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

在昨日的共读中，我们简单了解了作者韩江。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正式进入《素食者》的共读。

《素食者》究竟讲述了怎样的故事？又将带给我们怎样的思考呢？

故事从丈夫郑先生的视角开始讲起。

妻子吃素以前，我没有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的人。

老实讲，初次见面时，我并没有被她吸引。不高不矮的个头、不长不短的头发、泛黄的皮肤上布满了角质，一身生怕惹人注目的暗色系衣服。

我之所以会跟这样的女人结婚，是因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同时也找不出什么特别的缺点。

在她平凡的性格里，根本看不到令人眼前一亮、善于察言观色和成熟稳重的一面。

如此一来，我就没有必要为了博取她的芳心而假装博学多才，也无须为约会迟到而手忙脚乱，更不用自讨没趣地拿自己跟时尚杂志里的男人做比较了。

如我期待的那样，她轻松地胜任了平凡妻子的角色。每天早上六点她会起床，为我准备一桌有汤、有饭、有鱼的早餐。

而且妻子从婚前一直做的副业也或多或少地贴补了家用。她曾在电脑绘图学校做过一年的助教，平时会接一些出版社的漫画稿，主要的工作是给对话框嵌入文字。

妻子平日里很少开口向我提什么要求。即使我下班回来晚了，她也不会抱怨。

有时难得周末两个人都在家，她也不会提议出门走走。整个下午，我拿着遥控器在客厅打滚的时候，她都闭门不出。我猜她是在工作或是在看书。

今年，我们已步入婚姻生活的第五年，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热恋期，所以也不会迎来什么特别的倦怠期。

然而，直到二月的某天凌晨，我发现妻子穿着睡衣站在厨房前，告诉我，她做了个梦之后，我们的生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天，我躺在被子里怅然若失，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慌忙爬起来，看到妻子愣愣地站在厨房的冰箱前，喊道“你疯了吗？怎么不叫醒我？现在都几点了……”

我一下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妻子穿着睡裙，披着蓬松的头发蹲坐在地上。

以她的身体为中心，整个厨房的地面上都是黑色、白色的塑胶袋和密封容器，吃火锅用的牛肉、五花猪肉、两块硕大的牛腱、装在保鲜袋里的鱿鱼、住在乡下的岳母前阵子寄来处理好的鳗鱼、未拆封的冷冻水饺和一堆根本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袋子。

妻子正在把这些东西一个接一个地倒进大容量的垃圾袋。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大喊起来。

但她无视我的存在，只顾忙着把那些牛肉、猪肉、切成块的鸡肉和少说也值二十万韩元的鳗鱼倒进垃圾袋。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都扔掉？”

我扒开塑料袋，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腕。妻子用左手揉着被我掐红的右手腕，沉稳地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只得先接个电话，是工作的事情。

“对不起，家里出了点急事……真是对不起。我会尽快赶到的。您别这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挂掉电话，立刻冲进浴室。

“有没有熨好的衬衫？”

妻子没有回答。

我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在浴室门口盛放脏衣服的桶里翻出了昨天穿过的衬衫。

这是结婚五年来，我第一次在没有妻子的照料和送别下出门上班。

“她这是疯了，彻底疯了。”

在阴暗的车窗上，我理顺头发，系好领带，做完这些，我脑海中浮现出了妻子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面无表情的脸。

心里想着妻子说的那句话：我做了一个梦。

后来，我们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妻子准备的晚餐开始只有生菜、大酱、泡菜和没有放牛肉或是蛤蜊的海带汤。

“搞什么？因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就把肉都扔了？你知道那些肉值多少钱吗？”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冰箱冷冻室的门，果真都被清空了。

“至少给我煎个鸡蛋吧。我今天累坏了，连午饭都没好好吃。”

“鸡蛋也扔了。”

“什么？”

“牛奶也不会送来了。”

“真是荒唐无稽。你的意思是连我也不能吃肉了吗？”

“那些东西不能放在冰箱里，我受不了。”

一切出乎我的意料，她竟会有如此自私、任性的一面。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是一个这么不理智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家里都不吃肉了？”

“反正你只在家吃早餐，中午和晚上都能吃到肉……一顿不吃肉死不了人的。”

妻子应对得有条不紊，似乎认为自己的决定很理性、很妥当。

“好吧。就算我不吃，那你呢？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吃肉了吗？”

她点了点头。

“哦？那到什么时候？”

“……永远不吃。”

我哑口无言。我知道最近流行吃素，人们为了健康长寿、改善过敏体质，或是为了保护环境而成为素食主义者。

但妻子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就要改变饮食习惯？而且她还彻底无视我的劝阻，固执得让人不可理喻！

如果一开始她就讨厌吃肉的话，我还可以理解，而且结婚前她的胃口就很好，这也是我特别满意的一点。

妻子烤肉的技术非常娴熟，婚后每逢周日，她都会大显身手做一桌美味佳肴。

可是现在妻子准备的这桌饭菜都是些什么啊！

她斜坐在椅子上，往嘴里送着令人食欲全无的海带汤。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眼前这个女人一无所知。

直到春天，妻子也没有任何改变，但我已经不再抱怨了。

只是更让我头疼的是，她再也不肯跟我做爱了。

从前，妻子总是二话不说地满足我，可现在，连我的手碰到她的肩膀，她都会悄悄地躲闪。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了她理由：“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累。”

“所以我才让你吃肉啊。不吃肉哪有力气，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其实……”

“嗯？”

“……其实是因为有味道。”

“味道？”

“肉味。你身上有肉味。”

我失声大笑起来。

“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我洗过澡了，哪儿来的味道啊？”

妻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你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那股味道。”

我很难判断妻子是不是真的疯了。如果我问她怎么了，她也只会回答说：“我做了一个梦。”

每当我萌生不祥的预感时，就会想方设法地安慰自己。

在小城镇经营木材厂和小商店的岳父岳母、为人善良的大姨子和小舅子一家人，谁都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人。

让我们切换到妻子视角，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做那场梦的前一天早上，我切了冷冻的肉。你气急败坏地催促我：

“怎么这么磨蹭啊？”

你知道的，每当你要着急出门时，我就会手忙脚乱。我越是想快点，事情越是会变得乱七八糟，快，再快点，我握着刀的手忙个不停，后颈变得越来越烫。

突然切菜板往前滑了一下，刀切到了手指。

瞬间，刀刃掉了一块。

我举起食指，一滴血绽放开来，圆了，更圆了。我把食指含在口中，鲜红的颜色伴随着奇特而甜滋滋的味道让我镇定了下来。

你夹起第二块烤肉放进嘴里咀嚼，但很快就吐了出来。

你挑出那块闪闪发光的东西，暴跳如雷地喊道：“这是什么？这不是刀齿吗？”

我愣愣地看着一脸狰狞、大发雷霆的你。

“我要是吞下去了可怎么办？你差点害死我！”

不知为什么，当时我一点也不吃惊，反而变得更沉着冷静了，就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

周围的一切如同退潮般离我而去，餐桌、你、厨房里的所有家具。只有我和我坐的椅子留在了无限的空间里。

我觉得必须采取些措施了。妻子接二连三地因为吃素而影响我的生活甚至是工作！

一天，我终于打电话给住在远方小城镇的岳母。

“你们都好吧？最近都没有你们的消息。”

“对不起，我工作太忙了。岳父身体怎么样？”

“我们还不是老样子。你工作都还顺利吧？”

我迟疑片刻，回答道：“我很好，只是英惠……”

“英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岳母的声音里带有几分担心。

“英惠不肯吃肉。她一口肉也不吃，只吃素，这都好几个月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该不是在减肥吧？”

“不知道。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因为英惠，我已经好久没在家里吃过肉了。”

岳母张口结舌，我趁机强调说：“您不知道英惠的身体变得多虚弱了。”

“明天早上我再打电话给英惠。这孩子可真不叫人省心……我真是没脸见你啊。”

英惠的父母得知了英惠开始不吃肉，有点惊讶，家里人都有些着急，那么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来应对英惠突然的变化呢。

英惠到底做了个什么梦？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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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人 · 蓝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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