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信号,闪烁在第二届苏河艺术季

文化   2024-11-20 22:46   北京  



Preface




科幻和现实之间隔着的膜是多孔的,如学者Donna J Haraway所言:“科幻与社会现实之间的边界,仅仅是一种视觉幻象”。展览“三体当代艺术展·序章:文明的初见”作为三体宇宙发起的“三体艺术全球计划”,强调以原著的思考角度作为介⼊和对话现实的⽅法,尝试将科学、技术和艺术融为一体,展现将实验、观测等科研方法融入科技艺术创作中的可能性,进而触发观众形成新的思考角度、探索欲和求知欲。以《三体》故事作为一个出发点,开放性地探讨对当下科技发展与科学研究等⽅⾯有紧迫性和启发性的问题——可以被视作为是这场当代艺术展对于如今世界的关切与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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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系列)》,刘张铂泷,摄影铝塑板,2013年至今



于2024年11月8日开幕,苏河皓司SUHE HAUS和栩栩华生媒体集团旗下《T》中文版联合主办的第二届苏河艺术季“信号在闪烁”的主展览之一——“文明的初见”,是由三体宇宙主办并与苏河皓司联合呈现。策展人龙星如将其分为“无名之星” “站在地表”和“接触之地”三个策展章节和展场区域,分别指向地外文明、宇宙探索和文明之间的接触,整体的分区构造、沙砾地面和暗空间的设计给予了来自全球的15组艺术家“似地球而非”的奇妙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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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看去,天空变成了一层薄膜》,刘昕,霓虹灯,墙纸,2024





进入自由穿行的展览场域后,便是数字艺术家朱剑非的新装置《倒计时的尽头是什么》(2024),此情此景使得尤其是读过原著、或看过同名影视作品的观众自动滑入了“三体”世界。不远处,刘窗在影像作品《锂矿湖与复音岛II》(2023)中借用“智子”概念构想了一位外星人类学家的地球之旅,以堪称“地球档案”的旅行者金唱片里的声音内容为基础,编织出全球化边缘地区田野叙事,呼应着当下锂经济和数百年前白银经济之间的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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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的尽头是什么》,朱剑非,数字机动装置,2024



以艺术家徐冰主导的“艺术星链计划”首颗艺术卫星“SCA-1号”发射为契机,创作了数字影像《见证者》(2024)并在艺术卫星的屏幕上播出,伴随着这件作品展出的也有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和长三角物理研究中心制作的非晶合金“水滴”模型。遥想起科学界此前对冥王星的降级处理、再者又发现了比宇宙年龄还要久远的恒星“玛土撒拉”(HD140283),一次次的学界震颤无疑也给创作带来了史诗般的冲击与启示。重新再看这颗“无名之星”,“我们之外”(other-than-us)的智能或生命形式也可能是任何一个有着智慧生命的宇宙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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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一束光,还是一道阴影》,傅弘双,蓝晒,石膏,玻璃塑钢,2024



印度多媒体艺术家Rohini Devasher于2023年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驻留期间,对天文研究社区、知识体系、历史和观看理论都有着她蓄满信息和野望的独到理解。借由印度南部的Kodaikanal太阳天文台(KSO)自1904年以来对11个太阳周期内超过100年的太阳数据的观察和记载,Devasher将KSO档案与她自己的研究数据、视频、采访和过去日食追逐期间收集的图像以及 NASA 科学可视化工作室和太阳动力学观测科学已在公共领域提供的太阳数据,集合创作为今天我们所能够看到的这部四屏影像《十万太阳》(One Hundred Thousand Suns,2023)。视觉在这里演化为融合了档案、语言和声音和整体幻象;我们也终得有幸通过肉眼看到太阳这颗巨大恒星的不可思议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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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太阳》,罗希尼·德瓦舍 ,四通道影像装置,25分15秒,2023



滚烫的能量似乎正在微微灼烧着现场每一个小小个体,关于三体和更广泛问题的思考,随着在黑暗中静谧行进的脚步,逐渐由明转暗——与宏大现实有所不同,阴翳之美是展览“文明的初见”的另一面景致。陈哲曾述,她之所以会创作《偏善幻中来》(2020至今)这组摄影灯箱作品,是因回到自己最初的摄影媒介、在每一次专注的观看时,重新发现了那些与生命体验始终相随的、公开的秘密:“月提醒了太阳,做梦提醒了清醒,皮肤提醒了⻣骼,卵提醒了祖先,前进着的提醒了未抵达的,最中央的提醒了最自由的......”——恰应明代诗人所言,“莫怪书生偏善幻,何人不是幻中来。”在一隅隅幽蓝的宇宙时间里,万象皆空也好、卷土重来也罢,偶然之美应运而生,正如宇宙本身的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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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善幻中来》,陈哲,UV 喷墨打印有机玻璃,木框灯箱,2020-2023,致谢艺术家及空白空间



展厅再一转折,便来到徐冰的《天书:不要回答》(1987-1991;2024),纯白的墙面此刻昏黄得如同《三体》中某段过去时刻的返照,纵使历史不再生效于当下,面对一连串如同警语般的汉字密码,一种看似遥远却紧扣当下的向内思辨骤然间由远及近袭来:碳基文明是否会有存续?是否会凋零殒落?还能做些什么来让意义恢复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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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不要回答》,徐冰,(1987-1991;2024)



由展览向外延伸,我们与策展人龙星如展开对话,探讨关于惯性思维的失效、进程中的问题意识、人与技术以及艺术的相处之道等话题,由此提出以创作为替代性视角的回应思路。




《三体》以外星文明搅乱人类基础科学为背景,讨论天体物理学、未来人类世界以及关于文明的哲思。在你看来原著的思考角度有哪些?


龙星如


“三体”做过各种类型的沉浸式展览。但通过当代艺术的视角去重新讲述这个故事,可能是一个很有必要的新视角。

在我看来,作为原著作者,刘慈欣对人类社会有着很深的认识,字里行间也融合了很多的物理知识和超验的想象力。“把太阳比作放大器”和“基础科学的底层是可以被扰动的”——便是出自原著的两个绝妙的思考角度。从现代性的观察到测量和验证方式,我们原本的这些习惯或许是平面的;三体给到我们以及给到当代艺术的启示是,既定规则之外还有更高维度的世界——这是一个打开思路的好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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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现场



在展览“文明的初见”中,既是科研和技术的方法,同时又可作为创作方法的有效路径有哪些?


龙星如


从科学范畴内来讲,实验只要是正确的,就一定可以复现;任何科学和真理都绝非偶然。艺术家的“观测行为”,即他们对事物的关切、探索和表达,是从来未曾改变过的;但观察方式、记录的媒介,又可以是灵活多变的。


打个比方,就好像日食发生时,任何艺术媒介都无法将其重现,那是一个高度精神性和强调在场性的宏大现象。流变和超验还无法被技术性的媒介所框束和记载。但艺术的视角和讲述本身即是充满魅力的路径或者说方式。虚构创作(Fiction),无论多么超现实或超凡脱俗(otherworldly),都是对现实世界的回应。艺术家根据自己认知、遭遇或听闻来创造角色和叙事,最终的作品通常就会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经验集合。


科研谈不上,但借用科学原理及实验室技术,以及相关联的社会与文化背景——是有充分可能被应用到艺术创作领域的。技术并不必然意味着稀缺性,比如无线电作为一项开源技术,它完全有可能被延用到艺术作品中。刘昕此前受到香港M+博物馆委托制作的作品《地表之下 别无他物》(2021)藉装设在香港的天线,搭建天人对话的桥梁,让观众得以聆听太空中废弃的卫星发出的讯号。艺术家通过与即将达到生命尽头的卫星“对话”,就联系与孤独提出深刻的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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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现场



如今跨学科实践和交叉应用发展如何?可否结合近年来的策展与研究工作谈谈艺术与科学之间对话及合作状况?


龙星如


跨学科的工作状况比起几年前已经好很多了,现如今无论是科学技术的发展还是人文学科的创作都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新方法和新形式。但我们需要思考的是,跨学科是否只为艺术服务?创作者是否常常等同于一个服务商?问题性质的锚定更应是为了解决当下紧迫的社会问题。

我的上一个展览系由北京大学博古睿研究中心“创意未来”与上海纽约大学当代艺术中心(上纽ICA)合作呈现的“时间的幼虫”。它是一次跨学科策展及研究项目,更具体来说,是科学和艺术的继续讨论,而非存在于展览内部的产出。在“时间的幼虫”里,艺术家和生命科学家一同关注艺术创作和科学发现过程中不被注意的时间印痕,探寻语境之间的震颤。

因此跨学科工作仍是很个人的。和具体的科学现场与技术去发生关联和碰撞,这种直接的接触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当我们站在全球语境中谈论“三体问题”时,你认为我们究竟谈论什么?


龙星如


我觉得刘慈欣的脑洞本身就很吸引人,所以“三体问题”对阅读原著的人和它的广泛“粉丝”来说,基于特定物理规则设定及所致的现实境地去展开对人类未来的深究和想象,或许即为一种无限的乐趣。

而对我来说,怎样去思考技术的过去与未来、怎样思考文明之间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议题。我们可以说刘慈欣的观点是并不是绝对乐观的,但是“黑暗森林”也需要有人提出来,这也许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进入下一步的方式。

我在“文明的初见”的策展文字后记中也写道,关于现实世界的反射和进展。当今世界中存在着如Elon Musk这样的人物,他们在世界范围内对工程学和基础科学进行巨大的投入,接下来的技术发展将给文明的生死带来怎样的紧迫性?我想这也是需要去提出和讨论的。

虚构创作本身类似一个排演(dry run)。通过一个故事的提前演习,向内发问我们自己关于所属和界定、问题有无解决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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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现场



从当代艺术和技术领域看,“文明”是什么?


龙星如


其实文明这个词本身也有些人类中心主义(Anthropocentrism),或者说以智能(intelligence)为中心。这里提到的“人类中心”并不意味着以目的为首的现代主义文明,我更多地倾向于古人类时期带有古典人文主义光环的文明。

三体中的文明讨论的则是,当一个更大的宇宙出现时,人类不再是唯一的文明,我们每个人该怎么办。也许到那时无论从艺术还是技术视角出发,文明即是崇高(sublime),是保留人类世的秩序与希望的无形种子。



你如何看待今天的技术与艺术之间的关系?


龙星如


我觉得人和技术终究是要学会相处的。技术不等于魔鬼,当然也不等于未来。技术并不是完整的、单一的连续体,而是支离破碎的。技术也永远是与社会和经济紧密关联的,也因此,技术的问题需要很多不同学科的方式去解决,也需要引起足够的社会讨论。

做三体的展览一定会要应对来自各界的批驳,但创造一个科幻场景、一个可以讨论的界面、一个可以嫁接几个学科的支点,本身可能就已经很重要了。




展览名称:文明的初见

地点:上海市静安区文安路30号

时间:2024.11.09-2025.2.08




采访、撰文:唐煜婷

编辑:Fei

编排:王伟力

致谢艺术家及空白空间



文中部分图片由展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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