者。原来老者是任老师的老伴儿。

时间应是十一点左右。

任老师很健谈,普通话甚是标准。面对这么一位让人意想不到、捉摸不透又让人感到神奇的人物,老农民与诗人只有听的份儿了,偶尔也插问一句。根据任老师的叙述,老农民大概梳理如下:

任老师是来到这里后,村里人对她的称谓,久而久之也就接受了。任老师的老家就在离此不远处的一个村子,父亲是当年豫西地区早期的共产党员,后去了延安。任老师1939年出生在延安,是在延安保育院长大的(天哪,这不是标标准准的红二代吗)。任老师叫任耐梅,这个名字是当年在延安的一位电影名星给起的。任耐梅是1959年参军的,于1990年退休。在听到这些叙述时,老农民与诗人是肃然起敬,对她那些人生轨迹断链处就只能猜想了:她当年是去苏联留的学还是上的哈军工?还是……若是留苏,应是亲耳聆听了那“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我们看了任老师的高级工程师退休证,是上海航天局发的,她当年是搞火箭发动机研究的,工作于上海八零五所;我们还见了上海龙华寺颁发的皈依证。哦,正在伙房里为我们做饭的她老伴当年也是军人,后为某军工科研单位的党委书记。

说话间任老师的老伴儿,应称为老书记的老者过来了,说要吃午饭了。于是我们就跟着这老夫妇去伙房。任老师有严重风湿病,老书记就用轮椅推着她。饭厅不小,能容下二十来人,今儿中午就任耐梅老两口,还有那位在此帮忙的农村老太太,再就是老农民与诗人共五人。桌上有四个盘儿,一盘炒茄子,一盘炒青菜,一盘盐渍核桃仁,一盘是小麻花。据介绍,茄子、青菜是老两口种的,核桃是院里树上结的,小麻花是前些天来人送的。笼屉里是熘热的馍,还有一锅小米汤。啊,这菜不能说是炒吧,是盐水煮的。

饭后,任老师继续给我们讲,讲我们所在的这玄奘家祠,讲玄奘创立的法相唯识学,讲玄奘翻译的《瑜伽师地论》;又从经典物理学天空的“两朵乌云”讲到了量子物理学的产生,还有当代英国物理学家霍金的多维空间……哎呀呀,在这么一个嵩山脚下的小山村,在当年的玄奘法师还是少年陈祎生活玩耍的地方,能听到历史学哲学宗教学天文学物理学人体工程学等等方面的独特见地,所谓的“醍醐灌顶”也不过如此也。

因下午要驱车返郑州,任老师就让我到隔壁窑洞里休息,她和诗人继续聊。啊,老农民午休的那孔窑洞,是当年陈祎住过的?还是陈祎的兄长阿姊住过的?抑或,是隐退的隋江陵县令陈慧教儿女们读书的塾堂?


回到郑州已数天了,老农民每每回味这次玄奘法师故里行,总是有一种庄生梦蝶之感,真是有过此番之行?还是一个梦?

基督教世界里有一个特蕾莎修女,在印度贫民窟里奉献爱心,感动了全世界,是英国记者马科尔·蒙格瑞奇的纪录片《Something Beautiful for God》将特蕾莎修女介绍给了世界。而我们的任耐梅老夫妇也是这样的圣人啊,她给村子里的孩子讲《孝经》和《弟子规》,帮助那些农村老人在生命的最后尊严地“往生”……我们的记者在哪里?

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僧人乐尊行至鸣沙山时,忽见“金光闪耀,如现万佛”,遂将禅杖立下宏法,始凿洞窟,这样,就有了光芒万丈的敦煌。任耐梅老人是在退休后,回家乡葬母时有感于玄奘法师的故里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于是倾自己和老伴儿二十多年的退休金在这里建起了玄奘家祠。前苏联有持不同政见者、杰出作家索尔仁尼琴,在名为《牛犊顶橡树》一书中宣称:“只要还活着,或者直到牛犊顶到橡树上折断了脖颈时为止,或者是橡树被顶得吱吱响,倒在了地上为止。”抛开政治观点不说,这种精神的可贵,一如我们的玄奘法师西行取经的“宁可西行一步死,决不东归半步生”,任耐梅老夫妇的精神,也是这般精神!

这种精神是中国精神:是生命不息挖山不止的愚公精神,是追求真理西行取经的玄奘精神,是真正的、原本意义的共产主义者、布尔什维克战士为人民大众谋利益、为“英特纳雄耐尔”的实现而献身的担当精神。

这样的精神,是中华儿女千秋万代历经磨难凤凰涅槃的伟大复兴所在,是当下的中国梦那绚丽的彩霞在地平线上耀动。

念天地之悠悠,任耐梅老夫妇之后的玄奘家祠会是如何……


再说两句关于玄奘法师的话:他不是现在影视剧里那只是相貌端庄而妖魔不分的人;也不只是一个意志坚强而意在观光的驴族。“乘危远迈,杖策孤征”的他是为了追求真理普渡众生,吸引他“万里山川,拨烟霞而进影;百重寒暑,蹑霜雨而前踨”的是一部《瑜伽师地论》,“周游西宇,十有七年”归来后,在英明的太宗皇帝支持下,这部书被译为了汉文,有三百万言。《瑜伽师地论》是一部关于社会、人生的大书,是春秋战国后继墨家思辨精神后中华民族的又一思辨精神高峰。仅就心理学而言,且不说那些“心灵鸡汤”了,就拿那些“心理学名著”来说吧,一是嵩岳的峻极峰,一是城外的邙山岭。呵呵,老农民说的是不是诳语,朋友您比较着读读看嘛。遥想当年的丝绸之路上驼铃声声,西去的是丝绸、茶叶、瓷器,东来的是珠宝、白银、良马。一如今西去的是稀土、精煤、衬衫,东来的是通用汽车、波音飞机、苹果手机。贸易的“科技含量”为何颠了个儿,以老农民看,原因其一就是,大唐朝之后,我们丢掉了《瑜伽师地论》那样的精密思辨文化精神。哦,传到东瀛列岛了,滋润了一种“精工”文化。

让我们重新认识玄奘法师吧,看看玄奘法师给我们留下了什么。还有,若仅是把太宗皇帝的《大唐三藏圣教序》作为一本书法字帖来习字儿,那就是将宝石当砖头用来砌墙了。

作者简介



老农民,本名张南峭,男,1957年人,曾为知青,七七年高考恢复后首届师范生,先后在农村、城市任教多年,后为教育报主编、教科所所长等。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系高级访问学者,专科、本科、研究生分别就读于开封师专、河南大学、西南师大。著有长篇小说《河洛青青》《杨柳依依》,主编有启明星《国学经典》《国医经典》文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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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执行主编:萍子

编            辑: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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