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感慨
文化
2024-06-09 10:43
湖南
无奈的感慨
又是一届高三毕业了。三年的陪伴，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回想三年的时光，教与学，读与思，感慨万千。学生很累，教师很累，家长也很累。然则何时而不累？无法回答。用当今流行的一个词来概括，就是“卷”。是的，太卷了，实在太卷了。这种“卷”，就是功利或者名利。“卷场”就是名利场。近二十来年，教育是越发的功利了。教育的功利，让教育应有的人文情怀一点一滴地流失，教育严重缺钙缺锌缺钾缺钠。这个问题很多人都看到，为什么突破不了，因为大家都在”卷场”里，身不由己。学生考试升学要分数，教师职称评定要成绩排名，要证书，家长望子成龙希望孩子进名校。等等。造成这种教育生态的原因是什么，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但“吾不言”，“吾亦不敢言”。只是，多年从教，越发感受到基础教育的现状堪忧。我长期在高中担任语文教学工作，在我们这样教育欠发达地区，学生“卷”得厉害，在大地方，在省城大都市，可见孩子们读书有多累了。在省城的一亲戚说，孩子早上6点多出门上学，下晚自习通常在10点或之后，晚上回家能在11点正常睡觉的算是幸福的了。高中如此，初中、小学也同样的累。在小学，不少学校基本不上音体美课，劳动手工课是孩子最喜欢的，也极少上课。小升初不考体育，不考音乐、美术，因此体育、音乐、美术课基本上用来上语数或者英语，还有课后服务的时间都是用来学语数，做题目。如此枯燥的学校生活，除了读书还是读书，除了语数还是语数，孩子不厌倦吗？老师们也无奈，因为升学考试只考语数外，孩子要成绩且高分才可以进示范中学，而且活动课出安全事故的几率会高些，家长闹事找麻烦，老师与学校都顶不住。教育已经成为高危行业了。无趣的学习生活，造成无趣的人生。各种心理问题、精神疾患普遍存在。教师抑郁症患者逐年增多，学生产生自闭症、焦虑症、抑郁症者比例越来越高。师生自杀者，时有所闻。学生、教师、家长很大程度上都处于一种焦虑状态。老师们进了学校得小心翼翼，尤其是班主任要最大限度平抑自己的心理，保持最大的忍耐：莫出事才好！在整个基础教育体系里，我们最缺乏的是劳动教育。学生没有走向社会、走进自然，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劳动体验，他们是读书的机器、吃饭的机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体质脆弱。现在的学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者大有人在。他们缺乏劳动锻炼，不知道“粒粒皆辛苦”。现在学校提倡的劳动教育，只是口号，打个大旗出去走一圈，拍拍照，写个公众号给自己鼓吹一阵，高大上地说“五育并举”，实际是流于形式。师生观光式地到乡下走一圈，不出汗，不劳累，还挺享受，起不到教育的作用，达不到“劳动育人”的目的。娱乐至死的时代，造就了一大批“废柴”。一个在乡中学教书的朋友对我说，他们周一升旗的时候，每次都有学生晕倒，立正站坚持不了三十分钟。这使我十分震惊。大学生军训猝死的每年都有，没听说过初中生升旗晕倒要120抢救的。现在不少孩子的睡眠被手机剥夺了，晚上一二点还在玩手机游戏属于正常现象，早餐不正常进食，专挑些毫无营养的垃圾食品吃，难怪脆弱得像朽木。网络游戏，无奇不有的虚拟世界，给不少学生带来了精神幻觉，他们活在虚幻里，与现实世界严重隔膜，他们不懂人情，不知礼数，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恍惚世外高人。课外阅读严重缺乏。这是一般孩子的通病，他们被课内作业折腾、折磨得厌倦了，无数次重复着炒现饭，孩子们厌恶书本，他们宁可去网上碎片化阅读，也不愿意拿起书本认真地读完一本书。缺乏阅读，视野狭隘、闭塞，思维打不开，缺乏想象力与好奇心，孩子的天性慢慢泯灭。缺乏阅读的人生必然是苍白的。文化的涵养从哪里来？从生活劳动中来，从自然中来，从海量阅读中来。一个民族的文化要传承、发扬，必须要有一大批读书的种子。同样，一个家族也是如此，要兴旺发达，文脉要赓续。西方谚语说，“一代人可以培养出富翁，三代才可以培养出绅士”。正如中国古人所言“百年树人”，文化的涵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百年化育。印第安人流传一句经典名言，“走得太快，灵魂跟不上脚步”。回顾四十年来改革开放的历程，我们的教育经历了多轮改革。“专家”们都说改革总体上是成功的。老百姓心里自然有数，在我国底层是永远改变不了上层的，因此无论怎么改，老百姓心里总有怨言，尤其是一线的教师感觉越改越累、越吃力。口口声声减轻教师与学生负担，减轻家长负担，其实是加重了负担。我们教育落后地区，教育成了最大的产业，不管是义务教育还是高中教育，负担越发重了。高中生每个学期光书籍费早就超过千元，到了期末考试还在发书。那么多的书，看起来都是有用的，都是精心编写为学生成长发展服务的，但是学生害怕啊，没时间看，丢了可惜，毕竟有的书近百元一本，不丢，根本没时间读又有什么用呢。因此，面对那么多的书籍，人人心有鸡肋。所以，有老师说有些话是要从反面理解的。你看，天然气价格、水价等调整，要开听证会。听证会一开，价格就涨上去了，因此只要ZF喊开“听证会”，老百姓就喊又要“割韭菜”了。同理，口口声声减负，其实就是增负。不管什么制度，ZF少点折腾就好，让老百姓有个喘息的时间。三年来，除了教学，我也想做点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可惜都深感遗憾。后来我想，退休后或许就有自由了，大体上不受体制的管束，空间与时间可以比较自地支配了。真到了那时，我的精力还剩几许？这是令我迷茫而不可回答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