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国庆照
逢上国庆、春节之类的大节,大哥便喜欢召集全家人一起吃饭。饭后有一个保留节目,那就是拍全家福。
我们兄妹四人参加工作后,家里的经济条件好转。大哥也买了相机。每次节日聚餐后,母亲就乐呵呵地听从大哥的安排,和父亲一起坐在前排正中,被儿女包围着,拍一张全家福。国庆节更是不能例外。大哥说,这一天全国各地都在举行各种庆祝活动,表达对国家的热爱和身为中国人的自豪,我们家也要跟上潮流,体现出我们特有的庆祝方式。国庆合影这件事被大哥赋予的神圣意义让我们欢欣鼓舞,我们自然也就更加期待。
早几年合影时,大家正襟危坐,双眼圆睁,表情肃穆,连小孩都被哄得一本正经,乖乖地倚在大人怀里,望着镜头的大眼睛却带着惊奇和困惑,似乎正发出疑问:这不是一个欢庆的日子吗,怎么让我规规矩矩地坐着,还要盯着一个黑洞洞的家伙?后来拍照的人喊一句,“看镜头,1——2——3——国庆——”,这时我们齐声说出“快乐”两个字,表情自然,笑得开怀。
一年又一年,照片中的小孩子悄悄长大了。翻看照片时,猛然发现十多年的光阴匆匆而过,仿佛在拍照的瞬间,时间就往后走了许多年。
智能手机普及后,拍照更加方便,但家里拍全家福的时间仍安排在节日饭后。平时若谁提议合个影,准会招来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又不是过节,拍什么照?我们总以为时间还长,一定要等到某一个特殊的日子,才能做这件神圣的事情。殊不知,意外却不愿意等我们。2014年的一个早晨,大哥未等来国庆节,在9月中旬永远离开了我们。
从那以后,国庆时,全家还是会在一起吃饭,饭后却没有人提议拍照了。
几年后的一个国庆节,在外地工作的侄儿带着侄媳妇回来。饭后,侄媳妇提议,为欢度佳节,咱们来拍一张合影,留个纪念吧。这时,我们才惊觉,已有好几年不曾拍全家福了。大家欣然同意,马上收拾起来,搬凳子的搬凳子,排位置的排位置,气氛瞬间回到从前。拍照时,父母坐在沙发正中央,面带微笑,笑容里有对儿孙满堂的知足和对岁月流逝的释然。
去年国庆节,我们一大家聚在饭店吃饭。饭后仍然是拍照。不知怎的,我们说起大哥。他是这个大家庭的主心骨,也是他让我们有了逢年过节拍全家福的习惯。如今,虽然照片上没有他的身影,但我们心里的全家福永远会为他留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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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岩》2024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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