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的对话
——熊飞骏
今天是中小学开学第一天，早晨带小儿子去乡野远足，和一个热心的路人，一个退休老师聊了半个小时。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小儿子，话题自然围绕他转圈。
路人：你儿子多大了，快入学了吧？
飞骏：快满七周岁了，他的幼儿园小伙伴去年就入学了。
路人：今天小学都开学了，你干吗还不送他去上学？
飞骏：我在找一所可以不做家庭作业的学校，迄今仍没找到，只好自己先带着。
路人：哪有学校不布置家庭作业的？那还成什么学校？
飞骏：欧美的小学就不布置“填鸭式”家庭作业，如果布置作业的话，也多是非紧扣课本内容的“非命题”调研式作文，长短学生完全自主。洋洋洒洒写上万语千言老师自然高兴，写两三句话应付差事老师也不责备，全凭学生的主观能动性。
路人：我的好多同事说，外国的教学质量远不如中国，中国学生到了那边都是“尖子”生。
飞骏：欧美中小学的功课难度确然远不如中国，但推进人类文明进步的人文科学成果，大到原子弹互联网宪政文明，小到电灯电话抽水马桶，都是那边的学生发明出来的。我们的学生发明了什么？马屁术？指鹿为马？还是负增长？
路人：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在校成绩越好的学生，越不容易搞出科学发明？
飞骏：如果学生的学习内容与现代文明脱节，或者在文明的细枝末节上用力过猛，而忽视文明本源和前进大方向，在无需精研深究的几本教科书上浪费过多精力和时间，学习效果就会南辕北撤，成绩越好反而离文明越遥远。当学生只专注于几本教科书，学习目的主要是应付考试时，就没时间和精力去阅读学习更丰富的人文自然知识。一个考试高分但知识面特别窄的学生，怎么可能搞出靠谱的发明创造？
路人：今天的中小学老师，也很强调学生扩大阅读面的。
飞骏：学生在学校每堂课都排得满满的，回家后布置的家庭作业得做到深夜，哪还有时间精力去阅读课外书籍？这就是我要找一所可以不做家庭作业学校的主要原因。
路人：你说的有点道理，但孩子总得和孩子在一起混，否则孩子会显得“不合群”。
飞骏：你有没有发现，你身边的很多小孩，入学前个个活泼可爱，不合群的小孩很少；可进学堂一年半载后就性格大变，多数反而变得不那么“合群”了？
路人：还真是那么回事。以前的小孩上学就开始懂事了，现在的很多小孩，上学后性格反而开始变态更难相处了。我也感觉教育出了大问题，但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飞骏：反反复复的比拼考试，没完没了的家庭作业，层出不穷的检查造假，一环套一环的交钱把戏，一个心智还不成熟的小孩能不变态吗？我也想给儿子找几个同行的伴侣，但这需要时间，相信以后会有愿意同行的小伙伴走到他身边来。
路人：上面应该比我们小民百姓应该更了解这些的，干吗就没人管呢？
飞骏：如果你的小孩从小就能送到欧美接受靠谱教育，你就算了解这些诸多不合理，但伤不了你的孩子，你有必要的热情重视吗？再说上面也“文件重视”了，三令五申要减轻中小学生负担，可效果呢？文件下发后，多数学生的负担不轻反重，布置的家庭作业更上一层楼。上面下文件不准中小学搞课外培训，把校外的培训机构取缔了很多，可有偿培训并没停止，而是学校以“托管”名义接过去了，并且额外收费，老师的收入也因此大增。
我暂居的那个小城，多数小学在下午三点半就结束正常课程，然后安排两节课的收费“课后服务”，也叫“托管”，服务内容主要也是作业辅导。校外培训家长还可拒绝，与教师利益紧密相关的学校收费式“托管”，学生家长能拒绝吗？如果拒绝了，收入因此减少的无良老师，能不给他家小孩小鞋穿吗？为什么我国中小学校“内卷”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原因之一就是这样做有利于多数老师利益的增长！因为利益相关，上面下发的诸多减负文件，也就全成了废纸N张。因为自己的孩子不受或少受影响，上面也就缺少必要动力去认真落实到位。
路人：你可以考虑把儿子送到私立学校去？
飞骏：我国的绝大多数私立中小学，目标也都是冲着中考高考来的，一样会卷入公立学校的教育模式。为了显示自己的教学质量好能吸引更多学生进来，在应付考试上会更加用力过猛，更热衷于多挤压学生的时间和精力。这块土地的教育土壤，已经很难找到一个靠谱的角落。
路人：你不送孩子进学堂，他的教育咋办？孩子总得学知识啊。
飞骏：在找到一所可以不做家庭作业的学校以前，我先自己教他。我计划用两年时间“走完”小学六年的教科书功课。我虽然才疏学浅，但这个能力应该有。
路人：两年学完小学六年的功课，这不可能吧？
飞骏：多数小孩都能够做到！学完教科书那点知识，两年时间足够了。教科书知识不需要学得那么精那么细，学得再精再细不但一样忘记大半，还极大伤害学生的学习兴趣。我国的中学校教育，多数时间就是在不用学得太精太细的教科书知识上做无用功。这些时间应该节省出来，去学习探索更丰富更有魅力的人文自然知识。
路人：两年时间就学习完了，剩下四年干什么，提前学中学课程吗？
飞骏：不接触中学课程，引导孩子阅读尽可能多的中外文学名著，培训他的沟通能力，表达能力，写作能力，独立生活能力，遵守文明规则的习惯……我国中小学生这几方面的能力相当欠缺，导致成年后不善协作不知自省，过于自我不肯正视他人长项，不容易借鉴人类先进文明成果。
路人：你也是搞教育的吧？
飞骏：我是医生，妻是教师。
路人：你进错行业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借郎，你的长项是教育！你这方面的见识独特超前又实在，有担当肯负责，不搞教育实在浪费了。
飞骏：你高看我了，自己一生都与成功无缘，哪有资格教育他人，只能拿自己的孩子做冤大头了。
路人：你自信能成功吗？
飞骏：没自信！我只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教育目标是让孩子成长为一个文明人，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目前这个教育生态，多数学生大概率离文明目标渐行渐远。越来越多的中小学生身心俱残，小小年纪就害上了抑郁症。我不能保证把孩子教育成一个文明人，也许一样会失败，但身心俱残的概率应该比学堂小一些。
路人：孩子在学校不成器不学无术性格变态，哪怕小小年纪患上了抑郁症，也没人怪你。如果你不让孩子进学堂导致孩子不成器不学无术性格变态，你将沦为众矢之的，孩子也会责怪你误了他一生。
飞骏：我知道这个代价，也准备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因为我是熊飞骏，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上帝把孩子交给我，我得主动负起责任，把孩子培养成主所希望的那种人，助他成长出强壮的身体和智慧的头脑，也准备承受任何代价，不知难而退不从众随大流。做自己该做的和能做的，其余交给上帝。
…………
二○二四年九月一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