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林注：以下是《Mastering Tactical掌握战术》这本书的序言部分。为便于大家能更好理解所谓TDG及战术决策游戏的概念，我特别对顺序颠倒并适情加入些备注，望不要介意。
当然，如果你想看原文，也可以后台私信我。
引言
“战术的十分之九是确定的，可以通过书本学习；但剩下那非理性的一分，就像翠鸟掠过池塘的闪光，是对将军的真正考验。这只能通过本能来确保，而这种本能必须经过深思和反复练习，当危机来临时，它会像反射动作一样自然。”
——T.E.劳伦斯（“阿拉伯的劳伦斯”）
你是下一个拿破仑吗？
“一位将军每天都应该这样问自己：如果敌人突然从我前方、右侧或左侧出现，我该怎么办？”
——拿破仑
想想军事历史上的伟大统帅——亚历山大大帝、汉尼拔、大弗里德里希、拿破仑、成吉思汗。我们之所以尊敬这些人物，是因为他们是军事天才，是真正掌握战争艺术的大师，他们在战争艺术上的造诣远超一般的指挥官。显然，战争艺术对指挥官的智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而任何专业人士都应不断追求这种卓越。
“掌握之谜”
但是，这些大师是天生的天才，还是经过训练而成的？拿破仑的这句话清楚地表明，他认为智力准备是关键因素。尽管天赋无疑是一种重要的因素，但心理学研究表明，拿破仑的观点是正确的。
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认知心理学家通过研究国际象棋棋手，揭示了“掌握之谜”。根据1986年《今日心理学》文章《掌握之谜》（作者：罗伯特·J·特罗特）的研究：
“人们曾认为，能够预见许多步棋，并评估每一步可能的后果是将专家与新手棋手区分开来的关键。但20世纪60年代中期，心理学家阿德里安·德·格鲁特发现，无论是专家还是新手，最多只能预见几步棋。”
相反：
“研究表明，国际象棋大师是那些通过多年经验积累，能够识别多达10万个有意义的棋盘位置，并为每种情况找到最佳应对策略的人。因此，国际象棋大师并不是能够预见多步棋的深思型棋手，而是具备出色模式识别能力的棋手，能够快速识别问题场景并作出合适的反应。”
这种模式识别能力（即所谓的“棋感”）解释了为什么国际象棋大师可以在同时对弈中击败数十位弱手棋手。而皮兹堡大学学习研究与发展中心的罗伯特·格拉泽和米歇尔妮·奇（《今日心理学》同文）也指出：
“技能表现最重要的原则是，技能依赖于知识库。一般来说，实践越多，表现越好，而且从所有迹象来看，这种专业知识的增长归功于知识库的改进。”
在战争中，没有什么能够替代经验，也没有什么能够替代从反复练习中获得的直觉技能。而战术决策游戏（Tactical ecision Games, TDGs）为战术指挥官提供了一个练习场。
战术的同理性
战术与国际象棋显然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也适用于战术指挥官。而这正是战术决策游戏（TDGs）发挥作用的地方。
与大多数技能一样，TDGs 是一种通过实践简单、有趣且高效的方法，可以提升你的决策能力和战术洞察力，从而提高你对战争艺术的掌握程度。
TDGs 的理念是让你扮演一名指挥官，在面临战术问题的情况下，给予你有限的时间和信息，并要求你制定解决问题的计划。通过反复处理这样的难题，你不仅会学会做出更好的决策，还会学会更快、更高效地做出决策。
那么，为什么要学会快速且高效的决策呢？
这就需要引入第二个概念，即战斗中的观察与决策。
决策是战斗中指挥的本质所在。这并不是说执行的重要性可以被削弱。在战斗中，最终的结果是以实际成果为标准，而非意图。即使是最好的决策，如果执行不力，也一定会导致失败。
当然，这也不是在排除指挥中的其他诸多挑战和责任，但做出决策是指挥官的职责领域，不容他人代劳。
由此，尽管指挥官可以征询下属的建议和意见，但具体行动方案的决定只能由指挥官一人承担。而所有军事行动都以决策为基础。指挥和参谋只是辅助实现和执行决策的工具。胜利是明智决策和巧妙执行后的共同结果。
然而，由于战争也是意志间的冲突与对抗，为此战场上的决策并非是在真空中做出的。当指挥官试图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敌人时，敌人也会努力对其实施同样的操作。
是故我们可以说，决策是一场竞争，其目标是在敌人之前做出并执行决策。那很自然的，能够确立比对手更快的节奏的交战方，就将获得显著的优势。此时他掌握了主动权。
帝林：稍微补充一句，以上即是说，战争中只要双方大脑正常，就一定会彼此算计。故诚如富勒所言：战争中高明的指挥官就像有经验的拳师，他们总是首先隐藏自己、积蓄力量、示弱于敌，然后再趁其不备，给予致命一击。
但如何先诱使敌方露出破绽，亦或是能比对手更快进行决定性的进攻，那就非常考验指挥员决策的速度及其质量了。
观察
1. 决策是一门艺术，而非科学
决策作为一种技能，属于战争艺术的范畴，而非科学。
1962年版美国陆军FM100-5《作战条令》中提到：
“尽管通过分析和有序的过程得出决策，但指挥官的决策并不仅仅是数学运算。它是一种基于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的直觉性和创造性的行为。其合理性反映了指挥官的职业素养、经验、智慧、洞察力、大胆性和性格的力量。”
我们的体制开发了指挥与参谋程序，以帮助标准化并形式化决策的制定和实施，例如情况估计、可行性分析和行动方案等。
然而，这些程序只为经验和判断力的应用提供了基础，而不能否定决策中核心的艺术元素。如果试图以此为掩护，那就是在回避指挥的道德责任。
2. 决策需要两种截然不同的技能
指挥官必须是这两种技能的高手。首先，他需要具备直觉的能力，能够识别问题的本质；其次，他需要具备创造性的能力，设计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3. 决策过程因指挥层级的不同而变化
指挥层级越低，决策过程越简单、越快速、越直接。小单位领导的决策通常基于相对少量的因素，这些因素通常是他亲眼所见的。然而，在更高层级的指挥中，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指挥官受到时间和距离的限制，与事件的直接接触减少。
影响决策过程的因素
这里所指的因素并非是通常理解的那些直接影响决策的因素（如任务、敌我能力、地形和天气），而是影响决策过程的因素。其中包括不确定性、时间和风险。
1. 不确定性
在《战争中的指挥》（Command in War）中，历史学家马丁·范·克雷维德（Martin Van Creveld）将指挥描述为：
“对确定性的无尽追求——关于敌军的状态和意图；关于构成战争环境的各种因素，从天气和地形到辐射和化学战剂的存在；以及最后但同样重要的，关于己方部队的状态、意图和活动的确定性。”
指挥官对这些因素了解得越多，他的计划就越具体。然而，尽管对确定性的追求是人类的自然倾向，但战争的本质使得绝对确定性变成了不可能的目标。
这种被称为“战争迷雾”的不确定性渗透于战场之中。指挥官必须接受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并通过以下方式加以补偿：
制定灵活的计划。
准备各种应急方案。
建立标准作业程序（SOP）。
培养下属的主动性。
下达任务式命令（Mission-type Orders）。
明确表达自己的意图。
在不确定性的情况下，拥有作出决策的道德勇气，是指挥官的一项必备特质。
2. 信息
不确定性在很大程度上与信息有关。通常，指挥官拥有的信息越多，其决策的有效性越高。指挥官试图通过收集关于敌人、环境和己方状况的信息来减少不确定性。
然而，在激烈的战斗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可用信息总是会不完整、不准确，有时甚至是自相矛盾的。
在决策初期，当信息稀缺时，决策的有效性会随着信息量的增加而显著提升。然而，在该过程的某个阶段，当基本信息已经掌握，努力集中于细节时，指挥官可能会达到收益递减点，即决策的潜在有效性，不再与获取信息所需的时间和精力成正比地提升。
在此之后延迟决策的指挥官，将面临丧失主动权的风险。
3. 时间
时间是决策过程中的一个重要考量因素。
1954年版《FM 100-5》曾提到：“决策的及时性是指挥行动的本质。”及时的决策需要快速思考，往往只能考虑最关键的因素。
决策需要时间，但战场竞争中速度是关键。指挥官不仅需要做出合理的决策，还需要快速做出决策。即使是再完美的计划，如果无法及时实施，也会变得无关紧要。指挥官必须权衡信息的获取与时间的消耗之间的关系，以避免陷入分析瘫痪的陷阱。
指挥官应尽一切努力简化信息收集和决策过程，以促进快速决策。为此，他可以通过以下方式分散决策权：培养下属的主动性，使用任务式命令（mission-type orders），并清晰表达作战意图。当然，这种方法的前提是，指挥官拥有合格的下属。
此外，指挥官还可以将自己部署在接近关键事件发生的位置，以便直接观察局势，从而减少因信息传递延迟和失真导致的问题。
当信息量增加到一定程度时，做出有效决策所需的时间会减少。然而，超过这一点后，更多的信息反而会起到反效果：它们会使局势变得模糊，导致指挥官需要更多时间来得出本可以更早得出的同样决策。
与此同时，指挥官可能会因无法快速消化大量信息，而难以专注于关键因素。因此，指挥官必须小心限制自己所考虑的信息量，只关注那些能够帮助他迅速且相对准确地做出决策的关键要素。他需要辨别和聚焦于影响特定决策的核心情况，并在其他方面节约思考资源。专注的努力不仅适用于战斗力，也适用于决策制定。
风险
指挥官的决策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对风险的评估和接受。风险是战争的内在属性，存在于每一项任务中。部分风险来自无法控制的偶然因素。风险也与收益相关，通常情况下，更大的潜在收益也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此外，无论是否行动，风险都是普遍存在的。
但需要知道的是，军事上强调集中战力于主攻方向，并在其他地方节约力量的实践，本质上就是需要承担风险的。而愿意接受风险，乃是指挥中道德勇气的又一个体现。
有意思的是，人类的天性倾向于，通过选择不那么冒险的行动方案来最小化风险。但正如拿破仑曾建议的：“应在大胆和执着中寻找平衡之道。”这并不是提倡鲁莽，而是指出，大多数决策的失败，更多是因为目标太小，而不是因为尝试得太多。
德国陆军元帅埃尔温·隆美尔就写道：
“大胆的决策最有成功的希望。但必须区分战略性或战术性的大胆与军事赌博之间的区别。大胆的行动并不保证成功，但即使失败，也能保留足够的力量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局势。而赌博则是一种可能导致胜利或彻底毁灭的行动。”
虽然指挥官应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但完成任务始终是最重要的考量。指挥官必须根据相对风险评估每一种可能的行动方案。如果风险程度不可接受，他就必须寻求其他解决方案。
帝林：补充一点，无论是真实的战场，甚至是哪怕星际争霸这样的RTS游戏，战争迷雾都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诚然，一般来说情报的获取越充分，则对于指挥的助力越大。但事实上这也并非是一个彼此递增的刻板公式。实际上，当咨询达到一定饱和度的时候，反而会加重指挥员的决策负担。
也正因为此，这也是为什么如林彪元帅或者武田信玄这类历史上的名将经常会讲到，战争有五六分把握就可以进行了，而有七分八分则更好（但并非必须）。
从这个层面来说，正如顾剑教授所言：“历史名将的战争之道，往往都是有算计的冒险。”
决策
这些基本因素的复杂互动，为指挥官带来了一个两难问题：他需要选择一个成功概率合理，且风险可接受的行动方案，同时又要比敌人更快地得出决策。
但正如开篇所述，这个过程并没有固定公式，它是一种复杂且常常是潜意识的行为。这也是一种通过实践不断提高的技能，因此需要依赖战术决策游戏（TDGs）来加以锻炼。更好地理解这些影响指挥官战术决策能力的因素，有助于他更高效地做出决策。
以下是我总结的关键教训，请在参与TDGs时牢记这些要点：
1. 指挥官必须具备道德勇气，能够在不确定性中做出艰难决策，并在信息不完整的情况下承担全部责任。 在紧急情况下，因为信息不足而延迟行动，表明缺乏积极的领导力和勇气。
2. 指挥官必须有道德勇气，能够做出大胆的决策，并接受必要程度的风险。 这是因为人的自然倾向，往往会驱使他选择更少冒险的任务。
3. 指挥官必须具备直觉，能够识别何时额外的信息只会拖延决策，或者额外的确定性不足以证明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是合理的。
一方面，指挥官不应基于过少的信息做出草率决策。美军指挥官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曾警告说：“绝不要让自己被过度催促或惊慌失措。即使在战斗中，通常也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深思熟虑的判断。”但另一方面，指挥官不能因为试图获取更完整的信息而错失良机。
4. 所有战斗中的决策都必须在不确定性下做出，且每种情况都是独特的，战场上不存在完美的解决方案。 因此，指挥官不应为追求完美决策而苦恼。他应该迅速得出一个合理的决策，并果断、积极地执行。
用乔治·巴顿将军（Gen George S. Patton, Jr.）的话来说：“现在果断执行一个好计划，比下周执行一个完美计划要好。”
那么，不断练习这个决策过程有什么意义呢？
简而言之，你会逐渐培养出腓特烈大帝所称的“慧眼”（coup d’oeil）。“慧眼”一词源于法语，意为“慧眼识局”，其字面意思是“瞥一眼”。
腓特烈曾描述道：
“这是伟人瞬间洞察地形优势，并决定如何用军队加以利用的天赋……敏锐的将军可以立即识别地形优势，他能从一个小山丘或一片沼泽中获益；他可能进攻或撤退一个翼侧以取得优势。他加强左翼或右翼，前进或后退，利用任何细微的变化……拥有最佳‘慧眼’的人能在初见时即识别敌军的薄弱点并加以攻击。”
与国际象棋大师在棋盘上看到其他人看不见的模式和机会类似，具备“慧眼”的战术家可以在战场上看见别人无法察觉的模式和机会。尽管没有两个战场局势完全相同，但战术大师能在战术“棋盘”上识别模式。
提升战术水平
通过 TDGs，你不仅能够更快、更有效地做出决策，还能提升对战术的理解和掌握。尽管战术理论是战术掌握的重要基础，但理论的作用是有限的。
坦白说，优良战术背后的基本概念并不复杂，也并非难以理解。困难在于如何将这些概念应用到具体的战术局势中，这正是“慧眼”技能和真正的天才发挥作用的地方。
随着“慧眼”能力的提高，你会逐渐看懂过去不明白的局势，开始识别模式，并在这些模式中发现机会。你会更加从容地应对各种局势，有机会尝试不同的战术想法，而无需担心实际战斗中伤亡的代价。你的战术将更加大胆且高级。
高级战术并不一定意味着更复杂。一项战术计划不需要更加复杂才能体现更深的战术理解、更大的灵活性或对地形运用的更高水平。实际上，最简单的计划往往是最有灵感的，因为它们最为高效。
帝林：综上，我们就理解了为什么要进行TDG，以及TDG所关注的核心部分。而接下来，我们将讲到如何进行TDG，及其其中的注意事项。
所谓TDG，它是一种基于情境的演练，通过叙述提供基本的任务、意图和可用资源，让参与者通过决策过程（如小组战术程序 [TLPs] 或军队决策制定过程 [MDMP]）来制定计划和发布命令。
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纸上谈兵”。
但它又区别于军迷间那种“一小时干趴三个营”的网络谣言。
TDG不是完全的空想，而是在假定可能出现的各种可能中进行沟通、计划与决策。由此来说，这还进一步与沙盘推演、兵棋推演、矩阵兵棋等等所区别开来。
正因为此，TDG事实上的核心从来不在于追求一个特定的结果，而在于设置各种突发的场景来培养参与者的临机处置能力。那么，具体应该如何来组织TDG推演呢？
TDG可在白板、地图、地形模型或任何实际的地形上进行。
进行战术决策游戏（TDG）非常简单。你将自己置于指挥官的角色中，阅读（或听取）描述的情况。在限定的时间内，你需要决定采取什么计划，并以向部队下达命令的形式传达计划内容，就像面对真实的情况一样。同时，你需要绘制计划的示意图。
然后——这也是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对计划进行解释和分析，阐述你为何选择该计划：
你有哪些备选方案？
哪些因素或考量在你的决策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你的计划基于哪些战术原则或概念？
你对形势做出了哪些假设？
绘制计划示意图是这一过程的重要组成部分。用文字表达时，往往容易模糊不清，掩盖你对问题的思考并未深入，而图表则需要精准表达。为了绘制清晰的图表，你必须彻底思考计划，因此示意图是一个确保清晰性的好方法。
但同时，制定书面或口头命令也同样重要，因为语言是我们交流计划的主要方式，我们应该练习在作战中可能用到的工具。
没有绝对的对错答案
TDG 的一个优势在于，与“真实情况”一样，它没有绝对的对错答案——也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战术只关乎是否有效，任何战术问题都可以有无数种解决方式。然而，一些计划比其他计划更能反映对战术原则的深刻理解。
TDG 的目标正是通过实践来加深这种理解，最终实现战术的掌握。游戏的场景通常相对简单，信息也并不完整，这需要我们像在战斗中一样，根据决策基础做出某些假设。
与棋盘游戏或计算机版本的模拟游戏不同，TDG 几乎没有需要学习的规则或机制。实际上，只有两条“规则”：
1.时间限制
2.以作战命令的形式给出解决方案
时间限制有两个目的：
引入压力和摩擦：游戏模拟了实际决策过程中“时间不足、信息不全”的特点，要求你在有限的条件下仍能提出一个有效的计划。这是战争的现实，也是成功指挥官的必要能力之一。
战斗时间竞争性：在战争中，速度至关重要。你不仅需要做出正确的决策，还必须迅速完成。如果速度不足，再优秀的计划也可能因为时机已失而变得无关紧要。
以作战命令的形式给出解决方案的意义
这一要求也有两个主要目的：
1.提升沟通能力：指挥官通过作战命令（包括完整的作战命令或临时命令）向下属传达指令。清晰地传达一项涉及数百或数千人及装备的计划，且要在充满战争“迷雾”和摩擦的环境中完成，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技能。
一个计划如果在发布时模糊不清，就是一个失败的计划。有效的沟通不仅要求清晰，还需要简洁有力，因为快速反应同样重要。许多伟大的军事领袖同时也是鼓舞人心的沟通者，这绝非巧合。
2.战术需要行动：战术需要行动，而不是关于某个计划方案的学术讨论。决策，而非争论，是战术的核心。正如德国参谋长汉斯·冯·塞克特所言：
“最重要的事情是行动。行动有三个阶段：经过深思熟虑的决策，命令的下达或为执行做准备，最终是行动的执行。”
行动的第三阶段——执行——无法发生，若没有前两个阶段的完成。因此，TDG 的规则是：“先下达命令，再讨论计划。”
游戏方式
单人游戏
你可以像脑筋急转弯或填字游戏一样进行单人 TDG。这种形式的游戏通常只需要 15 到 30 分钟的时间，能够锻炼决策过程，但缺乏互动性玩法所带来的某些优势（帝林：因为缺乏时间效应以及沟通，所以这种更接近战术想定的答题）
小组游戏
第二种方法是在互动小组中进行游戏，其中一名玩家（通常是资历最高或最有经验的人）担任主持人。
主持人的职责包括：
描述场景给参与者
回答关于场景的问题（但不会回答所有问题）
执行时间限制
选择不同的参与者向小组介绍计划
主持对每个计划的评审
主持人还需要扮演“质疑者”的角色，提出“如果……会怎样？”以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等问题。
小组玩法的优势包括：
1.压力和竞争感：玩家的能力需要向其他人展示。
2.即时反馈：每位玩家都会收到主持人和其他玩家的评审。
3.练习下达命令：每位玩家需要实际向小组发布命令。
4.学习不同解决方案：玩家可以了解他人如何处理相同的问题，从而为自己的战术技能积累新思路。
5.团队合作：特别是在实际部队内，这种小组活动可以帮助成员之间形成直觉上的理解。
6.战术讨论：TDG 成为分享战术理念的催化剂。例如，在某个游戏中，一位下士反馈道：
“我已经把这篇文章展示给三位海军陆战队员看，并参与了三次激烈的讨论，内容涉及场景和行动方案。这项简单的工具确实能激发人的思考。”
这种方法特别适合用于军官或士官的专业发展课程中。
双边或“盲局”游戏
第三种更复杂的方法是双边游戏。这需要一个裁判和两个对立的小组。双方团队从对立的角度处理同一个问题。裁判比较两个解决方案，并判断结果。
例如：“蓝军坦克排在空地遭遇 TOW 伏击；红军轻装甲步兵连已无接敌情况下到达桥梁；蓝军步兵连穿越红军防线，但遭受了中等伤亡。”然后裁判向双方单独更新情况，形成新的问题。双方只接收到他们通过自身手段探测到的敌军情报。
与传统桌面战争游戏依赖行动评分、伤亡表和掷骰不同，双边 TDG 的结果由裁判的判断决定。关键不在于结果的精确性，而是这些结果创造了新的战术问题，供玩家解决。
双边游戏更接近传统战争游戏，通常需要几个小时完成。最好每个小组中包含一名高级指挥官和几名负责具体单位的小组成员。
摩擦（Friction）
克劳塞维茨曾写道：“摩擦是唯一一个能或多或少反映真实战争与纸上战争之间区别的概念。”战术决策游戏（TDGs）从字面上看就是“纸上战争”，因此它们并未体现那些将真实战争与纸上战争区分开来的无数困难。
在现实中，单位会迷路，命令会被误解，下属会做出错误决策，重要情报可能遗失，通讯可能中断，一切进展都不会如预期般快速顺利。TDG 的最大优势在于，它为这些现实问题提供了练习的机会。
一个在构想上看似简单的计划，在执行过程中可能异常困难。而一个在构想上看似聪明，但在实际条件下无法执行的计划，根本算不上聪明，而是愚蠢的。
当然，指挥官的职责并不仅仅是下达命令；他们还必须监督计划的执行。然而，TDGs 并未延伸至执行阶段。在进行 TDGs 时，你应当牢记这一点，以免产生“这一切远比实际容易”的错觉。
在小组游戏中，主持人应充当“现实检验员”的角色，通过质疑各种计划的可行性来让参与者思考：“你真的认为能够在夜间通过树林完成12英里的强行军吗？”
解决问题，而非批评问题
为防止场景过于复杂或臃肿，情况描述被故意简化。这也增添了任何战术情境中都会存在的不确定性因素。在任何情况下，指挥官都可能面临无数他希望获得的信息，同时也可能面对已有信息中的无数矛盾。既然如此，他必须做出某些假设。
应对不确定性是战术决策的基本挑战之一。
挑剔一个简化的场景并批评其“不真实、不一致或不可能”是很容易且令人诱惑的。但这样做只是在回避挑战。事实上，战争充满了不真实、不一致以及表面上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们需要基于设定条件来应对场景。
例如，有一位上尉对《战斗海军陆战队杂志》（MCG）1991年11月刊中的第1号场景“黄昏伏击”没有给出解决方案，而是质疑为什么场景中的部队会陷入那种境地——这可能是一个合理的批评。
但事实上，这个场景是基于越南战争中的真实事件，如果我们提供更详细的背景，或许可以更充分地解释为什么部队会出现在那个位置。然而更重要的是，无论这支部队是否该陷入那种困境，真正关键的在于陆战队员必须找到摆脱困境的方法。
那些在面对问题场景时第一反应是抱怨“这永远不会发生”的人，可能正是那些在处理意外情况时会遇到困难的人。对于任何问题，最好的建议是：先解决它，然后再分析它是如何发生的。
结语
经验是伟大的老师。不幸的是，在我们的领域中，经验的代价可能极其昂贵。正如英国陆军元帅威廉·斯利姆爵士在回忆1942年接管缅甸英军时写道的那样：“经验确实教会了很多，但与日本人对阵的代价异常高昂。”
作为专业人士，我们有责任尽可能地通过不付出高昂代价的方式来获取经验。这正是为什么我们研究历史战役的原因，同时也是为什么我们应该进行战术决策游戏的原因。
现在，是时候开始你的第一个任务了！祝你好运！
帝林：补充一点，本号明天文章和视频，会发布首个案例供大家学习和掌握TDG的核心玩法。同时我会在后续的公众号、微信群以及QQ群，不定期组织和发布关于TDG的决策游戏和兵棋推演。欢迎有兴趣的朋友私信骚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