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帅这样考虑确实有理,陕北完全是死地,中央当时就曾通报过他们:
“陕甘宁苏区版图颇大,东西长约一千二百余里,南北亦六百里,现有盐池、定边、靖边、安定、安塞、延川、保安、环县、豫旺九城在我手中。”
“各县论地情则山多,
沟深林稀,水缺土质松,人户少,交通运输不便,不宜大部队运动。人口总数只四十余万,苏区内当红军的已超过三万,物产一般贫乏,农产除小米外,小麦及杂粮均缺,不能供给大军久驻。”
四方面军到甘南后仅一个月,占领地区的人口就有约八十万,为陕甘宁根据地人口的两倍。徐帅说:“相比之下,我们的处境还好些。”意思是中央口口声声北上是活路,可中央折腾了足足一年,还是身处险境,其安全度甚至不如张国焘相中的西康,至少那儿山深林密,不会被敌人轻易消灭。
有鉴于此,徐向前建议主力西进,渡过黄河,进据古浪、永登、红城子一带,与驻兰州的东北军配合,控制这一战略枢纽地区,休整补充,以策应一方面军西渡黄河,共取宁夏,打通苏联。 这本是更合理的计划,看一眼地形图便知。
陈昌浩提出的作战方案,地域正处于西安到兰州的通道地带。其时陇海线虽未修到那个地段,但西兰公路早就修通了。红军南北向运动,远不如国军东西运兵方便。选那个地域作战,有被国军两面夹击的危险。
然而陈的这个计划毛竟然批准了,但他又迅即变卦,说一方面军兵力有限,必须固守现有根据地,因此决定只派出红一师向静宁、会宁一带出动,策应四方面军主力北进,在通渭、庄浪、静宁、会宁地区迎敌。
徐向前至此感叹:“这样,一、四方面军主力南北夹击敌人的计划,就变成了四方面军北进,在西兰通道地区,独立迎击胡敌。我明白这一仗很难打,但准备硬着头皮干。”(徐向前回忆录)
张国焘觉得,既然一方面军主力不能南下,四方面军独力在西兰通道地区与敌决战就很不利。而且,陕甘北地区贫瘠,不便大军解决粮食问题。如果转移到河西兰州以北地带,情形会好得多。因此他主张西渡黄河,进据古浪、红城子一带,伺机策应一方面军渡河,夺取宁夏,实现冬季打通苏联的计划。
这计划(就是徐原来提过但被否定的建议)遭到陈昌浩等人反对,却得到徐向前、周纯全、李特、李先念等人赞成,于是他们制定了新的方案:以一个军从永靖、循化一带渡过黄河,抢占永登、红城子地区作立脚点;以一个军暂在黄河渡口附近活动,吸引和牵制青海的马步芳敌;以两个军继续布于漳县、岷州地带,吸引胡宗南部南下,而后这三个军再渡河北进。主力出靖远、中卫方向,配合一方面军西渡黄河,共取宁夏。这计划最终也得到了朱德和陈昌浩的同意,于是张国焘一面起草电报向中央报告,一面令部队开始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陈昌浩提出了改变整个军事计划的建议,他主张我军应留在甘南地区。 他由会宁前线,专程赶返总司令部与我面谈这个问题,因此,我们的军事行动延误了约两个星期。 陈昌浩受到陕北电报的影响,过于乐观,对西北的抗日局面,估计过高,而对蒋介石控制西北的能力和剿共的决心,又估计过低,他主张四方面军应在甘南建立新根据地,与陕北苏区互成犄角之势。对于党内的政治情况,他又感到忧虑,指出陕北已与莫斯科发生联系,又快要与张学良杨虎城组成西北抗日联合政府,在政治上显然已占上风。他提议召集一次高级干部会议,确定红四方面军在甘南建立根据地的方针,并要我驰往陕北,解决党内争执问题,以期四方面军不会受到莫斯科的歧视,在中共党内和未来的西北抗日联合政府内获得适当的地位。”(张国焘《我的回忆》)
“这是我与陈昌浩共事以来第一次发生的意见冲突,而且发生在这个紧急关头,自然是一件颇伤脑筋的事。他的心情显得矛盾,他一面很敬重我,并且非常珍视我们这些年来无间的合作,另一方面觉得我有不满共产国际的表示,而他则正想避免这一点。他指出我以往预先见到苏维埃政策的错误,这虽是正确的见解,但在莫斯科看来,不免是对共产国际的信仰不够坚定,这会影响四方面军的前途。我认为这时来讨论改变军事计划,会贻误戎机,但仍答应同他去通渭召开高级干部会谈。 我们由岷县前往通渭开会的时候,军事情况已有不能乐观的迹象,右路军经天水附近北进时曾遭受胡宗南部的截击,颇有损失,正向靖宁以北地区急退,因此我们的东面顿显空虚。”(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