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情感力量
——浅析刘庆邦短篇小说《弟弟来了》
文|白丁
读了刘庆邦的短篇小说《弟弟来了》（原载《红岩》2024年第3期），我想从小说几大要素方面进行简要分析。
一、情节
小说《弟弟来了》的女主角是出嫁不久的新媳妇郑欣荣。郑欣荣上初中的弟弟来婆家找她，当姐的想为正长身子的弟弟做点好吃的，这是人之常情。怎奈家里拮据，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让丈夫赵明去三婶家借面，给弟弟烙油馍，但丈夫空手而归。丈夫对娘家弟弟的到来表示出的漫不经心让郑欣荣不悦，由此引起了连锁反应。小说情节是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片段，虽不跌宕起伏，但在作者抽丝剥茧的描写中，仍然展示出它细腻动人的一面。小说也没有剑拔弩张的冲突，却暗流涌动，自始至终充满紧张感。最终，小说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也是解决矛盾的最好方式：分家，这样可以避免家庭矛盾的进一步激化，从此夫妻和睦，天下太平。
二、人物
塑造人物是小说的使命。刘庆邦一直遵循着沈从文先生“贴着人物写”的创作原则。他塑造的女性形象个性鲜明，生动传神，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屠妇老塘》《玉字》《梅妞放羊》《鞋》《响器》《哑炮》《信》等小说中的女子形象可以说丰富了我国当代小说的人物画廊。
《弟弟来了》中郑欣荣夫妻二人形象饱满，他们的言谈举止谈不上对或错，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原则做事罢了。郑欣荣内向，自尊心强，不愿意把话挑明，而丈夫赵明憨厚老实，有点粗枝大叶，体会不到郑欣荣复杂的内心，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此外，小说开篇用较长的篇幅写郑欣荣干农活、做家务都是一把好手，我以为这是有用意的。电视剧《潜伏》的原著作者龙一在《小说技术》一书中，把小说人物分成主要人物、对抗人物和次要人物几种。他认为，只有让读者对主要人物产生好感，充分信任，读者的情感才能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主要人物这边，引发情感共鸣。《弟弟来了》开篇对郑欣荣的描写，很明显对读者喜爱上这个人物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小说对三婶这个人物着墨不多，却让人过目不忘。她数落赵明不会办事，不懂礼数，这套说辞居然和郑欣荣想的完全一样，说明女人在这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她的出现推动了情节的发展，把郑欣荣和赵明之间的“隔”捅开了。总之，在人物关系上，作者把血缘亲情、夫妻关系、婆媳关系等情感联系都写得相当到位，合情合理又细致入微。
三、主题
小说呈现了那个年代生活的窘困，这也是矛盾产生的社会根源。同时，作者通过一件生活小事，描写出姐弟之间浓厚的亲情，这是人类最原始、最普遍的情感。小说还直指长期以来存在于农村的宗法观念和男权主义，而这种痼疾正逐渐被年轻的一代人打破、遗弃，爱和尊重将成为普遍共识。
四、结构
小说按照时间顺序娓娓道来，没有任何花哨和炫技，一般来说，这种结构容易造成阅读上的平淡和沉闷，难以出彩。因此，小说家们会在谋篇布局上舍弃这种方法，借助时空交错等描写技巧，增强叙述张力，想方设法抓住读者。但《弟弟来了》因其情感的饱满和故事情节的紧凑，使读者对这种平铺直叙的结构甚至忽略不计了。
五、语言
语言是刘庆邦创作中的一大特色。不动声色，不疾不徐。值得一提的是，心理描写是这篇小说的一大亮点，增强了小说的感染力，恰到好处地起到了烘托气氛的作用，也成为表达主题、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
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中对作者和读者的互动性有一个著名论点：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惟有作家饱蘸情感的文字，才能引起读者的共情。《弟弟来了》情节发展的有力推手不是所谓的技巧，而是情感的力量，这是扎扎实实的内功。读者不难从字里行间体会到作家饱满的感情，这正是小说艺术的升华。
白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小说和文学评论散见于《雨花》《江南》《小说界》《安徽文学》《北京文学》《山花》等。出版小说集《结束或者开始》《握住你的手》，散文随笔集《辞旧迎新》。曾获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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