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十月一日才到香港,汪先生早使人来通知,请我不必到广州,他定期五日来香港见我。在香港这几天非常之忙,因为广州已在打算开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各省的改组同志也有一部分人参加,香港是别省到广州必回之路,他们找我谈谈国际情形,说说未来做法。
汪先生果然在五日到了香港,夜里请我食饭,并邀我早一些到,告诉我广州的情形。我见了汪先生之后,他原原本本告诉我他到广州的经过,他说:
“你刚回,许多情形你是不清楚的,请你不要问,我从头至尾告诉你。待我告诉你完毕之后,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你才问。”
“广州我不愿意去的,知道去也没有好结果,但白健生和张向华打从广西来见我,说汪先生就为同志打算,也要到广州一行,汪先生不到广州,我们是没有出路,根本也不能和陈伯南合作。白张这样劝我,我不得不到广州,我可以说我这次到广州,不是为主张,而是为同志。
“广州是欢迎我,而不欢迎你和孟余的。他们有一个口号是‘去皮存骨’,意思是只请我去,对于我的朋友一概挡驾。我到广州之后,展堂虽然还囚在汤山,他托铁道部的医官邓铁真打了一个电报给古勷勤和孙哲生,说:‘目前舍汪无足与蒋对抗者,但陈甘万不能共事。'哲生倒也老实,给这电报与我看,所以我派人请你在香港等我,就因为他们对于你和顾孟余、甘乃光都拒绝。
“我打算一有机会便走了,在广州非常受气,不独许汝为(崇智)当众向我无礼谩骂,连小小的西山会议派桂崇基也当众和我为难。”
末后汪先生更告诉我,为着九一八事变,宁粤应该合作,奔走调停的陈真如(陈铭枢)已到广州,大概两方合作也没有什么条件,只是商量合作的办法。现在已有了一些眉目,即是南京须要把胡展堂和李任潮释放出来,同时两方面都开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把一二三届的委员都选出连任,更扩充名额安置历年有功之人。
我听了汪先生这番说话之后,我第一劝他这次不要当和议代表,第二劝他应该和胡展堂合作,我正谈到这里,汪夫人已看完日场的电影回来,一进门口见了我,便说:
“公博,汪先生都告诉了你广州的情形吗?我们真气死了!”
“公博还劝我和胡展堂合作呢!”汪先生笑着说。
“什么?你劝汪先生和胡展堂合作?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要去皮存骨。”汪夫人气虎虎的。
“我都知道,但我还是这种主张。”我坚决地说。
“好罢,我们下次再谈罢,我今夜还要赶回广州。”汪先生结束了这次谈话,我们跟着食饭,汪先生并叫我和孟余接头;
顾先生也是不能去广州的,所以留在香港。末后汪先生更叫我先到上海和宋子文接洽,我可没有答应。后来许久汪夫人告诉我,因我不肯先到上海,汪先生很不满意,大约汪蒋第二度合作,已在那里进行而且成熟了。
大概是十一月罢,陈真如又衔南京之命南来,一切条件已商量妥当,蒋先生下野,国民政府主席由林子超先生代理,行政院长本是蒋先生兼的,也辞了职,由陈真如代理,更把陈真如的十九路军驻防京沪,使得广东方面的人安心到南京。
汪先生果然又亲自出马当和平会议的代表,他临行之时,路过香港,又约我去谈话。
“我真不能和展堂合作。你知道吗?古勷翁他们对你实在猜忌之至,我临动身时,古勷翁卧病,他说要来送我行,我因为他病,倒去看他。勘翁和我谈了一阵,我说:‘翁,还什么话呢?’
他说:‘我还有一句话,如果汪先生要和胡先生合作,必须要离开公博,’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公博是共产党,汪先生不知道吗?’
我说公博真不是共产党,勷翁长叹一声说:‘汪先生,你给公博骗了!’
这样,他们只和我合作,而不同我们的同志合作,怎么合得起呢?”汪先生长篇大论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