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

前两天我们共读了小说的第一章《素食者》，认识了因为一个梦而决心不再吃肉的英惠，而在那天父亲打了英惠，英惠当场割腕的闹剧里，其实还有一位人物在旁边默默观察，他就是英惠的姐夫——一位艺术家。

今天我们将从姐夫的视角，继续接下来的故事。

让我们走进本书第二章《胎记》的共读。

妻子仁惠在大学路经营一家化妆品店。儿子出生后，仁惠更是家庭事业两手抓。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妻子天生就很有耐性。

但他一开始就知道，妻子身上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偏离了自己的喜好。只是因为妻子的长相、身材和善解人意的性格都很符合自己寻找的配偶条件，所以就与她结了婚。

渐渐地，他发现小姨子英惠身上的中性气质才是他一直寻找的。

“英惠的事就够让人心烦了，你又一整天不接电话，孩子感冒还总是黏着我……”仁惠说。

“英惠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他们最后还是办了离婚手续。虽说不是不能理解小郑，可他也太无情了。什么夫妻关系，我看都是虚无缥缈的。”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然我去找英惠聊聊？”

顿时，妻子脸上有了神采。

“那太好了！我让英惠来我们家，可怎么也叫不动她。如果你去找她，看在你的面子上……哎，虽然她也不在乎这些。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两年前的初夏，小姨子在他家割了腕。为了庆祝他们家的乔迁之喜，妻子娘家人齐聚宽敞明亮的新居共进午餐。

妻子的娘家人特别喜欢吃肉，但小姨子改吃起了素，她的反常举动惹恼了包括岳父在内的所有娘家人。

因为吃素，小姨子变得日渐消瘦，所以大家责备她，这还可以理解的。但参加过越南战争的岳父却动手打了不肯吃肉的小姨子耳光，那一幕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然而更触目惊心的是小姨子在那瞬间发出的惨叫声。

她吐出嘴里的肉，然后举起水果刀，她就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不安地翻着白眼。当鲜血从她的手腕喷射四溅时，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救了她。

英惠的丈夫和兄弟姐妹——他们都是彻彻底底的外人，抑或是敌人。

坐在车里，他想起了自己完成的最后一部艺术作品。

那部作品捕捉了很多令他觉得虚假和令人生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广告、电视剧、新闻、政客的嘴脸、坍塌的大桥和百货公司，以及流浪街头的街友和身患绝症的孩子的泪水，他利用音乐和字幕剪辑串联起了所有的画面。

他想吐，甚至感到无法呼吸。就在那时，他萌生了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创作的想法，他变得筋疲力尽、感到人生乏味，但是英惠或许是他唯一的解药。

他对英惠产生异样的感情，是在妻子提及胎记之后。

如今她不吃肉，只吃谷物和蔬菜。这让他觉得与那块如同绿叶般的胎记相辅相成，将会构成一幅最完美的画面。

她住在位于D女子大学附近的小巷里。按照妻子的嘱咐，他双手提着一些水果。准备走进她的房间去看望她。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浑浊，正当他把阳台的窗户开到一半时，他吃惊地看到英惠一丝不挂赤裸着身体。

几秒后，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身体。她表现出的不是害羞和惊慌，而是在这种情况下理应有的从容态度。

她的腰部呈现出惊人的凹形曲线，那里长着适当的体毛，大腿连接小腿的线条虽谈不上饱满，但仅凭没有赘肉这一点已经足够迷人了。

“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看门开着，还以为你出去了。”

“……没关系。”她用一贯的口吻回答说：“一个人的时候，这样很舒服。家里什么也没有……”

他望着她那没有肉感的臀部左右摆动时，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喉结咽了一下口水。

她走到玄关拿起苹果和水梨，然后又走回洗碗槽。当英惠端着放有苹果和梨的盘子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时，为了掩饰自己的目光，他低下了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英惠说：“姐夫没必要专门来看我。你们不用为我操心，我已经找工作了。

医生说不要再做一个人埋头苦干的事，所以我打算去百货公司上班，上个星期还去面试了呢。”

“不然去你姐的店里怎么样？”他斜眼看着地面，说出了此行来的目的。

“你姐觉得那么多钱与其给外人，还不如给自己人。况且，都是一家人也信得过。我们还能就近照顾你，你姐也能安心。”渐渐恢复平静后，他说出了这番话。

英惠的表情犹如修行者一样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她像是经历了百般沧桑和磨难。

“等一下跟我出去走走吧。”姐夫此行其实还另有目的，她想让英惠帮他完成他的艺术创作，今天看到英惠后，他更确信英惠就是最佳人选。

于是英惠被说服了走出家门，他们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他买了一个冰激凌，看着英惠吃，他觉得仿佛有电线把自己的身体跟她的舌头绑在了一起，每当她伸出舌头，自己就会像受到电击一样颤抖不已。

那时他觉得或许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让自己从地狱中解脱出来，那就是实现这个欲望。

“我想请你做模特。”他说道。

“你来看过我的展览吗？就是类似的影像创作，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不过……必须得赤裸身体。”

“就是脱光衣服，然后在身上进行彩绘。”

英惠以安静的眼神凝视着他，淡淡地开口说：“……然后呢？”

“只要这样一直到拍摄结束就可以了。会画一些花朵。不会太累的，只要一两个小时。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在哪里？”

“我打算借用朋友的工作室。嗯……你姐那边……”

他觉得讲出这句话多余，但又不得不说：“你姐那边……要保密。”

她没有给出任何肯定或是否定的反应。他屏住呼吸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沉默中找寻出答案。

隔天一早，没想到小姨子提早到了地铁站出口，她歪斜着身体坐在台阶上，看样子已经从站里出来很久了。

他没有立刻走过去打招呼，而是像着了迷似的呆呆地望着她擦拭汗水的脸和长久暴露在阳光下的身体轮廓。

他们进入约定的工作室后，英惠抬起胳膊脱掉了毛衣。当她脱掉里面的白短袖后，他看到了她没有穿胸罩的背。接着她脱下那条破旧的牛仔裤，两瓣白皙的臀部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屏住呼吸，盯着她的臀部。

妻子所说的那块拇指大小的斑点，果然印在左侧臀部的上方。那显然是一块近似瘀青般的、散发着淡绿色光的胎记。

他把摄像机固定在三脚架上，调整了一下支架的高度。当找到能拍摄到她全身的角度后，他拿起了调色板和画笔。他希望从人体彩绘进行拍摄。

他先把垂在她肩膀上的头发撩开，然后从后颈开始下笔。紫色和红色半开的花蕾在她的背后绽放开来，细细的花茎沿着她的侧腰延伸下来。

当花茎延伸到右侧臀部时，一朵紫色的花朵彻底绽放开来，花心处伸展出厚实的黄色雌蕊。

每当画笔撩过她的肌肤时，她都会像怕痒似的微微抖动一下身体。

最后当他完成从大腿到纤细的脚踝的花茎和树叶时，整个人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画好了。”他说道。

然后他从三脚架上取下摄像机，开始进行近距离的拍摄，他拉近镜头捕捉着每一朵花，然后用特写镜头拍摄了她的颈线、凌乱的头发和紧紧按在床垫上的双手，以及长着胎记的臀部。

完成后，他略感疲惫地坐在了壁炉前的沙发上。他默默地感受着近四十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喜悦，那种喜悦从身体的某一个地方静静地流淌出来，汇集到了笔尖上。

如果可以，他希望无限延长这种喜悦。静静接受着这一切的她无法看成是某种神圣的象征或是灵长，但又无法称为野兽。

他觉得她应该是植物、动物、人类，抑或介于这三者之间的某种陌生的存在。

拍摄完后，他开始修图。影片的质量远远超乎了他的期待，光线和氛围，英惠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魅力。温柔的肢体语言、绽放在赤裸身体之上的花朵和胎记搭配沉默，会令人联想到某种本质的、永恒的东西。

他拿起黑色的笔在母带的标签上写下了“胎记1——夜之花与昼之花”。

他眼前又浮现出了朝思暮想的画面，如果可以付之于行动，他希望命名为“胎记2”。在他的想象中，那幅画面在如同真空般的沉默中，全身画满花朵的男女缠绵在一起，肉体跟随直觉展现出各种姿势。

他摸着手中的母带思考着，如果要找一个男人和小姨子一起来拍摄的话，那个男人肯定不会是自己。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那褶皱的肚皮、长满赘肉的侧腰。

他没有开车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汗蒸幕，站在镜子前以绝望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身材。

自己肯定是无法胜任的，那要找谁呢？这不是色情电影，不能装模作样。但要找谁来帮忙呢？谁会同意呢？又该如何说服小姨子接受这件事呢？

他知道自己已经抵达了某种界限，但他无法停止下来。不，他不想停止下来。

变得更加消瘦，并且离了婚的英惠，反倒勾起了姐夫的欲望，在给英惠完成了一系列拍摄后，一个更加狂妄的计划在姐夫的脑海中诞生。英惠会答应他的想法吗？

敬请期待明天的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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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共读回顾

👉《素食者》①：54岁拿下亚洲女性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揭露女性的生存困境

👉《素食者》②：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家暴，也不是出轨

👉《素食者》③：吃素还是吃肉？女性在家庭中是如何被逼疯的

领读人 · 蓝蝴蝶

爱好文学的撰稿人，天堂是图书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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