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可以只有一种时间尺度的景观

文化   2024-10-14 19:31   北京  



10月11日,卷宗书店联合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在瑞士文化基金会的特别支持下,举办“Another Architecture Conversation”系列论坛。第一场论坛以“设计的方式:在加速与减速的景观之间”为题,三组嘉宾从建筑经验的角度共同回应了城市现代化进程中传统与现代、居住与存在、工业与自然、稳定与破坏之间的矛盾,以及她们如何将概念化为工具,通过空间的重新组织和设计,去调和并解决由“速度”造成的生活困境。


瑞士建筑师Shadi Rahbaran 与 Ursula Hürzeler从实践和教学的经验出发分享了一种灵活的底层建筑策略,以适配在各个空间尺度中共享空间的营造;OfficeTransect设计研究室主理人李宾以全球地理与人类世地质时代的角度出发,从更宏大且漫长的视角分享了她对于自然速度与人类速度之间交织错综的联系;集良建筑合伙人王惟捷则是从三种重构破题,从被时间穿越的空间的视角来解释对于自己论坛主题的理解,并指向了建筑所承载的历史、文化和社会价值。


论坛嘉宾在卷宗书店·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


论坛开场,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展览部主任胡佳进行了开幕致辞,她从博物馆建设公共文化目标的决心说起,谈到此次论坛发起的渊源。胡佳以女性建筑师林徽因的学术贡献为引,延伸出当代女性建筑师被忽视的种种出色实践,以及现在生态环境下女性从业者们面对困境的破局与发声。她希望借由这个论坛,从女性视角看待城市生产和规划,倾听各种不同的解决方案,给建筑实践和教育领域注入活力和新的思路。胡佳也表示博物馆在今后的展览中会陆续策划人物专题展览,继续表达各位同路人对建筑设计和教学的热爱。


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展览部主任胡佳进行论坛开幕致辞。



Shadi Rahbaran与Ursula Hürzeler从教学和实践的角度回应了“设计的方式:在加速与减速的景观之间”中建筑师在城市发展中起到的调节性,并分享了她们在地缘文化和共享空间上的营造方法论。从“建筑之城”巴塞尔,到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废弃工业区,她们的实践经验如同城市空间更迭交替中的一枚枢纽。不论从标准平面而言(S, M, L, XL),还是从更身体性的体察与经验来说,她们都专注于以人为尺度,为每个人的创造适宜的共享空间。大至集体空间场景,小到每一条人行走廊、台阶和门槛,都饱含着“Rahbaran Hürzeler”工作室的对于城市更新的观念和思辨。


Shadi Rahbaran与Ursula Hürzeler论坛演讲现场。


以一个小规模建筑体为例:受瑞士建筑博物馆邀请,Ursula和Shadi开始寻找巴塞尔的剩余公共空间,以此作为展览的回应。从巴塞尔城市而言,它位于大都市区内,是瑞士西北莱茵河畔的一个中等规模城市,它位于瑞士、法国、德国三国交界处。如果说莱茵河是欧洲的大动脉,那么巴塞尔所处的这个地区就是欧洲的心脏地带。总的来说,巴塞尔是一个由现代大师建筑构成的城市。那么,这样一个高人口密度,建筑林立的城市里,给到Ursula和Shadi寻找新型集体空间的剩余空间并不多。结合种种情况,她们决定建造一个从街道直接通往展厅的通道,以分散街道和建筑的门槛或边界。因此她们最终确定在博物馆前建造一个房屋坡道作为其主要入口,覆盖其传统的入口门。

如何在减少材料的使用,结构和施工层的情况下,以较轻的方式改造这个空间,便成为了问题的核心。最终,Ursula和Shadi想到了一个“老派”的主意——将“台阶”作为结构和空间,在街道上内引入一组楼梯,把它作为公共活动的催化剂。


行人们可以从街道上无需任何门票和边界便可直接进入展览空间,它真正意义上连接了公共街道空间和文化活动。在安装后的6个月内,展览的参观人数是平时的2.5倍。©️Rahbaran Hürzeler Architects


自古以来,楼梯除了作为空间的垂直连接件这一主要功能外,还承担了多种角色。从古巴比伦到罗马广场,楼梯一直充当着公共场所,用于交流、商业、仪式和庆典。台阶同样也是一种空间形态。它既可坐和站立,也同样是一个行走和攀爬的空间,不管任何人都可以与台阶形成联系。


Ursula和Shadi对台阶形状、高度、长度、对齐方式等等多维度的学习。©️Rahbaran Hürzeler Architects


在建筑结构上,Ursula和Shadi最终决定采用金字塔形。这种结构本身正如巴塞尔这座城市精神一般具有民主性,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金字塔的结构,每条线段和平面都完全相等。台阶成为了一种城市行走体验,一条建筑长廊,它直接意义上拉伸了公共空间的延续性。©️Rahbaran Hürzeler Architects


除了小体量的改造之外,在大尺度空间的空间调配和城市更新的实践中,Ursula和Shadi对于共享空间的理解也有不同层面的体察。以她们最近对萨克瑟恩(Sachseln)工业用地的总体规划为例,这片工业原址位于瑞士中部,靠近卢塞恩的阿尔卑斯山脉附近。这座昔日安静的村庄随着工业的发展,也曾在20世纪中期引来一个人口快速增长的周期,各类大型工业建筑也入驻其中。当Ursula和Shadi回顾这座城镇的各种历史建筑时,她们发现在20世纪这一百年的时间中,小镇上经历了几次大型的兴建,这片土地现如今汇集了各个年代不同的建筑景观,其中有传统房屋、工业建筑,也有一些大约建于50年代的砖砌建筑。因此,是保留,还是拆除?如何处理这个区域?如何改造这个如今充斥着混凝土、沥青和荒地的工业区?又要如何将其打造成宜居空间?问题的迷雾都需Ursula和Shadi来一一解析。


萨克瑟恩(Sachseln)镇上的木材工厂,在此次改造项目中,Ursula和Shadi需要研究该遗址的潜力并制定城市总体规划。


一番抉择之后,她们决定拆除棚屋类的轻型建筑,保留混凝土和砖砌建筑。在规划上,她们设想将该地区分为创建了两个共同的共享空间:一个公共广场和一个共享庭院。其中,公共广场由昔日的工作车间改造而成,将工业筒仓及其附属建筑的标志性现有结构整合在一起,为它们注入新的活力。其次是周边的共享庭院,Ursula和Shadi以一个可持续和家庭生活为导向,基于现有建筑的大小、高度和长度,改造和建造了联排房屋及各类居住单元。


上图:该项目最重要的部分是广场,建筑师重新利用了旧工业区原有的钢结构,通过添加植物和遮阳等轻型介入手段,创造一个舒适宜人的空间,供人们停留、休息和聚会;

下图:广场入口处,广场的周围是改造后的新居住空间,它大多由旧有建筑改造而成。

©️Rahbaran Hürzeler Architects


除了公共空间的共享性之外,家庭生活中的共享空间也是Ursula和Shadi在建筑设计中关照的对象。这类家庭共享空间的最新实例是 “可移动房屋”(Movable house)。这是一个由各类元素构成的实验性住宅,它可以轻便组装和拆卸,可在任何地方实现搭建,从平面图到结构元素再到能源储存,每一个方面都可以灵活决定。这个实验性住宅的模型旨在将空间、材料使用和能源消耗降至最低,同时追求高水平的空间使用和建筑品质。“可移动房屋”主要是四个主要区域围绕一个核心区布置,它又是一个过渡空间,将所有区域连接在一起。


核心区是具有各种功能的空间体量,其最小的尺寸最大限度地扩大了居住面积,同时也允许安装无结构空间:核心区包含厨房和浴室、阅读空间等区域,这就在尽可能小的占地面积上为家庭创造了灵活通透的生活空间。©️Rahbaran Hürzeler Architects


尽管核心区的实际空间只有10m × 10m的尺度,但它保留了极大的通透性,屋主可以身处其中,从中间看到一侧的房间,再从另一侧看到花园。©️Rahbaran Hürzeler Architects




李宾以“设计研究方式”的视角,结合其研究实践工作,给予了本次论坛更丰富的诠释。她目前的设计研究集中于大尺度地貌景观与小尺度景观之间的互联。更详细地来说,是通过一种被她称为“路径与停顿”的方式,试图去贯穿大尺度和小尺度景观之间的联系。


李宾以“路径与停顿”为题进行演讲分享。


对李宾而言路径是以一种旅行般流动的视角,观察着地球上的变化。她引用了地理学者Tim Cresswell之所言:“文化其实是关于路径,是路径所带来的一种方式,可能有时候会超越我们本来的那个本源。”在由路径引导的变化中,慢速的停顿,常常给他们带来了不一样的视角。

李宾分享到她的研究常会根据具体的地理区域发生有机的变化,她以黄土为例,李宾与团队会通过模型的方式、聚落的呈现、黄土地貌之下的侵蚀过程多维度且具体探讨关联的要素。当这样的尺度进入到一个比较具体的沟壑区域的时候,他们便会从不同的空间策略来给予一些干涉。从环境的视角,从土壤的侵蚀的视角探讨“我们有怎么样的一些景观策略去减缓土壤的流失,同时根据不同的地貌镶嵌建造一个可能性”。


黄土这种原生材料不仅是景观材料,同时也是一种建筑材料的堆积,并在全球不同地区的都具有广泛的分布和应用。在相关的设计研究中他们是从全球尺度去选择黄土的材料,同时在这一过程中观察土的构成与其能够建造的建筑之间的联系。Earth to Earth(土),2014 ©OfficeTransect 


除了关于黄土的研究形式,李宾也提到了另一种呈现路径的研究方式——高海拔山地景观的研究。这是一种剖面式的视角,可以联系到亚历山大·洪堡对于高山景观的一个剖面式的生物气候带的一个描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景观的面相对李宾而言就是一种路径的构成。


洪堡的植物地理分布图,他将全球不同区域进行平行并置。在这样的过程中如果你回到景观绘画的视角,便可以看到这种连续的横断面式的绘画,是一种把透视拉平方式。这种呈现既存在于中国,也存在于北欧。©De distributione geographica plantarum ETH档案馆



李宾在研究中尝试用平行并置的视角去观看挪威和中国西南的高海拔地区的关联,在山区,建筑是一种关键的停顿,因为这些建造物直观地反映了山区中的生产和生活。整个研究工作流程中,田野工作或旅行是她认识大地景观与细节的重要方式,对她和团队而言是可以记录下横断面视角的路径。在漫行寻觅中他们发现中国西南的扩散性城市化与阿尔卑斯山中的现状相似,正是通过将这些碎片化的建造活动和发展模式进行归类,比如能源景观、农业景观和生态景观等,这些内容本质就是山地景观的不同的面相,而这些面相可以通过漫行的路径和停顿的方式串联起来。


左图:横断面图 ©OfficeTransect

右图:路径草图 ©OfficeTransect


李宾的研究视角,也在其设计教育中得到展现。“我们鼓励学生发展田野工具,作为一种观察视角”,这其中就包含着记录、收集这种只能在田野中亲自实践的研究方式。通过这些方式,大家可以在一种慢速行走的观察中,逐渐找到设计能够介入的部分。


2023年,卷宗书店与李宾团队,联合瑞士文化基金会合作了一场关于冰川与气候变化的展览,该展览位于阿那亚的海边,有趣的是海边这一概念让展览的主题有了更生动地呈现。对李宾而言在海边去展示一个源头区域的设计研究,本身可能就是另一层面的平行并置,或者是一种对于当下的减速过程。©卷宗书店


不论是从干旱之地到高山景观,从土到冰,还是涉及涨水地理区域和水,抑或是湖泊和湖岸之间的设计探索。李宾的研究总是从大尺度的理解开始,结合具身体验,来制定策略和细致的设计干涉,这样的研究方法使他们能够从不同的地理视角出发,探索设计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并在设计实践中保有漫长而鲜活的生命力。




王惟捷对空间与时间的关系的理解和思考起源于2010年在斯图加特大学做的毕业设计,并在2020年杨浦滨江公共空间的研究中进行着持续的推导和总结,“当空间被时间穿越,空间不再是扁平化的白色世界。时间的积淀物,给空间带来了丰富多样的物质遗产与人文叙事”。在论坛中,王惟捷以空间、关系、地景这三种重构关系,通过具体的改造实例(杨浦滨江,上钢一厂、四边庭),搭建起一个以工业为原点的城市空间模型,纪录着正在被遗忘的当下现场,并借助设计,提供一种关系重建的可能性。


王惟捷以空间、关系、地景三种重构关系进行论坛分享

2020年,集良对上海住宅研究与进化场地的回溯 ©️ConCom集良建筑


在建筑设计领域,时间与空间的关系是一个核心议题,不仅关系到建筑的物理形态,还涉及建筑所承载的历史、文化和社会价值,三种重构关系意味着对此议题的新的诠释。在王惟捷的实践中,空间重构讲述着空间的重新设计和利用,使其适应新的功能和需求。这不仅仅是对建筑外观的改造,更是对其内部功能和使用方式的彻底改变。


参与上海的杨浦滨江公共空间改造项目时,王惟捷面对的是一个曾经的工业区域,其空间特征和功能已经不再适应现代社会的需求。而通过空间重构,这些工业遗产被转化为公共空间,同时保留了原有的工业建筑特色,如框架结构和材料,让时代的遗迹在新的社会文化背景中获得新的生命。这种重构过程需要深入挖掘场地的历史信息,王惟捷称自己的工作是一种“空间考古”,他们在做设计的过程中,也把这个环节叫做重构,这不是对于历史的磨灭,相反保留了一定的历史,就包括通过项目留下的很多无名建筑。


17年团队初次进入杨浦滨江时看到的景象。人类的撤离后不久,人造物便被自然快速地侵蚀。©️ConCom集良建筑

19年至今,王惟捷对杨树浦地区城市空间综合性研究。©️ConCom集良建筑


关系重构则关注于社会关系的重建和强化。在城市发展和工业化进程中,原有的社会结构和社区关系可能会被削弱或瓦解。王惟捷提出的关系重构是通过设计干预,恢复或创造新的社会联系和互动。在上钢一厂炼钢厂的改造项目中,其中最大的挑战是当社会关系和小社会已经没有的时候,那么所有的工厂都停工,人都搬走了,这个工业巨物的骨架和遗存物要怎么办?如何才能重新构建它们在现在社会环境中的关系?

王惟捷提出了一个答案,去研究曾经的工厂不同的功能,把巨大建筑体解构,然后把它变成了一个街区,一个包含娱乐、办公和居住功能的综合性社区,建筑师在此试图重现一个充满活力的社会结构,使之成为一个“小社会”。


从体量而言,这座炼钢厂的面积约十五万平方米,大概能停放三十九架波音747飞机。©️ConCom集良建筑


改造策略并不是一次性就完成的,它是一个在过程中边用、边建、边改的灵活的空间框架。©️ConCom集良建筑


王惟捷而言是怎么样去把原始的地景在人工干预的景观中在线再现。高速的城市化与现代化在逐渐地改变自然中的景观,在德清县的文化地理单元实验室项目中,王惟捷及团队在尝试如何保护和强化场地的地理特征。设计师们关注的是如何在现代建筑中再现原始的地理景观。将建筑在整体性的层面融入到常见的乡村景观里。这体现的是设计师对于整体性协调的把握,而在这背后的是对于场地的地理、生态和文化背景深入地了解,同时也是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重新审视。


左图为建国前的老卫星地图,从新旧之间观察,可以看出当地为服务产业园区,增加了一条快速的公路,王惟捷及团队建造的房屋就在公路一侧,在远观时,房屋的整体意向与田野里经常看到的小棚屋非常相似。©️ConCom集良建筑


在实践中,这些重构概念通常并不是孤立地存在,而是相互交织与影响。空间重构可能会影响社会关系,需要关系重构来适应新的空间布局;地景重构可能会改变原有的地理特征,需要空间重构来适应新的地理环境。在王惟捷看来,重构不仅仅是对空间的物理改造,更是对场地的历史、社会和地理背景的深刻理解和再诠释。通过这种方式,设计可以为现代社会创造有意义和可持续的空间,同时保留和传承场地在岁月的经历。


杉本博司的剧院系列的摄影作品,反映了王惟捷对今天讲这个话题的一个思考,“人非故地之人,生活却在别处,让时间与空间耦合”。


虽然在他们的很多项目中生活的人早已不是故地之人,生活也发生着本质上的变化,但他们依旧希望,当进入每一个场地,对待每一个项目时,都能够让空间与时间相互穿越,创造出具有深度和连续性的景观。


Discussion 1

卷宗书店:各位如何看待讨论中对“女性建筑师”身份的强调?您在建筑行业中,是否曾因为性别标签带来过压力?


王惟捷:

从个人而言,我自己并不会强调女性建筑师这个标签,因为中文语境中不存在所谓“男性建筑师”这个词,更别提公共语境下对其的讨论了,从这个角度而言,我觉得强调女性建筑师意味着特殊关注和不公平。回到设计本身来说,我自己在求学生涯和工作经验中,也从未有任何决策和设计概念会与个人性别挂钩。因此,从工作角度来说,谈论“女性建筑师”是一件令我有些尴尬和不舒服的话题。

但同时,我也反思过一件事。之所以我会如此笃定地排斥这件事,是否只是因为我的运气比较好,从业那么多年,在性别议题上没有遭受过不公平的对待。我相信现如今我们对“女性建筑师”的讨论,是为了给女性更多的机会,能够更好地融合和促进行业公平。


李宾:

我会把这个话题拆分成两种语境来看待,即个人与公共。从公共角度来看,作为学者和建筑师,我觉得女性的声音是必要的,我们需要更多地在广阔的公众舞台里发声。

多年前我在美国求学时,学院里总是会流传说“Big Architecture”,大意就是建筑师所代表的类似男性权威一般的权力视角。因此我认为,只有当女性建筑师们选择不扮演权力时,我们谈论性别议题才是真正有效的。

在讲座中各位从建筑实践出发分享了许多关于“时间”的感知和处理,这令我尤为鼓舞。在建筑学上,我们总是过于崇尚永恒、凝固的建筑,但我认为建筑同样可以是流动的,可以灵活地应对时代和世界,这也是一种所谓女性视角的特质,我希望有一天我们不仅是“Big Architecture”,也可以自如地做小写的“an architecture”。


Shadi Rahbaran&Ursula Hürzeler:

对女性议题的讨论永远是必要的。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前,男性与女性被明确地划分并赋予不同的身份和任务,现如今很多地区这样的现象依旧存在着,而对性别议题的关注和思考,也并不是一个全球统一标准的现象。然而,谈论到工作时,我们确实不想被贴上一个“女性建筑师”的标签,我们并不是少数族裔,事实上在很多国家和地区,女性的数量比男性还要多。

然而,当你会看建筑领域。即便我们每年招生有许多女学生,在欧洲也有非常多女性建筑师,但当你将视角聚集在建筑行业的最高领导职位时,你会发现它依旧是一个由男性占领的领域。不论是建筑师,还是医生、警察这些代表辛劳、权力和智慧的职业,在我们的集体无意识中总是会自动将其代入为男性。

从我们自身的经验来看,作为女性,你必须站出来,你必须要求自己被赋予更大的项目和更多的责任。不要等待着他人的提拔和认可,你必须要推动着自己应得的权利前进。从更大的尺度来说,平等和性别问题不仅仅是女性的问题,它应该是社会共同需要面对的事情。



Discussion 2

卷宗书店:现如今,我们的生产力和城市环境都处在一种高速发展的过程中,在这种速度之下也产生了很多瓶颈与问题。各位在建筑实践中,是否也有这样的体感,你们又是如何在建筑实践中去调节这种失速感的?


王惟捷:

这个问题需要回到具体城市背景来谈。我在欧洲求学十年,目前在中国做建筑实践,因此我想结合两种不同城市背景来谈。欧洲的城市更新是非常缓慢的,他们是在另外一个发展维度上。因此,不论是城市建设还是人的生活状态都相对比较固定。在中国城市的速度感是非常惊人的。上海就是非常典型且急迫的城市更新“模版”,最近我们又要面临新一轮城市更新,这次又会让很多街区完全改头换面。

作为设计师,目前我们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但也不得不做。我们事务所常说“抢救性研究”,因为倘若你没有急迫的意识去记录,很多地区和日常生活在短短几个月里就会完全消失。对于无法进入历史建筑名录的日常建筑,我们要如何去使他们得到记录,得到被尊重,得到再现,这是我们在上海生活中持续在做和关注的事情。


李宾:

我也有切身的体感,在回国之前我曾经在挪威教书,身边有很多北欧朋友喜欢看当地的电视,看峡湾里一艘船头漂流的七天七夜的旅程这类纪录片。由此可见,北欧的整体建筑氛围就是更关注空间慢行系统、停留空间,又或是步道为主的线性空间。在我回国之后,我发现国内也开始渐渐有了这些需求,比如说城市里线性的滨水空间,郊野中的慢行道这类节点设计。

在我的观察下,这种趋势并非是建筑师主导的,而是生活在城市中的居民他们切身对于生活体验的诉求。随着生活方式的转变,设计的类型也都开始慢慢地降速。在未来,我相信建筑师们会形成一种慢且精准的、策划式的方式去构想建筑空间。


Shadi Rahbaran&Ursula Hürzeler:

危机时刻也是我们的机遇,它让我们停下来,及时地回顾过去学到的东西,对自己进行审视和反思。我们经常会和学生讨论,当你已经制作了五个模型,几十张图纸,五种渲染图的时候,你是否还能停下来想一想自己设计最初的目的性?你的目标是到底什么?因此我们认为,有时候做得少一点,但在做之前多想一想会有效。

几年前,我们和一位来自印度的知名建筑师Rahul Mehrotra进行了一次交谈。她说过一句针砭时弊的话,令我印象很深。她说道:“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做任何事情,而时间就是金钱。那么,反过来想,我们交谈的时间本质上也是金钱,你需要用同等的尊重去对待思考和交流。”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论坛海报




项目起源


自2021年10月起,卷宗书店与“Women Writing Architecture”(女性写建筑)项目合作,该项目是由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建筑系的Adam Caruso教席支持的独立数据库项目。其核心是创建一个关于建筑的图书注释档案资料库,作为在线资源,它们的作者均是女性。参考书目通过不同个体发起的注释,不断地得到深化,在这个过程将生产出不同深度的新内容。



联合主办


特别支持




 策划:卷宗书店编辑部

编辑:段崇源、刘晋源

撰文:李静宜、石迪夫

设计:edit by Edit.er

活动摄影:徐磊、ruirui

排版:胡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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