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荐」无法具体的你、我与我们|钟芝红

文化   2024-09-21 20:00   北京  

By  Carel Adolph Lion Cachet





反对正确



起初,我进入祂的地方

谨慎、幼小、抗拒,善意常常

令我更加困惑。圆形的水

你上面的人群呼唤,“愿你……”

我害怕。那年我十九岁。

我逃离了那里。剩下你重新的目光

在零散的交通中联结。之后,我看到

为了创造思想,希腊创造了亚里士多德。

我欣喜。我们没有很多的屋顶,但希望

一种朴素的空间感能够储存。力缺席

的世界,相信友爱而胜过友爱,相信伦理

胜过起源,我放下短暂的历史,是为了

回到更久的历史。有时你会灰心

成年的世界并无不同,失去的身份

依然查无此处,被询问的

是无法具体的你、我与我们。



而那个敏锐、脆弱、愤怒的我哪去了。

回到人群中是艰难的事。我遮住了

许多感受的时刻,感到羞愧

无法行动。如何说服自己

居住其中,也要承受其重?

提问不仅为了预设准备。

因为言论还未超越主体,我绝不会

避开我的名字。为了荣耀的前辈

与轻盈的后来者,如果能

建筑一个无目的的未来,个人

还要在母语里流亡多久?

问题先被发明,才有

界限。在诸多普遍的我们中

新的伦理等待被回应。



如此清晰的隔离,在国家的休息区。

含混着报道与责任,一种重复的劳动

将纪念日变成确定的节日,而普通的

尊严,在冬夜,在寂静的街道

微弱照亮。很少说话的时候,一些麻烦

也隐去了:痛楚的爱。因为不够清醒

而确切地醒着。一个人,还来不及成为

生者,已经死了。同样寂静的室内

数字取消身体,增速与歧义的符号学

互相检验。只有早上的哀悼与晚上的

哀悼,早上的审查与晚上的审查

提示你,莫问前途。擦除比结束

困难。可支撑你的那些名字

还未成形,持续寂寥的危险……

要允诺什么?你又向谁允诺?



又是新的一天。每个徒劳的

新的一天,变成我们内部

难以解释的暴风雨,我记得它

但很少打开它。我们

没有太多勇气念出名单上的

今天。还有一些静止的时刻

不是为了解释钝意,只有

在那里,你认得还有人与你一样

竭力保持着某种感伤,某种传统

带给你的意识的迟缓。名单已经

很拥挤了,还有许多人在等待

答案。新闻,医院,恐惧,你

担心无辜的接受。放下了手机

家人已经入睡,我如此属于黑夜

它保护我,隐藏我,不会将我吞没。



我以断裂延续我的生活。一种

信心:我是失败的。友爱的终点

不是契约。星座也绝不只有一个

主体。我记录当下,为了证明

“今天”并非单数,它是所有时间中

最稳定的结论。走了很久,回到了

过去的阴影,倒也不必丧气。

当一天结束,你不是一个人

去接纳独处的你。物换星移

安静必然有它的启发。

可以依然天真吗,依然热衷于超越

与失败。那些支撑着你的练习

期待从中认出弥赛亚时刻……

愿你成为一位爱者。愿你继续提问

继续寻找。在没有上帝的世界里。



   

问答 

 写诗是关于严肃与准确的劳动 


《翼》:围绕“女性诗歌”这一概念有着诸多尚未厘清的矛盾,在你看来,“女性诗歌”意味着什么?你是如何处理性别与写作之间的关系的?


钟芝红:在我看来,“女性诗歌”首先不是通过性别去建立统一性,而是由女性意识促成“我”的表达。“我”的来源不尽相同,由众多对公共生活的立场构成。在这些聚拢的声音当中,我们遭遇一种广阔、珍贵的意识。它提醒我们,在能感知的结构性暴力面前,写作不是个体的命运。发出这些声音的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男人,尽管它微乎其微。


我身体里的女性意识帮助我观察这个世界。写作初期,我沉迷于思考存在的种种困境。最开始,我放置“我”的主体是我自己,有时用“他”写作,似乎这样就能回避很多羞耻感;后来,我用“我”进入一些观察者的视角,用了不同的主体,这要靠写作者的意志互通它们。


《翼》:能否谈谈你最喜欢或深深影响过你的诗人?他/她曾带给你怎样的启发?


钟芝红:阿米亥、沃尔科特、毕肖普、里尔克、马雁、博尔赫斯,等等。我在很多诗人身上学到“气息”。就像奥登的诗,对很多写作者来说可能不是一个容易学习的写作源头,但他中立、冷峻的叙述语调其实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写作能量。有的诗人或有一两首惊艳之作,而安妮·塞克斯顿这样的诗人,需要用一种整体的阅读方式进入,她的气息在多数诗中是连贯的,率真,不刻意用技术控制情感。在马雁那里,语感是一种天赋。


我特别喜欢阿米亥。我读阿米亥时,经常被他的完整性触动。悲悯,明智,哲思,阿米亥太好了。他处理宗教、战争、民族与个人的关系是自然的,能平静地把日常事件转化成人类普遍的处境,尤其体现在诗的结尾。而且,阿米亥面临的问题,我们当下依然存在,且持续存在,这让我意识到写作需要和思想站在一起。


《翼》:回顾你的创作历程,你能想起自己第一首令人满意的“成年之作”是什么吗?是否可以与我们分享一下这首诗的写作背景,或它之于你的独特之处?


钟芝红:差不多十年前,认为写诗是关于严肃与准确的劳动。我有很多困惑,我在思想方面训练自己。不断往外思考的过程也是往回撤的过程,回撤是给出个人经验,是我和世界、和具体生活的关系。我希望自己有行动力、有思考。那个阶段引领我的是薇依、阿伦特、福柯甚至克尔凯郭尔。


我总是痴迷于“失败者”。写《当代练习》时我很兴奋。福柯重提愚人船,为了证明权力如何通过处理异类以维系自身合法性。在一个整齐的声音体系中,没人关心船上的那些疯子去了哪里,而微小的个人史值得被关注。我想关注那些线性历史之外的声音,最主要的是我想发出一些声音。写作者无法回避他的时代,通过保持一些疏离的自觉进入时代。那个阶段也直接构成了我后来的学术起点,从考古学到媒介考古学。


《翼》:作为一名电影研究者,能否谈谈你的写作与电影的关系?


钟芝红:叙事。电影让我明白叙事的重要性。剧本是写故事,电影是用画面讲故事。这一点有时会在博尔赫斯的诗中体会到。我学的专业好像总是在追赶时髦的东西,但无论如何,电影首先是镜头,是技术的行动。电影画面要靠镜头叙事,要准确。除此之外才是别的。


写诗也是。以前我会在修辞术中打转,后来慢慢出来,进入“他人”经验写作,用整体思维写作。写诗也是在讲故事,它的准确性体现在这个故事首先要处理语言,其次是处理叙事,叙事主要体现在对节奏、语调的把握上。一定要准确,否则电影、诗歌和别的媒介就没什么区别了。




作者介绍

钟芝红,1991年3月生,写诗,曾获“未名诗歌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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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Bu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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