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四千年时间里,马与人类社会密切交织在一起,马是人类相互联系的全球化社会的先驱。
Taylor,
W. 2024. Hoof beats: How horses shaped human histor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Sources:https://www.ucpress.edu/books/hoof-beats/hardcoverhttps://www.williamttaylor.com/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ence.adr0002https://www.ted.com/talks/william_t_taylor_how_horses_changed_history/transcript?subtitle=en&language=en长久以来,人类一直痴迷于马。法国肖维岩洞中发现了作于3万年前栩栩如生、美轮美奂的动物岩画,其中马是画得最多的动物。根据一个包含4700多幅欧洲旧石器时代艺术作品图像的数据库,马出现的频率最高,约占动物图像总数的三分之一,而且经常处于中心位置。Source:
https://smarthistory.org/theme-religion/
甘肃嘉峪关墓葬壁画,约公元220至316年,藏于甘肃省博物馆
乌兰巴托市中心的交通信号灯
马是如何从野生动物演化为人类可以驾驭骑乘的大型家畜,改变人类文明发展和历史进程的?考古学家威廉·泰勒新书《马蹄声响:马如何塑造了人类历史》基于最新动物考古学证据,试图回答这一问题。贾雷德·戴蒙德在《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中指出,牲畜在以下几个方面影响人类社会发展:提供肉类、奶脂、肥料、毛发、畜力(拉犁、运输和战争)以及病菌(详情参阅城读 | 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其中,马在运输、通讯和战争方面的作用之巨,对于人类社会发展影响举足轻重。《马蹄声响》分为四部分,分别以四个“蹄声”命名,对应人与马关系的四个关键阶段。马蹄第一声《人与马》探讨马的起源和进化历史以及人类与马之间最古老的捕食者与猎物的关系。马蹄第二声《战车》追溯马的驯化历史,论述马的驯化如何随战车的创新而出现,并传播到内亚的大部分地区。马蹄第三声《骑手》探讨控马技术的创新以及骑马的兴起如何改变了古代欧亚大陆,并使草原地区成为全球文化、经济和帝国中心。马蹄第四声《世界》论述马如何随维京探险家跨越海洋来到北极地区,并在美洲引发剧烈社会变革,彻底改变澳大拉西亚的生活。本书最后一章讨论马在后工业世界中的快速消失,“蹄印”将如何继续塑造人类的生活和未来。基因组研究显示,所有现代马科动物都起源于一个属于马属(Equus)的单一种系,该种系大约在 400 万年前在北美进化而来。不久之后,这个种系分裂成两个分支。其中一个分支包括所谓的家马(caballine horses),即与现代家马相似的马类,另一个分支包括斑马、驴和骡子。大约在始于250万年前的更新世的第一次冰期,古代马类动物逐渐通过白令陆桥,扩散到欧亚大陆并进入非洲,形成不同的物种分支,进而成为现在的马、驴和斑马。到更新世晚期,马、驴、斑马及其近亲生活在除澳大利亚和南极洲以外的所有大陆上。马在欧亚大陆繁荣发展并被驯化。而在马起源的美洲,
在 1.5 万至 5 千年前, 马从美洲的考古记录中消失了(灭绝),可能是由于气候变化、人类过度捕猎以及与野牛的竞争。直到 16 世纪才被发现新大陆的欧洲人重新引入美洲。考古记录显示,无论人类与马的关系最早出现在何时,马可能是最早被人类猎杀的动物之一。至少在 50 万年前,马已经是人类狩猎者饮食的关键部分。关于驯化马的起源之地,充满了争辩,学者们围绕牙齿磨损、骨骼的性别分布和乳脂残留物作为支持或反对最早驯化马的证据。大约在公元前 2000 年,西欧亚大草原上的人们驯化了马匹。那时西亚人已经驯化了许多动物, 并开始用其中一些来拉车。但因为马匹通常更迅速且更难控制,草原居民研发出了马辔以及装有辐条的轻便车轮。在最后一个冰河时代结束时,马已经深深地融入了欧亚大陆的人类生活方式、经济、艺术和文化之中。马大大加快了与之互动的一切,可谓现代通讯的鼻祖。例如,公元前 6 世纪末,一个以马为基础的邮政系统将波斯湾与现在的土耳其连接起来。1860 年的快马邮政(Pony Express)将消息穿越美国传播时间缩短到 10 天。在短短四千年时间里,马与人类社会如此密切交织在一起,马是人类相互联系的全球化社会的先驱。从英格兰到埃及,从西伯利亚到南亚,马最初被驯化后迅速扩散到三大洲。在草原地区,马促进了流动性和游牧生活。对马和战车的需求在整个大陆范围内增加,促成了草原与西亚农业文明之间的新联系,马帮助草原全球化。随着马成为权力的关键,原来处于边缘地位的草原地区掌握了运输和军事力量的关键。草原马文化扩展到草原边缘,并与这些边缘社会融合。冶金产品也开始跨越大陆内部的广袤区域传播,以前局限于大陆某一角落的驯化作物(如东亚的黍和伊朗高原的脱粒小麦)也扩散到欧亚大陆的另一端。通过这种方式,在公元前2000年,马帮助建立了真正全球化世界的雏形,将人群、商品、思想、语言和生物带到了原本从未涉足的地区。战车驾驶者推翻了王朝并建立了新的王朝,这些王朝以骑术和对马的掌控为基础。在东亚,马的最初传播主要由牧民推动。由于较早采用骑马技术,马文化在严酷的东部草原上迅速兴起,催生了一种流动的牧业生活方式,进而推动了社会变革。扩展中的东亚牧业圈将草原民族与商朝中国的边缘接触,马匹贸易促进新的社会、经济和政治联系形成。战车和马匹最初只是作为一种稀有的精英专用物品,很快,战车和马匹成为重塑政治格局的力量,推翻了延续数个世纪的商朝统治,西周崛起。在草原地区,骑马进一步加剧了社会不平等,公元前1000年,精英贵族墓葬和奢华的陪葬品反映出许多地区富裕精英的出现。然而,骑马的社会影响也更加复杂。在草原上,骑马比战车更容易获得,所需的专门装备较少。当从马背上射箭时,女性在战场上的危险性和有效性与男性相当。根据这一时期的战士墓葬中发现的高频率女性遗骸以及其他历史和考古证据,早期骑兵时代似乎为斯基泰人和塞迦人社会中的女战士提供了许多机会。骑马的创新也使以前相对隔离的古代世界地区之间产生了定期、密切且往往不愉快的接触,这是欧亚大陆真正全球化的最早迹象。随着草原民族渗透到大陆的定居边缘,他们带来了新的语言群体和基因、新的生活方式、新思想和新技术。跨越草原和沙漠的这些新联系促成了东亚新兴王朝与西方文明之间持续的旅行路线、外交关系和贸易网络。在这些新兴网络的核心,坐落着一种对人类历史进程产生巨大影响的新型社会——内亚的马背民族。随着骑兵的出现,马的驯化和战车所引发的跨大陆新互动从缓慢的涓涓细流变成了汹涌洪流。草原马文化推动了马匹控制和马具的创新,将草原马重塑为更高大、更强壮、更温顺的牲畜。马战削弱了尼罗河、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黄河等大农业河谷地区的权威和地缘政治力量,并将其转移到生活在寒冷的苔原、高山、干旱的草原和干涸的沙漠中的人们手中。这些曾经是障碍的地区变成了重要的马匹饲养地以及活跃的贸易和政治权力中心。在马具的优势和创新推动下,马促使草原政体成为了最早的全球超级大国。当大规模气候变化使欧洲和亚洲的农业社会处于不利地位时,这些变化往往有利于草原上的畜牧经济。在这些大帝国的鼎盛时期,内亚的中心地区涌现出国际化城市中心,建立了复杂基础设施,如蒙古帝国的驿站网络。在新兴的全球化世界中,一个大陆角落的问题可以迅速成为另一个角落的问题,甚至最极端的地理屏障也无法长期阻挡马匹的影响。到15世纪中叶,马已经深深融入了从太平洋到大西洋的社会中。16世纪,马被欧洲殖民者重新引入美洲,殖民和贸易使马匹进一步散布到全球。到19世纪末,马匹已经穿越了从阿尔泰山脉到安第斯山脉的每一座山脉,填满了从黑海草原到潘帕斯草原的每一片草地。当英国探险家如罗伯特·法尔肯·斯科特和欧内斯特·亨利·沙克尔顿在20世纪初登陆寒冷的南极洲时,马匹甚至在靠近南极的冰冷陆地上踏足过(尽管时间很短;它们被困境中的探险者屠杀并食用)。1885年,一位德国工程师发明了第一辆汽油动力的汽车。此时,马作为人类陆上交通工具已有近6000年。机动车辆最早取代马的地方之一是城市环境。在城市中,饲养、喂养和照顾一匹马既昂贵又极其麻烦。估计1880年时,纽约市的马匹数量超过15万匹,每天产生400万磅的粪便和4000加仑的尿液。当时,纽约市有不到 200 万人,这相当于大约 130 人有一匹马,每人有 2 磅便便。相比之下,机动车辆不需要喂食、饮水或安置。维护更加简单,旅行速度更快。很快,日常活动如发送消息、旅行和运输货物变得不再需要马匹即可轻松解决。尽管如此,在战争期间,马匹仍然在作战行动中扮演重要角色,欧洲各国带来了数十万匹马和骡子,以服务于关键的通信线路和部队运输。在东地中海战区的决定性骑兵战役中,骑兵甚至在战场上发挥了核心作用。然而,战后生产激增,汽车生产迅速上升,不久之后,商业化的机动车辆在欧洲、澳大利亚和美洲变得触手可及,取代了马匹作为西方世界主要的运输工具。美国的马匹数量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的数千万下降到单数百万。在欧亚草原地区,马匹数量保持得相对稳定。在蒙古,以马为基础的邮政系统一直持续到20世纪中叶,直到1950年,重要的骑兵战斗仍在马背上进行。然而,20世纪将马匹运输的黄金时代带到了戏剧性的终结。
1.“在开疆辟土时,这些作物、家畜中直接贡献最大的当属欧亚大陆的马匹,马匹可谓远古战争中的吉普车和坦克……马匹就是科尔特斯和皮萨罗以寡击众、出奇制胜之道。更早以前(约在公元前4000年),还没有鞍辔之时,印欧语系的族群从乌克兰向西扩张的关键,可能也是马匹这种军事利器……后来,马匹不但上轭运输货物,也会拖拉战车(约发明于公元前1800年),近东、地中海区域和中国的战争形态因此大为改变。再往后,马鞍和马镫发明后,匈人等一拨又一拨的外族从亚洲大草原策马而来,对罗马帝国及其继承国造成威胁,13—14世纪的蒙古人更是登峰造极,几乎整个亚洲和俄罗斯都臣服其下。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马匹一直是颇有战略价值的牲畜,也可迅捷地运送物资,后来由于卡车和坦克问世,马匹才被取代。”——贾雷德·戴蒙德《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
2.“许多灵长目动物都把直接对着它们眼睛的目光看作是一种威胁,可是黑猩猩则不这样。从“戴维”身上我了解到,只要我的目光中没有傲气或者乞求,他是不在乎的。有时候他会以同样的方式看着我,而那天下午的情况则正是如此。他的眼睛就像心灵的窗口,如果我有能耐,真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自从那一天之后,我不止一次地希望,如果我能够通过那双眼睛,用黑猩猩的思维方式去看“灰胡子戴维”那个世界(哪怕只有非常短暂的时间)那该有多好哇。有这样短暂的时间,也就不枉一辈子的研究了。因为我们受到做人的局限,被禁锢在人类的视角、人类对世界的看法之中。的确,要想从一个截然不同的文化视角,或者从一个异性的视角来观察世界又谈何容易?”——简·古道尔《点燃希望:古道尔的精神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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