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李长江：父亲第二次流泪
文摘
文化
2024-11-20 08:00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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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成语，因为现在用得少了，也就觉得生疏了。这个成语就是“饥寒交迫”。在我刚刚穿上死裆裤的年龄，我不知道什么是饥寒交迫，或者说饥寒交迫是什么意思！ 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又赶上三年自然灾害，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真是民不聊生啊！那年大年三十，西北风饿狼般地嗥叫着，屋子里冷得很，山墙上贴滿了白色的霜花，炕沿上的那碗水都结成了冰。我和妹妹蜷缩在炕头。这是妈妈离开我们过的头一个年。没有妈妈的家，是个什么感觉就不用说了，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我一时真不知用什么词去形容了！ 那时我们还小，还不太懂事儿，爸爸又当爹又当妈，里里外外地操劳着。 爸爸在外屋，说给我们馇点小米粥，当时我的感觉太好了，太幸福了！你要知道那时候，村子里都是靠代食品度日啊！所谓的代食品，就是用来代替食品的东西。其实根本就不是食品，就是连狗都不吃的，一些山野菜、谷糠、麦麸子、榆树叶子、榆树钱……到后来连榆树皮都扒着吃了。 不多时，就听到邻家郝婶进来说:“大哥，过年了，我嫂子又不在了，也没啥给你拿的，烙了几张糖饼，拿来给孩子吃吧。”一听糖饼我和妹妹眼睛都瞪大起来，虽然我和妹妹第一次听说糖饼，但我断定，糖饼一定是个好吃的东西。 爸爸感激地说:“哎呀，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你看你还想着我和孩子，让我怎么感谢你呀!”“感谢啥呀！邻里住着，相依为命吧！” 过了一会儿，爸爸进来了，递给我和妹妹一人一张饼说:“这是你郝婶送的糖饼，吃吧。”。 我和妹妹赶紧接过来，我头一口就吃到了糖，哇，真甜！我吃得很快，我吃完了，妹妹还剩挺大一块呢。我就悄声地哄妹妹:“妹儿，给哥咬一口行吗？”谁知道这一说不要紧，妹妹哇地一声哭了。爸爸听到哭声，嗖地蹿进屋来:“咋了？”由于家境贫困再加上妈妈离开不久，爸爸的脾气也变得阴沉和暴躁了。爸爸这时瞅瞅妹妹瞅瞅我，啪，就是一把掌，打在我的脸上，生疼生疼！爸爸这是第一次打我，这时，我突然想起我的妈妈来，妈妈在我或许就不会挨打。我哭了，哭得是那么伤心！因为我感到特别委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挨打。同时心里也在默默地埋怨妹妹:不给就不给呗，你哭啥呀！ 好在爸爸再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但我看见，他的嘴唇一直在颤抖着。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哄着妹妹，泣不成声地说:“妹儿，吃吧，哥，不，不要了。” 过了好一会儿，爸爸一直没有动静，我慢慢地下了地，悄悄地把谷草编的门帘掀开一个缝儿，只见爸爸的背微驼着，一只脚跐着锅台，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进锅里。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小米粥是用爸爸的眼泪煮熟的呀！ 这是我见到爸爸第二次掉眼泪，第一次是妈妈走的时候，爸爸哭得那真是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啊！再什么时候流过泪我没看见，也许是背着我们偷偷地哭过很多次吧！ 看着爸爸心酸的样子，我再也控制不住了，跑过去一把抱住爸爸的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爸爸，我再也，不气，你了！” 爸爸回过身抱起我说:“好孩子，爸爸怎么能舍得打你呀，爸爸打的是贫穷啊！所以下手才那么狠。”当时我根本不明白什么是“贫穷”、“贫穷”是个什么东西。到后来，我才懂得爸爸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是啊，那是一个多么饥饿贫穷的世界啊！为了还清苏联的债，老百性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想来这真是中国人的骨气！ 常言说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那年我们家真就没吃上一顿饺子(其实不只是我们一家)。 看看现在，现在的孩子们，不光吃得好，穿得暖，还得讲求舒适、美观！整天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们只知道糖饼好吃，糖饼甜，可他们知道糖饼为什么那样甜吗！ 我们现在的生活，和那个年代比起来，平常日子都是过年！可是我的父亲母亲啊，苦没少吃，福没享着……李长江，男，年近古稀。内蒙古音乐文学学会呼伦贝尔分会会员。采过煤，当过矿长，从事过宣传部新闻干事，广播站编辑。多次参加过文学组织的培训和创作。有诗歌、小说、散文、歌词、新闻稿件等散见于报刊杂志。喜欢通俗流畅的字眼儿，追求自由浪漫的生活！永葆乐观向上，孜孜以求的精神与心态！现住哈尔滨市呼兰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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