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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少见的不停反转，符合逻辑又很有必要的悬疑，精彩一直保留到最后一页。
《替天行道》
作者 Steve Cavanagh “读新书”公众号 译
当露丝·盖尔曼（Ruth Ruth Gelman）把一瓶灰皮诺（Pinot Grigio）葡萄酒的残渣倒进了自己的酒杯，立刻就后悔了。斯科特坐在她对面的餐桌上，在他们周五晚上用餐的半小时里，他的酒杯一直空着。
他看着她倒酒，把酒瓶倒过来，直到她喝完最后一滴。但斯科特没有抱怨——仅仅有那否定的眼神已经足够了。
“我今天过得很糟糕。”露丝道歉道。
“没关系。”他安慰说：“反正我也不想在比赛前喝醉。”
露丝注意到他没有问她今天的情况。他从来没有在星期五问过她。露丝推开盘子，几乎没动三文鱼，芦笋整根地放在一边。即使她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但坐下来吃饭的念头却离她很远。她今晚不想吃饭，没有食欲，只感到口渴。
露丝想喝酒时，就不想吃东西，好像食物是对立的。
当第五杯酒下肚后，食物也不能帮她进入宁静的状态。
斯科特今晚要出门。他每隔一个星期五都会和伙计们出去打扑克、保龄球或是桌球。有时他们也会干脆放下伪装，直接去酒吧。
“扑克？”她问。
他点点头，回答：“在戈登家。他怎么样？”
“可怜的家伙整个星期都在酗酒。”戈登是斯科特最老的朋友之一，是一位曼哈顿的律师同行，但他的生活正在崩溃。他的妻子艾莉森上周把他赶了出来——因为在他的手机上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信息。
戈登有了外遇，现在他正在付出代价。
“艾莉森和孩子们怎么样了？”
“她不愿意和他说话。”斯科特建议：“你应该给她发信息问问。”
“这样你就能告诉戈登了？我不这么认为。艾莉森和我从来就不亲近。如果她主动联系我，那就不一样了，但我不是在为戈登打探消息。他是你的朋友 我不想卷进去。还有，别告诉我杰克也会去。”
提到杰克，斯科特翻了个白眼，说：“我可不这么认为。上次听说他时，还在大西洋城度假呢。”至少这是一件好事。杰克是斯科特的老朋友，不管露丝怎么逼他，他无法摆脱，或者说他不想摆脱。
他们是高中时的朋友，斯科特崛起了，杰克却堕落了。毒品、赌博、网络诈骗——只要是违法的坏事，杰克都会去做。
露丝说：“好吧，如果杰克不在，至少你回家时不会嗑药。”
斯科特叹了口气，端着盘子从桌子上站起来，走到水槽边。他把盘子冲洗干净，放进洗碗机，然后又走过来。
“不饿吧？”
她知道，这个问题里还有别的意思。他们已经试着要孩子几个月了。39岁的露丝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想要孩子，真的。但是，理想的情况是，在跳槽之前，她想在房地产公司里有一个更稳定的职位。她不想依赖斯科特和他在公司法务方面的收入。
“你什么时候回家？”露丝问。
“别等我了。以戈登现在的状态，我估计会很晚才回来。”他会想喝个烂醉，忘掉烦恼——至少忘掉一晚。
她点了点头。他拿起她的盘子，把食物倒进垃圾桶。他还是没有问她怎么了。那天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着作为曼哈顿房地产经纪人的压力。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与潜在的买家会面，促进销售。竞争非常激烈，这一周她失去了一位客户。这没啥稀奇的，但同样让人心痛。如果她把自己的烦恼告诉斯科特，他会觉得和朋友出去玩很内疚。当然，他还是会出去，这可能会让露丝更伤心。
他们已经结婚五年了，自从搬到一起之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斯科特仍然每周打两次壁球，仍然隔三差五地和男人们出去玩，就好像这是神圣的事情一样，但自从他坚持让露丝停用避孕药后，当她打开一瓶酒时，他就开始对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如果她开了第二瓶，第二天早上醒来，就会发现早餐吧台的一碗燕麦片旁边，有一篇斯科特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文章在等着她。文章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女性不孕与饮酒之间关系的研究。
露丝很少和朋友出去。在这方面，她一直都是个小酒鬼。自从她从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如此。
露丝从不善于交朋友 总是忙于一些琐事，她有很多可以联系的朋友，但从未联系过他们。
放任旧友情远去，而不结交新朋友正是她的一个缺点。
她认识到了这一点。在她半途而废的新年愿望清单上，写着要给同学打电话，定期结识新朋友。下班后，偶尔和公司里的一些合伙人喝上一杯，这就是她所有的社交生活。
他们认识的第一年，斯科特在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担任检察官。这只是暂时的工作，斯科特花点时间积累刑法经验，为社会做点贡献。在他任职的最后六个月里，他面试了一系列老牌白手起家的律师事务所，这些事务所的业务如今遍布全球。他接受了一个诉讼律师的职位。这不是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起初，露丝并不在意——房地产经纪人也需要在晚上做一些预约。但是，面对斯科特的朋友和社交生活，露丝有时会想，自己在他的计划中到底处于什么位置，是不是一个有朝一日为他生儿育女的小女人。
露丝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新酒，倒满酒杯，然后走进休息室。她坐在毛绒柔软的沙发上，开始跳频道。
斯科特的双臂环抱着她的肩膀，她感觉到他的气息扑在她的脖子上。先是他的胡茬擦过她的脸颊，然后她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贴在她耳朵下方的甜蜜地带。他走到沙发背上，坐在她身边，两人开始接吻。他抱着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露丝说：“我也很抱歉。”
“你没必要道歉。你不是那个混蛋。”他说，笑了笑，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要不换换口味？”
露丝咯咯笑了起来，抓起一个靠垫，用它敲了敲他的头，以示冒犯。
“在这段关系中，我从来都不是混蛋。”“当然不是。”“听着，你想让我拿个杯子和你一起走一个吗？”“不，没关系。”“我知道你需要朋友。”“我们可以去吃顿饭，然后看场电影。我请客。”这就是约会。现在去玩吧。
他紧紧地抱住她，然后松开手，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正是露丝一直想要的。在爱人的怀抱里感到安全和有保障。
在她七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分开了。露丝根本不知道父母的婚姻出了问题：一切都很好，然后就不好了。上一秒，他们还穿着情侣睡衣在圣诞树下拆礼物，下一秒，她就每隔一个周末才能见到爸爸。
她的目光移到了控制台上的结婚照——斯科特抱着她走向婚车，五彩纸屑和模糊的亲朋好友的影像柔和地定格在他们的画面上。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尽管照片上有一层灰尘，但在某种程度上，露丝觉得这些灰尘让她感到欣慰。他们不是新婚夫妇，还在互相了解，还在猜测对方的真实想法。斯科特给了她爱。但更重要的是，他给了她安全和保障。露丝最珍视的就是这种感觉。这不仅仅是一段漫长但最终注定失败的关系，他们是稳定的坚实。
他们的结婚照上还有灰尘。
“好了，我走了，我爱你。”他在走廊里说。
“我也爱你。”露丝说。
她也想过找一篇关于酒精对精子影响的文章，打印出来让斯科特早上发现——当然这是开玩笑。她才不会这么做。
她听着他的靴子踩在走廊的镶木地板上，听着门锁滑开的咔哒声，听着过往汽车发出的短暂的轰鸣声，然后是他们那栋褐砂石房子前门关上时发出的低沉而嘹亮的砰砰声。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走到厨房。站在椅子上，从橱柜顶端取下一个浅浅的长方形铁罐，拿下来放在柜台上打开，然后卷了一根大麻，站在后门俯瞰小花园。
其实也称不上是花园。一片六乘八的草地，但它却让房子的单价增加了五十万。她把大麻放在嘴边并点燃。其实她并没有吸大麻的习惯。她上一次点烟是在周二，也就是三天前。
在斯科特睡觉的时候，她来到花园里观看“灯光致敬”——两座尖顶的聚光灯从巴特里停车场的顶端射向天空，向9.11事件中逝去的生命致敬。和很多纽约人一样，那一周年纪念日让她很难熬，她需要一些东西来缓解压力。
大麻有助于缓解她的焦虑，而且她觉得抽一根也无妨。她没有怀孕。浴室里的垃圾袋里装满了阴性的验孕棒。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她的花名册上多一些高价值的客户，她就能更好地抽出时间来组建他们的家庭。她有时会看看母婴店橱窗里的小婴儿服和新生儿服装，那些东西只会让她感到兴奋和温暖。露丝又吸了一口大麻。这是很久以前买的温和的东西。
她想起了和斯科特的第二次约会。他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露丝的一个老朋友邀请了他。他们聊着聊着，他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为了进行第二次低强度约会，他把她带到了布鲁克林朋友公寓的另一个派对上。他们闲聊了几句。标准的第二次约会，了解了更多关于彼此的事情，然后露丝发现厨房里有人拿着烟斗。她吸了一口，马上就后悔了。虽然露丝试过卷烟，但她以前从没吸过，而且一吸就咳嗽不止。斯科特把她带到了大楼的屋顶露台。她还记得那晚的天空。在深邃的蓝黑色天空中，只有几朵薄薄的、飘忽不定的云，还有她从未见过的星星。
“深呼吸。”斯科特说。露丝吸了一口气，虽然她的喉咙和肺部不再灼痛，但吸入的氧气还是引起了强烈的恶心感。
“我想我要吐了。”露丝说：“我非常非常抱歉。这真是个可怕的约会。”
“没关系。”斯科特说：“一般来说，我的约会对象都会等到看到我的裸体才会呕吐。”
露丝笑了起来，头也转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撞向斯科特，手掌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稳住了自己。其实他的身材很好，他只是在自嘲。
露丝仰望着他的脸说：“我们在纽约的一个屋顶上，我有点嗨，而且我们靠得很近。”“你想要土味的台词？”“越土越好。”“我觉得你爸爸是个小偷。”斯科特说：”因为显然他偷了一些星星，把它们放到了你的眼睛里。”露丝说：“哦，我的天哪，太土了。”
他们都笑了。
“你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我告诉过你，我是一名检察官。”
“好吧，你应该逮捕自己什么的，因为那太糟糕了。”她说着，并朝他抬起下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我想我该送你回家了。”斯科特说。不到半小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露丝的公寓楼外。他们下了出租车，斯科特在人行道上与她会合。
“你想上来吗？”露丝问。
“我想，但不是今晚。我想你需要喝点咖啡。”
露丝还记得那种失望的感觉。她让自己失望了，现在斯科特不想再见到她了。
“如果你不想来我家，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坐出租车？”
他俯身对她说：“我想确保你是安全的。”
露丝第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感觉。舒适感和安全感。
“两个街区外有一家冰淇淋店。我们明天一点钟在那里见？我请客。他们有朗姆葡萄干冰淇淋。”露丝咯咯笑着回答：“现在我觉得你真的想让我吐了。”
回忆起那晚，露丝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把烟头掐灭了。等露丝和斯科特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孩子的父母会永远在一起。她的孩子永远不会经历露丝所经历的一切。斯科特和露丝的感情稳如磐石。
回到休息室，她带上一瓶酒，在TCM上找到一部老电影。电影刚开始。她安顿下来，准备睡觉，她喝完第二瓶后就上床睡觉了。
露丝眼前一片漆黑，从噩梦中惊醒，
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是晚上11:45。床的另一边只有冰冷的床单，没有人。她摇摇头，坐了起来。从关掉电影到上床睡觉之间的时间似乎有点模糊，但她记得床边有一杯水。她喝了口水，试图把梦的残余从脑海中赶走——几分钟前，她还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因为失去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商的客户而被解雇，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噩梦中去。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她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拿手机。手机不在床边。她一定是落在楼下的沙发上了。她喝完了水。玻璃杯砸在床头柜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玻璃杯在坚硬的地板上爆炸的声音。
露丝坐直身子，摸到床头灯的底座，把灯打开。她的空杯子完好无损。
太完美了。她听到脚下的玻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咔嚓！
玻璃在瓷砖上滑动的声音。声音来自楼下。
寂静。
玻璃被踩碎的声音。
寂静。
玻璃碎裂声。
她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恐惧在她的肉体上升腾，但随后她听到了一些声音，也许是楼下的声音。
斯科特？
斯科特在楼下，他喝醉了，他碰掉了一个杯子或盘子。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不止一次。尤其是当他和死党杰克出去的时候。也许杰克从大西洋城回来了，他整晚都在给斯科特灌毒品。
露丝掀开被子，束起深棕色的头发，穿着睡衣下了楼，只有背心和丝绸短裤。她按下楼道上的电灯开关，然后走过最后一组楼梯来到一楼。
还没走到楼梯底，她就开始喊斯科特。
“你吓死我了......。”
厨房的灯没亮。她从楼梯上的灯光看到厨房地板上有碎玻璃。她伸手进去，摸索着开关。打开了。
厨房的地板上满是玻璃。她环顾四周，发现后门有一块玻璃被砸碎了。那块小玻璃就在门把手上方。其余的玻璃窗都完好无损。然后，露丝在其中一块玻璃上看到了一个倒影。一个男人，高个子，深色衣服。一双凶狠的蓝眼睛，窄长的鼻子和方形的下巴。他就在她身后。
一只胳膊掐住了她的喉咙，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尖叫声——那只手上有东西，软软的东西，闻起来一种很臭的化学气味。
露丝摔倒在地上，双膝跪地。她的视线模糊了，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深沉，在又长又粗的喉咙里噼啪作响。沙哑、破碎，非常、非常可怕。
“你好，亲爱的......”
黑暗吞噬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