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专题」· 安妮卡森
假如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非要颁给一个诗人,那这个人必然是安妮卡森。
在一篇关于安妮卡森的采访中,诗人曾经给出个这样的态度:
“请不要询问我诗歌背后的生活。”
一如钱钟书关于“鸡蛋和鸡”的辩论一样,作为读者的人们总是很难想象,为什么卡森平凡而沉静的生活背后,会隐藏着那样剧烈而深邃的感情?
安妮卡森
二战结束后的1950年,安妮卡森出生在加拿大的多伦多。她的父亲是个二战的飞行员,战后辗转加拿大的多个银行工作。
对于父亲的印象,安妮卡森总习惯与旅途绑定,她后来在诗歌中这样写道:
“在一个个寒冷的火车和风凛冽的站台上
要笔直坐在他的座位边上
而影子像修长的手指”
只不过,与精于计算的父亲不同,安妮卡森在少女时代就表现出来极强的叛逆性。她的数学成绩很差,并把自己打扮成英国作家王尔德的形象,就像现在的中国年轻人怀念王小波一样,这是一种“特立独行”的表现。
这种叛逆后来被安妮卡森自己戏称为“延长的青春期”,“它延长到我大约四十岁”。
“女权主义者”或是“忽视性别”等思想,也在这一时期镂刻在她的思想印记里。
安妮卡森
当然,行动上的叛逆并不影响安妮卡森在学业上的一骑绝尘。
她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多伦多大学就读古典文学,一路硕博读到博士毕业,博士论文是研究古希腊女诗人萨福。自然而然,萨福也成为了对安妮卡森写作生涯影响最深的作家。
古希腊文学、文学史、诗歌研究,所有的土壤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文学的种子栽下去,开一朵绚烂的花。
和前辈爱丽丝门罗颇有相似之处,安妮卡森的文学生涯也是起步较晚,一直到她42岁时,才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本出版诗集《浅谈》。
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安妮卡森似乎还处在无人问津的状态,但九十年代中期以后,随着《玻璃、讽刺和神》《短独白》《纯净水》等一系列作品的出版,安妮卡森的名字迅速成为了出版界的热门人物。出版商们拿着合同来到她位于蒙特利尔的家里,希望可以拿下她的新作。
于是1998年,《红色自传:诗体小说》出炉,最为集中地反应了安妮卡森的艺术特色。
《红色自传》外文版插画
在书里,卡森以古希腊神话中赫拉克勒斯杀死的巨人格律翁为载体,重新构建了希腊神话的叙事逻辑。
她为格律翁赋予了“红”的身份和概念,宛如一个考古学者,从古希腊的断壁残垣中,把往昔的文明再次拾起,夸张的想象与古典文学放在一起,竟然展现出了令人不可思议的美感。
融合或是杂糅,成为了安妮卡森最大的标签。她似乎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能力,能够让那些看似毫无联系的文字或事物碰撞在一起。
她自信地认为,“当我意识到两种不同的文本或者作家会有共同的外形时,我知道我能够把他们放到一块儿”。
安妮卡森
今时今日,我们不曾亲自阅读,或许很难用文学评论的角度通过几十字或几百字讲明白这部作品。正如采访安妮卡森的记者曾表示的那样:“除非回到大学重新念一个古希腊文学的专业”,否则如何能读懂其中的深邃呢?
我们不妨通俗地联想到周星驰或者今何在,作为电影的《大话西游》和作为网络小说的《悟空传》都以新的角度别开生面,但对于当代潮流文化的影响甚至可能超越《西游记》本身,这一点与《红色自传》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2001年,安妮卡森迎来了她诗歌创作的巅峰,她的诗作《丈夫之美》,拿下了艾略特奖。
这个以美国诗人艾略特命名的诗歌文学奖,此前从未有过女性获奖,评委们认为这部作品“是辛辣的、抒情的、通俗易懂的、充满性爱而又充满高度热情的呼唤,它生动地描绘出了一桩婚姻的死亡”。
安妮卡森诗选集
我们现在已经很难从公开资料里寻找到关于安妮卡森实际婚姻的情况,只能知道她曾有过丈夫,并且在中年时离异。
毫无疑问,这部《丈夫之美》,具有很强的自传性质,但又与卡森的其他作品一脉相承。
在这部“二十九首死亡探戈”的合集中,安妮卡森接着济慈和大江健三郎等作家的背影,勾勒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内心独白,带着人生无常的伤逝之美。
“水是那种你没法抓住的东西。和人一样。我试过了,爸爸,兄弟,爱人,真正的朋友,饿鬼及上帝,一个接一个,皆从我手中离去。”
未曾经历过婚姻的人,很难在这些碎片中察觉到诗人细腻的感情,但从文学界的角度上说,假如今年的诺奖真的砸到了安妮卡森身上,《丈夫之美》应当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诺贝尔奖有可能连续两年颁给女性作家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仅仅能从历史经验的角度给出相对否定的答案。
但事实上,这个问题背后,就包含了一定女性作家背后无可奈何的弱势地位。
Why not?
在诺贝尔文学奖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中,女性作家目前只有17位,但超过10位以上都是在90年代之后获得的,千禧年之后的诺贝尔奖女性作家则有8位,超过了三分之一。
诺奖历史上的部分获奖女性
如果再把视野缩小一点,以近十年作为维度,那么从爱丽丝门罗到去年的安妮·埃尔诺,女性诺奖已占半壁江山,而这在十年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说是时代浪潮也好,说是历史趋势也罢,但如果还以过去的视角去看待女性作家或者女性主义文学,都会犯一种经验主义错误。
安妮卡森会在前辈们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将渐趋小众的诗歌与方兴未艾的女性主义文学相结合,去创造一个新的历史吗?
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