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部落||蒙古古道之儒释道之光/顾老

文摘   2024-06-08 09:44   河南  





蒙古古道之儒释道之光


文/顾老



       蒙古古道,有成吉思汗西征、长子西征、旭烈兀西征;

       蒙古古道,有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伊利汗国;

       蒙古古道,有西拉木伦河、不儿罕山、欧亚草原;

       蒙古古道,有木华黎、有哲别、有速不台;

       蒙古古道,战花剌子模、战迦勒迦、战西辽;

       蒙古古道,是金戈铁马、是遍地狼烟、是血染残阳;

       蒙古古道,有儒释道,是开悟、是觉醒、是成佛。


万里论道  一言止杀

公元1219年,成吉思汗诏请丘处机:诚邀先生暂屈仙步,不以沙漠悠远为念,朕亲侍仙座,钦惟先生但授一言斯可矣。公元1220年正月,丘处机由弟子护佑,自莱州昊天观启程,开启论道之旅。

成吉思汗(公元1162-1227年),原名孛儿只斤铁木真,其父曾是蒙古乞颜部首领,后被塔塔儿部所害。少年铁木真历经磨难,为重建旧部,甚至与好友札木合兵戎相见,发动十三翼之战等系列战役,展示超人之军事天赋及领袖风范。公元1206年,统一蒙古各部,被尊成吉思汗。之后战争机器轰鸣,成吉思汗于公元1219-1225年西征,攻占花剌子模都城撒马尔干,再兵分两路,一路西越高加索,深入俄罗斯,另一路横扫印度河流域。

成吉思汗一路攻城略地,遇有反抗,就地屠城。蒙军所过之处,人间地狱,世人为之震惊。成吉思汗虽说为战争而生,但面对如此境况,亦难免担心杀戮太重。机缘巧合,遂请丘处机入对。

丘处机(1148年—1227年),道号长春子,栖霞(今属山东省)人。19岁出家,师从王重阳,学业精进,与六个师兄弟合称道教全真北宗七子。王重阳羽化后,丘处机先在陕西磻溪洞6年,苦心修道。后隐居龙门山(今秦岭支脉),励志精修7年。公元1203年,任全真教北宗第四代掌门。

道教,中国本土重要宗教。东汉张道陵著《老子想尔注》,乃道教之肇始。该书假托解读《道德经》,将道神格化,突出长生成仙思想,将哲学经典化为宗教教义之背书。作者亦成为道教正一派(天师道)始祖。无论后世如何解释道家与道教风马牛不相及,但道教各宗派始终尊老子为始祖,甚至将其神话为道德天尊,作为三清之一,受享香火祭拜。躺枪三千年,冤哉。

道教思想之后不断深入,寇谦之《云中音诵新科之戒》对天师道进行彻底改革;魏伯阳《周易参同契》、葛洪《抱朴子》,将外丹术推向极致;《悟真篇》,乃内丹之集大成者,作者张伯端与石泰、薛式、陈楠、白玉蟾(参见拙作《琼崖古道之圣迹之光》)被全真道奉为“南宗五祖”。之后南宗道士陈致虚,审时度势,将南北宗合流,亦是功德无量。

丘处机以73岁高龄,历时2年零3个月,行程3万里,在八鲁湾行宫(今阿富汗境内),与成吉思汗三度会面,相谈甚深。尹志平著《长春真人西游记》,对丘处机西行作全景式记录。耶律楚材《玄风庆会录》,乃论道纪要,作为黄金家族内参,严禁外传。综合两文章,丘处机观点,一是天下无长生之药,却有养生之道;二是帝王使命不是杀生,而是拯救苍生;三是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

成吉思汗自此称丘处机为神仙,命其掌管天下出家人,敕封天长观为长春观(今北京白云观),享有“全真第一丛林”之誉。全真教一时风光无两。一言止杀,更是写进道教史教科书。

萨满教,自此不再是蒙古人心中唯一。


四书五经  黄金家族

公元1250年,大儒姚枢,结束长达十年之山林研读,从今河南辉县苏门山出发,前往漠北忽必烈驻地,开启中原儒家文化与蒙古帝国交融之路。

姚枢(1201年-1278年),字公茂,原籍营州(今辽宁朝阳。自幼勤学,对儒家经典,颇有见地。隐居苏门山期间,潜心研究程朱理学,名声大噪,后来成为大儒的许衡、窦默等,为拜姚枢为师,竟与其隐居为邻。辉县领800年厚重之先,自此始。

成吉思汗发妻生有四子,长子术赤有血缘疑问,次子察合台脾气暴躁,汗位之最有力竞争者,乃三子窝阔台和四子托雷。蒙古有幼子掌家灶传统,成吉思汗非常喜欢托雷,并将主力军队纳入其名下,却将大位传给三子窝阔台。窝阔台登汗位后,为绝后患,联合巫师害死托雷,并立失烈门为皇太孙。窝阔台汗逝世后,皇后乃马真称制达5年之久,不顾窝阔台遗命,废失烈门。强推自己儿子贵由上位。

托雷正妻唆鲁禾帖尼,乃黄金家族最具颜值和政治智慧之奇女子,韬光养晦,交好术赤之子拔都,通过一系列阳谋和军事举措,终于在贵由汗病逝后,使自己长子蒙哥成为蒙古第四位大汗。蒙哥御驾亲征重庆钓鱼城,离奇战死,其二弟忽必烈和四弟阿里不哥大战两年,忽必烈胜出,登汗位,并建立元朝,是为元世祖。

姚枢初到漠北,为尚居潜邸之忽必烈上书千言,形而上八项,形而下三十项,视野之开阔,思想之深邃,让忽必烈对儒家文化深深痴迷。


蒙哥汗时期,命忽必烈统领漠南军政,忽必烈大喜,夜宴群臣。姚枢闷闷不乐,认为漠南乃经济军事最发达之地,如此安排,实权大于大汗,难免招致猜忌,影响前途。忽必烈虽未置可否,还是依姚枢言,只留军权,余悉数交回。即便如此,后仍遭蒙哥汗怀疑。公元1257年,蒙哥突然派遣亲信阿蓝答儿、刘太平带执法官员,到忽必烈封地,设立“钩考局”,对忽必烈封地内财政和属官进行检查和考核,数名得力官员旋即被杀,他自己也被免去全部权利。《元史》载,枢曰:帝,君也,兄也;大王为皇弟,臣也。事难与较,远将受祸。莫若尽王邸妃主自归朝廷,为久居谋,疑将自释。忽必烈一身冷汗,依计而行,亲赴汗帐,诚恳认罪,蒙哥才未深纠。由是对姚枢言听计从。

忽必烈后对河南、陕西,以儒家思想进行治理试验,效果远超预期。于是一批大儒及专业人员进入潜邸,如董文炳、刘秉忠(参见拙作《太行古道之井陉怀古》)、史天泽、郝经、郭守敬等,组成忽必烈庞大智囊,并为其建立元朝居功至伟。


凉州会盟  泽润千古

阔端(1206~1251年),窝阔台次子。23担任西路军统帅,册封西凉王,西夏故地及青藏地区,设府于凉州(今甘肃武威市)。

成吉思汗逝世后,卫藏地方不再向蒙古汗国纳贡,关系趋紧张。阔端率军打下成都后,开始武力攻伐藏地。西藏地区山高林密,地广人稀,战马缺氧,大兵团快速作战优势无法发挥,继续采用传统作战方式,自身损伤巨大。

阔端发现,藏地乃政教合一体制,民众普遍笃信佛教,宗教领袖权利集中。阔端虽为武将,却有人文气质。面对如此局面,他希望能够利用宗教影响,和平解决西藏问题。当时藏传佛教有宁玛派、噶当派(后被宗喀巴大师改造为格鲁派)、噶举派、萨迦派。阔端经过调研,选定萨迦派领袖萨迦班智达作为西藏代表,共同商议西藏问题。

萨迦班智达(公元1181-1251年),本名萨迦•贡噶坚赞,自幼随扎巴坚赞学习显密二宗。23留学印度,拜卡却班禅为师,刻苦学习,精通大小五明,成为西藏第一位班智达。当时萨迦派信众数量和影响均不出众,但萨迦班智达在各派领袖中却是最优秀者,可见阔端识人,亦是非同寻常。

萨迦班智达接到阔端邀请时,已年届63岁,当时藏地普遍不信任蒙古人,认为此去凶多吉少,极力劝阻。他却以蒙藏众生福祉为念,毅然带10岁八思巴和6岁恰那多吉两个侄子,从萨迦寺动身前往凉州。沿途向藏地各派宗教领袖和民众征求意见,经过两年艰苦跋涉,公元12468月抵达凉州。

萨迦班智达和阔端经过多轮艰苦谈判,达成如下共识,一是西藏僧俗承认是蒙古国属民,二是蒙古国委托萨迦班智达代为管理藏地政教事务,三是藏地普通官员继续留任,高级官员由萨迦班智达推荐后,蒙古朝廷任命,四是相关税赋基本维持现状水平。

随后萨迦班智达发布《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得到藏地各界支持。凉州会谈,在中国发展历史上,意义非凡。

萨迦班智达随后一直在凉州弘法,公元1251年在夏珠巴弟寺圆寂,终年70岁。


蒙哥登汗位后,对窝阔台系进行清理,阔端也失去西凉王之权,与萨迦班智达同年离世,终年45岁。

八思巴继承萨迦班智达衣钵,不仅成为藏地政教领袖,还成为元世宗忽必烈之帝师,并创立蒙古文字。

萨迦班智达小侄子恰那多吉,被封白兰王,成年后娶阔端二公主,成为蒙军一位高级将领。

仁增旺姆,出身萨迦贵族,才貌双全,与萨迦班智达两小无猜,深爱他的人品和才学,终身未嫁。萨迦班智达年轻时留学印度,仁增旺姆难忍相思苦,骗过仆从,独自赴印度,花光盘缠和首饰,靠乞讨度日,历时一年零三个月,终于在那烂陀找到他,发誓再不离开。萨迦班智达离开萨迦寺,到达凉州,发现仁增旺姆已经先一步到达,并再未离开。公元12511114日,与萨迦班智达同日圆寂。

现在武威市白塔寺,萨迦班智达像前,每年农历1114日,都有藏波罗花飘落。寺僧深以为奇,他知道,此花乃西藏独有。他永远不会知道,仁增旺姆之乳名,就叫藏波罗花。
蒙古古道上,赫赫战功,壮志豪情,已被黄沙,埋入历史尘埃。只有曾经深邃的思想、超人的智慧、悲悯的情怀,仍在绽放,圣洁之光。


作者简介



顾老,理工男。户外运动爱好者,菜鸟级。三毛部落首批特约作家、2016年度最佳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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