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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我去孙维办公室去了尽调文件的光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搞明白CD是什么，孙维交待任务的时候语速缓慢，说得特别详细，和王大哥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按照孙维的指示，我叫马丽把CD上的文件全部打印出来，根据CD里的目录表，装订成册。
“记得打双面，一面两页。不要浪费。”孙维在他办公室里大声喊道。
我看着马丽麻溜地打印出来的页面。大部分文件都是PDF扫描文档，一页两面，字像小蚂蚁一样，歪歪扭扭地凑在一起。我估摸着等我看完这个CD，我的眼睛就要瞎了。我马上止住马丽，小声地说，“还是改成一面一页吧。”
“啊。那这些已经打印出来的怎么办？”马丽皱着眉头问。
“给我，我拿去碎纸机碎掉。这些都打出来装订起来要几天？”
“我看吧。估计要三天。”
“那你每装订完一册就拿来给我。你一边打，我一边开始看。”
我一边等着马丽打印装订，一边开始整理孙维转发我的邮件和项目交易背景文件。孙维给我发了一个尽调报告的模板，叫我按照模板来填写，开篇介绍一下项目背景，公司的具体情况，罗列所有文件，文件里面有没有说到哪些条款会阻碍交易进行，需要进行哪些内部或者对外的审批报备，等等。
袁圆敲了敲我办公室的门，“哟，这项目融资组又给你派活了啊。”
我笑了笑，“刚好之前的项目闲了下来。多干点就多学点。”
“你可别忘了你是资本市场组的人哦。别被他们给拐跑了。”
我尴尬地笑笑。
袁圆继续说道，“我们很快要进入年报季了。今年我手上有两个公司的年报要做。你有时间吗？我把具体流程和你说一下。”
“当然有。”我拿出笔记本。
袁圆坐下。“不用记笔记。我就和你说一下背景和我们之间工作的分配。这两个公司，一个是国企，一个是私企。都是能源类公司。这个国企上市已经有几年了，而且都是老员工当班，所以他们是比较熟练的。不过就是内部签字前要打报告审批，翻译，回答领导问题。我们都要帮他们准备。各种内部流程比较消耗人。这个私企呢，去年刚刚上市，今年是第一次搞年报。CFO之前在香港上市公司工作过，但是对于美国上市的情况不太了解。他们刚来了一个法务总监，之前在达维工作过，但是是负责并购的，对于企业治理和资本市场这块都不太了解。所以我们今年要下点功夫给他们做一些培训，这样方便以后我们合作。”
希望不要让我这个菜鸟培训菜鸟。我心中默默祈祷。
“培训这个事情你不用担心。”袁圆好像看穿了我。“我们有些培训资料。到时候你可以先学习一下，再做一些调研，看看有最近有没有哪些法律发生变化，需要改一下。到时候我会主讲。20-F，就是，美国之外公司的年报你之前做过吗？”
“嗯嗯。我在夏天实习的时候给一个拉美公司做过一个20-F的form check。”
“哇塞。你做实习生的时候还干过这么高级的活啊。我做实习生的时候就只顾着到处吃吃喝喝了。也没有人给我派活，怕我搞砸。”
我突然有点小骄傲。因为法学院一年级时的成绩一般，我在实习的时候很努力地到处要活，希望给大家留个好印象，能在实习结束的时候拿到聘书。
“不错。那你对年报还是有概念的。我已经叫张媛媛开始帮忙了，她会把一些去年的数据和描述全部删除，空出来，等财报出来后，她会先把财报的数字填上。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和公司开个会，把风险因素，财务变化的情况，高管的内容等等都过一下。你再做个Form check。媛媛会帮忙准备签字页了什么的。其他的事情就看两边公司具体有什么需求。”
“嗯。好的。”我信心满满。之前夏天实习的时候，给我派活的律师和我说过，他第一年的时候都是在搞签字页，20多个公司年报的签字页。他搞得头昏脑涨的。20-F的form check是他到了二年级才开始有资格触碰的。他给我活的时候说话的口气让我觉得应该跪下来感谢他，把这么高级的活赏赐给了我这个法学院还没有毕业的菜鸟。
想到大部分一起入职的小伙伴还在纽约第五大道的办公室大楼里面搞签字页，我有点飘飘然。我从业半年就已经in charge谈判了，现在还要开始做form check，写尽调报告了。和谈判相比，form check和尽调报告这些活感觉要低级很多。我突然有点嫌弃。但是想了想当时in charge给我带来的精神伤害，我想，还是做点低级的活，放松一下神经的好。
晚上回家我坐了一个梦，我梦见卓别林来找我，告诉我说，我现在就是《摩登时代》的新主角。我打扮得像一个飞来波女郎，穿着细跟高跟鞋唱着跳着去了帝国大厦。张媛媛和袁圆也穿着飞来波裙，在帝国大厦的一个敞亮的办公室里面等着我。我们三个人围着一堆文件旋转着。一份份文件从张媛媛手里传到了我手里，又传到了袁圆手里。突然音乐加快，文件越传越快，越来越多，我们应接不暇。文件从四面八方向我们飞速涌来，把我淹没。
我在一堆的文件里面挣扎着，像在海里游泳一样试图扒拉开身边的文件，大声喊道，“Help! He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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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旺财小姐姐，中国制造，美国加工，现身居硅谷。熬过白鞋所的夜，撕过大厂的逼，走过国际组织的场，现在来旷野转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