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不用社交媒体者的TikTok初体验

文摘   2025-01-15 23:18   河南  
老外在X上分享小红书初体验

这两天最火的话题,就是大量tiktok洋抖难民涌入小红书。难民这个词还真准确,只不过这些用户不是某个平台的难民,而是主权民族国家和科技封建主义双重夹击下的受害者和牺牲品。

借助AI和翻译软件,中外红薯交流切磋得不亦乐乎,你教我数学,我教你英语;我给你起个中文名,你让我看看批。真是科技美好的一面。

1996年,《科学美国人》杂志刊出了一段话:“计算机网络为世界和平提供了最健全的基础,世界和平已然呈现。和平必然在理解的堡垒上打造。国际计算机网络将在互相尊重的纽带中将世界各民族团结起来:团结一体的可能性非常广阔,千真万确。”

今天的一切,谁又能想得到呢?就像美国前总统克林顿曾经说,“要把互联网管起来,是很疯狂的想法,因为那就像把果冻钉在墙上。”


如果有一条法律规定:“每个人都应该在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里,拿着手机,不管在室内还是室外,尽可能避免现实生活中的接触,通过网络互动、工作、寻找伴侣,打发时间,每天消费超过千亿字节的信息。”

那可能会发生一场革命,但这正是大多数人每天都在做的。而不让他们这么做,也可能会发生一场革命。

这像是自由,但更像是奴役。

之前我曾经推荐了一本新书《slow productivity》“慢质生产力”,来自《深度工作》的作者卡尔·纽波特。

纽波特没用过tiktok,准确地说,他不用社交媒体。2016年,他写了一篇文章《为什么我还没加入脸书》,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议论。

但是他最近注册了tiktok,玩了之后,大吃一惊。


What Happened When an Extremely Offline Person Tried TikTok

By Cal Newport
2016年,我因呼吁人们退出社交媒体而走红。2024年,我却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2013年,我发表了一篇题为《为何我从未加入脸书(Facebook)》的博文。那时社交媒体已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觉得有必要解释自己为什么选择置身事外。
我的理由很简单:它解决不了我生活中的任何实际问题。
这篇文章在评论区引发热议,促使我写下一系列后续文章,反驳人们支持脸书和推特(Twitter)等平台的论点。其中有一段我写道:"害怕错过(FOMO)并不是摧毁现有生活的充分理由。"2016年,我将这些想法整合成一篇名为《退出社交媒体》的书章。当我将其改编成TEDx演讲和《泰晤士报》专栏文章后,两个版本都在网上引发轰动。

我的观点激怒了不少科技界的乐观派。
比如,科技作家兼研究员亚历山德拉·塞缪尔(Alexandra Samuel)在一档广播节目中与我对谈时说:"与其直接否定,不如想想这个强大的媒介平台如何能帮助你实现个人目标。"
但2016年大选改变了一切。这场选举是诸多社会动荡之一,而社交媒体在其中扮演了推手角色。公众对大型科技平台的态度逐渐转向负面,我的"零社交"生活方式也不再显得那么惊世骇俗。就这样,我继续过着与50亿社交媒体用户隔绝的快乐生活。


上个月,我做了手术,不得不在家静养几周。为了找点既有趣又不费脑子的事情打发时间,我开始重新思考十年前那些劝人退出社交媒体的观点,想看看它们是否依然站得住脚。
我尤其对抖音感兴趣。
这款2017年推出的应用迅速在年轻人中取代了脸书、推特和Instagram的地位。它吸引我的原因有二:一是我的大学学生们几乎人手一个,二是最高法院正在审理美国是否应该禁止它,或是强制其中国所有者出售。(判决随时可能下达。)于是,我做了一件曾经的自己绝对无法容忍的事:趁还能下载,我安装了抖音,想一探究竟。

首次打开抖音时,它让我从一个带着欢快表情符号的兴趣清单中挑选。我选了"生活窍门"、"科学教育"和"体育"。接着就开始了我的"刷视频"之旅。第一条是克莱姆森大学棒球队与一支名叫"萨凡纳香蕉队"的职业巡回表演队的比赛视频。不知什么原因,克莱姆森的内野手们突然开始跳起舞来。
我向上一划。新视频出现了,是某人在商店挑鞋子。视频只有短短十秒;我还没写完观察笔记,它就开始重播了。我赶紧再划。
下一个视频配着舒缓的音乐,展示一辆汽车缓缓驶向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的画面。算法显然注意到我对这个冬日景象感兴趣:紧接着就推送了一段用某种旋转扫帚清扫门廊积雪的视频。
但之后,内容开始变得阴暗,让我不得不加快滑动速度:曼哈顿有人被推下地铁轨道的新闻——划走——配着不详配乐的特朗普视频——划走——"新泽西最混乱的15所高中"——划走——还有人在餐厅嘲笑服务员的口音。我关掉了应用。


这些视频片段的播放速度和情感冲击力让我目不暇接。我顿时感觉自己像个"数字老人",仿佛初次接触智能手机的长辈。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抖音似乎缺乏明确的使用目的。
2013年,在《为何我(依然)不加入脸书》的博文中,我提到过一个支持传统社交媒体的典型论点:这类平台"让人能够和大量的人保持轻松而频繁的联系"。但抖音显然不是为此而生,它并不是用来关注朋友或分享生活动态的。我首次注册时,它甚至不用我设置用户名,只需要手机号和出生日期就行。
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统计,大多数抖音用户从不填写账号"简介"。他们乐于做一个匿名的内容消费者。(我后来才知道,很多人是通过短信或即时通讯软件分享抖音视频的。)

我的博文还反驳了一个曾被奉为圭臬的观点:社交媒体能带来重要的"职业优势"。
我在《泰晤士报》发表文章后,该报还特意刊登了一篇反驳文章。作者是求职网站Monster的数字通讯和社交媒体总监帕特里克·吉卢利(Patrick Gillooly)。他这样评价我的文章:"作为一个主要工作就是帮助人们通过社交媒体找到理想工作的人,我不认同他的观点。我相信你不应该退出社交媒体——这样做只会伤害你的职业发展。"
然而,除了抖音网红外,现在还有谁会觉得抖音对职业发展有帮助呢?反而是因为在社交媒体上发帖而被解雇的风险更现实。(说来讽刺,"因发抖音被开除"的视频反倒成了抖音上的一个热门话题。)

还有一个曾经广为流传的说法:社交媒体是一个线上的"城市广场"——无论是推特热搜、脸书爆款帖子,还是Instagram上的网络表情包,都可能成为大众讨论的中心。
一些老牌平台,特别是X(原推特),仍在坚守这一理念。但抖音和Reels(Instagram的短视频板块)似乎并不在意创造共同话题。虽然某些视频可能会获得上百万的播放量,但用户的信息流基本上都是由个性化算法独立定制的。比如我看到的那些棒球队跳舞和旋转扫雪器的视频,根本不会成为公共讨论的话题——这完全是一种个人化的体验。

这些发现让我感到困惑。十年前,我虽然不总赞同但至少能理解人们支持社交媒体的理由。但现在我意识到,我完全不明白是什么让它如此吸引人。为了寻找答案,我打电话给我24岁的前学生扎克,问了他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

"我用抖音基本就两个目的,"扎克说,"要么是看朋友分享的内容,要么是找有趣的视频分享给朋友家人。"正说着,他收到了一条朋友发来的短信。是个抖音视频链接,他随手转发给了我。

这个名为"随时待命"的视频,开场是一双脚站在卧室地毯上,配文写着:"高尔夫球友:'老兄明早8点准备好。'"伴随着悬疑音乐,镜头跟随这双脚走向床上一个似乎在熟睡的人影。但当掀开被子的瞬间,镜头猛地上移,显示出一个年轻人正全副武装地站在床上,手持高尔夫球杆摆出击球姿势。文字也变成了:"7:59的我。"音乐达到高潮,视频戛然而止。这令人意外的短暂让我大吃一惊。

"就这些?"我问。

"很有意思的!"扎克说。

他又分享了一个他哥哥喜欢的视频。画面是瑞士国家队的足球比赛,配文写道:"当我向没吃过三角巧克力的人解释什么是三角巧克力时。"解说员恰好用了"漂亮的瑞士三角形"这个词。短短五秒,视频就结束了。


我逐渐领悟到,有趣的抖音视频都在迎接同一个挑战:如何在最短时间内用画面传递最多信息。而观众的乐趣就在于解读这些信息。
扎克还发给我一个关于微积分的段子:一对男女在约会喝酒。女生头上浮着一行字:"我能改变他"。她旁边是微分符号d/dx,而男生身上标注着函数ex。只有学过微积分的人才知道,ex求导后还是ex。
看懂后,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随即又想:能看懂这个梗的人能有多少呢?"这种梗也需要特定的知识背景才能理解,"扎克说,"是专门面向小众群体的特定幽默。"

扎克说他有时会和哥哥一起刷抖音。"我们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他解释道。不过他妹妹对搞笑视频兴趣不大,更喜欢看各种生活片段。"感觉像是在体验别人的人生,"她最近这样告诉他。

我又问了另一位学生,19岁的本科生莉齐(Lizzie),她是怎么看待抖音的。她提到平台最吸引她的是一种源于其民主特性的真实感:"每个人都有可能走红。"她给我看了一段配着爱国音乐的视频剪辑,记录了军人从部队归来给孩子惊喜的场景。虽然制作并不精良,但确实让人心头一暖。

她还分享了一段制作意式卡布里塞三明治的视频。看着新鲜罗勒被捣碎,香脆面包被切片的画面,莫名让人着迷。但是,这种飞快播放的食谱教程真的能学会做菜吗?"人们看这类视频既是为了放松,也是为了学习,"她说。


十年前,我对社交媒体持一种非此即彼的看法:这些平台既可能让用户沉迷其中、误入歧途,也可能成为推翻独裁、伸张正义的工具。这两种力量一直在角力。
一些严肃的学者撰写了大量文章和著作,探讨如何引导社交媒体向善;而像贾伦·拉尼尔(Jaron Lanier)这样的批评者则对这种愿景持怀疑态度,他在2018年出版了《立即删除社交媒体账号的十个理由》一书。

然而,在抖音及类似平台(如Instagram Reels和YouTube Shorts)上,大量内容却呈现出一种近乎虚无的态度。这些内容似乎在刻意追求无意义,有时甚至戏谑地嘲弄"视频应该有用"这一观念。

如今最受欢迎的平台正在明目张胆地宣告一个事实:它们的数字产品本就没有什么深层意义——而用户似乎也完全接受了这个新规则。
"抖音就是为那些注意力持续时间短、渴求快速多巴胺刺激的人准备的宝藏,"莉齐如是说。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她转发给我一个视频:一只蓝眼睛的哈士奇串串狗发出的叫声,听起来像是在咆哮着说"我爱你"。


某种程度上,这种状态(不玩社交媒体)反而比十年前的情形显得没那么危险了。那时候,人们会感受到巨大的社会压力,仿佛不用社交媒体就是一种失格。我曾写道,当时反对这类技术的声音不仅被视为怪异,更被当作一种需要纠正的"异常"。

如今,这种压力基本消失了。抖音这样的平台太过明显地追求娱乐性,也太过明目张胆地强调个性化,以至于不会再有人觉得每个人都该来凑这个热闹。
正如扎克所说,就算他明天就停用这个应用,"也不会有人察觉"。与此同时,像X和脸书这样的老牌平台已经变得政治化、支离破碎,与当年为它们辩护的用户群渐行渐远。可以说,从未有哪个时期像现在这样,让人能如此轻松地选择远离社交媒体。

诚然,这些视频如此精准地优化捕获注意力的能力确实令人不安。社交媒体公司依然高明地掌控着让我们不断"往下刷"的技巧;抖音创下了史上最快达到十亿月活用户的记录。
更令人忧虑的是,不少立法者指出,抖音在美国手机上的广泛普及可能构成安全威胁。
不过,相比老牌平台上常见的部落主义、网络暴力和刻意煽动愤怒的内容,我所见到的抖音视频似乎没那么具有破坏性。有些视频确实很傻,但却以一种莫名让人感到欣慰的方式;有些则藏着出人意料的智慧。它是一种精炼的现实逃避工具,专为一个刚刚迈入成年的疲惫一代量身打造。


有趣的是,我采访的年轻人似乎对抖音并无特别的忠诚。
扎克也在用Instagram Reels,这几年它甚至成了他最喜欢的抖音替代品。事实上,在我们聊天时,他常常记不清某个印象深刻的视频最初是在哪个平台看到的。(他偶尔也刷YouTube Shorts,但觉得它的算法不太懂自己的口味。)
与十年前的评论员们慷慨激昂地为社交平台辩护不同,我的受访者们没有一个人表现出这种热情;昨日的科技乌托邦理想,如今已被一种随意的娱乐态度所取代。

当我终于能下床活动,日程表也重新排满时,我发现自己对继续使用这些测试过的应用毫无兴趣。也许是节奏太快了;也许这些层出不穷的梗和充满自我意识的调侃对我这个中年人来说太过灵敏。
我是挺欣赏一个好的微积分段子,但不代表我需要看更多;我的孩子需要我的关注,术后的背痛还未痊愈,我还要准备下一节大学课程。也许该由别人,那些更年轻的人,来写写他们为什么选择不加入抖音的理由。不过,这次重返社交媒体的体验却给了我意外的启发。

当扎克说没人会注意到他退出抖音时,我问他自己会有什么感受。他想了想,说:"估计没多久我就会把它忘得一干二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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