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杂篇中有一个人叫庚桑楚,原名亢桑子,庚桑子,亢仓子,他是位有道之士,《庄子 · 庚桑楚》中记载:“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偏得老聃之道。”
老子的徒弟庚桑楚,独得老子之道。这样一位有道之士在《庄子》中是以什么面目出现的呢?又有怎样的故事?
第一段写:
(庚桑楚)以北居畏垒之山。其臣之画然知者去之,其妾之挈然仁者远之。拥肿之与居,鞅掌之为使。居三年,畏垒大壤。畏垒之民相与言曰:“庚桑子之始来,吾洒然异之。今吾日计之而不足,岁计之而有余。庶几其圣人乎!子胡不相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庄子 · 庚桑楚》
庚桑楚居住在北边的畏垒山,他的奴仆中喜欢炫耀才智的都被辞去,侍婢中标榜仁义的被他疏远,只有敦厚朴实的人相伴其侧,且勤勉于事,供其驱策。居此三年,畏垒山一带收获大丰收。
老百姓议论说:“庚桑楚刚来畏垒山的时候,我们都没见过这样的,感觉很惊讶。如今我们一天天地计算收入虽然还嫌不足,但一年总的收益还富足有余。庚桑楚恐怕就是圣人了吧!大家何不像供神灵一样供奉他,像对待国君一样地敬重他?”
这里应该怎么理解呢?首先,从“庚桑楚居住在北边的畏垒山”看,畏垒山既指山名、也借指乡野或形容宏大,这是表层意思,解读《庄子》需要运用传统思维。
图 | 丁珰
这里的畏垒山,其实反映出了庚桑楚的心境。
《易经 · 乾卦》讲“云从龙,风从虎”,同类事物相互感召,陆九渊说“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尚书·泰誓》中写道,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传统思维带有“天人合一”的观念,认为事物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普遍联系的,外景是内景的外化(释家也云“万法唯心造,诸相由心生”),由此引伸发源出了诸如子平,堪舆,象数等一系列的学问,这里按下不表。
那么畏垒山反映出庚桑楚什么样的心境呢?
我认为有两种,第一种,是如“畏垒山”名称所指代的那样贴近自然、宏大;第二种,根据字面意思推敲,所谓畏垒,即畏惧墙壁,军事城墙,这里引申为一切阻隔,即畏惧一切阻隔。同时还有静守的意思,北指阴位,也就是静。
接下来看其余部分:庚桑楚把奴仆中喜欢炫耀才智的都辞去,侍婢中标榜仁义的被疏远,只有敦厚朴实勤劳的人为他所用。
我是这样理解的,想要脱离阻隔围障,获得精神的超脱与自由,便要“畏惧”,远离阻碍自由的围障,那么对于庚桑楚来说什么是围障呢?正是“炫耀才智,标榜仁义”。庚桑楚辞去和疏远具有二者的奴仆,只留下敦厚朴实之人为他所用。
看到这里,难免会产生疑惑:为什么要疏远“炫耀才智,标榜仁义之人”?其中的缘故在哪里?
联系后文可知,庚桑楚认为:“标榜和炫耀是违背自然的,是祸患的根源。”老子讲“音声相和。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只知美之为美,斯恶矣”,道家的视野是阴阳对立而统一,阴阳即相互转化,又同为一体,高的高是因为和矮比较,而高和更高的比较则又是矮的,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人心起了分别而已。
所以说,道家角度看,人应该革除分别心,才能全面的看问题,也就能够切入实相。所谓“常有欲以观其缴,常无欲以观其妙”,所以标榜仁义的利与蔽也是统一的。
标榜仁义,利在引起人们的争名之心,从而使人心向善,小人革面,这是好的一面;但同时也是蔽端,当事物运动变化到一定轨迹的时候,标榜仁义引起争名之心,为了善名而弄虚作假,得不到便采用智巧力斗,从而伪诈横生,天下由此乱矣。
所以道家认为,尧舜标榜仁义,而千年后必然会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原因便在于此(“千世之后,其必有人与人相食者也”)。
道家以无情的视角,观照事物的本相,其得出的结论往往与常人大相径庭。但剥极往复,否极泰来。伪善到了极点,则生出真善。
总而言之,二者推流形变,周而复始,未有其极。所以有志于道理仁德的志士,或许可以暂避锋芒,享闲歇息,不必太悲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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