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女儿交生日
女儿出生那天是重阳节,九九艳阳天,好记。这些年我随着工地四处跑,感觉都没能给她好好过几个生日,今年就要给她交生日了。
女儿是上午出生的,我下午去给岳父岳母报喜。岳父正在麦地里理墒,得知外孙女出生了,笑眯眯地扛起铁锹和我一起往回走。路两边的麦地里披着一层嫩绿的轻纱,仿佛一片安静的牧场,走近了才发现麦苗稀稀疏疏地冒出了头,真的应了那句“草色遥看近却无”。打谷场上稻草堆像一个个蒙古包似的,草堆脚下一簇一簇绿色的秧苗,那是落下的稻谷在雨后发了芽。节气到了重阳,水稻收完了,黄豆收完了,小麦种下了,蚕豆也种下了,田野里空空荡荡。
女儿年前结婚了,按照串场河边的风俗,婚后的第一个生日我要去交给她婆家。女儿出嫁了,往后由婆家去操办她的生日。车子沿着乡间道路行驶,后备箱摆满了馒头、寿桃、蛋糕,两侧田野里满眼深绿,水稻还乌溜溜地站着。田埂上的老农说:“收水稻?还早着呢。越晚熟,大米越好吃呢。”
女儿过十岁生日,我专门给她操办了一次。在此之前,无论是孩子出生、满月、百日、周岁,还是我和妻子的三十岁生日,我们都没有操办过。不是不想办,实在是“一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啥都办不了。每次孩子过生日,妻子便给她下碗长寿面,再加个煮鸡蛋。孩子上学以后也想过蛋糕的事,但说出口的却是:“妈妈,我知道生日蛋糕一点儿也不好吃。”孩子好像水稻地里的稗子,不仅泼皮,而且早熟得让人心疼。那时我暗自发誓,今后一定要让我的孩子能吃上生日蛋糕。
女儿二十岁时考上了大学,我在暑假里提前给她大操大办了一场生日宴。不仅请了家里亲戚,还邀请了不少朋友,酒席摆了十多桌。生日蛋糕自然少不了,每桌都有一盒。可女儿那一帮同学却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说是不自在,要单独选时间庆祝。我尊重孩子的选择,但心里却有小小的失落。孩子大了,和父母生疏了,她们那些小小的心思不愿意再和父母一起分享了。
女儿外出上大学了,四年后留在了苏州工作。她像一只小鸟,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慢慢地飞出了我们的视线,电话成了我们牵着她唯一的线。女儿越来越大,快乐却似乎越来越少。她要找工作,找住房,熟悉新环境,适应新生活,学习和同事相处,学习那些课本上没有的知识,还要不断去考各种各样的证书。孩子的生活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不是上班,就是在上下班的地铁上,要不就是在培训班的课堂里。每到她过生日的时候,我早早地给她发个红包,远远地对她说一声“宝贝,生日快乐!”虽然她会回复一个可爱的表情,可我能感受到女儿对于生日能带给她的快乐越来越无所谓了。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和妻子都在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可女儿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像地里的水稻,到了重阳节还没有成熟的意思,似乎还没有灌足浆,依然沉浸在长不大的童年里。
终于,女儿恋爱了,结婚了。我和妻子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可问题很快又来了,女儿说要过几年才要孩子。再过几年女儿就成高龄产妇了,会不会有危险?再过几年我们都老了,想帮她带孩子也有心无力了。一茬迟,茬茬迟!等她的孩子成年,女儿自己都成老太太了,还怎么帮她的孩子成家立业?
无论我们多么着急,女儿依然故我,不仅是女儿,几乎她身边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生活着。我知道,时代不一样了,孩子们的想法也不一样了,我们坚持的那些传统已经过时,生活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觉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在这短短的十几年里一下子土崩瓦解,是传统真的日薄西山?还是人类已经压抑得太久?也许,真的需要一场改变。谁说传统就是对的呢?有没有可能只是我们麻木得太久,早已忘记了抗争?
又是一年重阳节,我要把女儿的生日交给女婿了。从此,女婿将代替我去爱护、保护和守护我的女儿,记住她的每一个生日,送给她想要的生日礼物,带给她想要的生活。我虽然纠结,却也能坦然。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该学着体面地退出他们的生活。你看田野里的水稻,在深秋的阳光里照样摇曳生姿,而且据说越晚熟的大米越好吃!
现在连节气都变了,我们做父母的也该变一变了。
2024/10/11重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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