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训练营作品49】韦东:我娘是老板

文化   文化   2024-11-02 20:20   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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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是老板

文/韦东



十月了,微凉、微凉的。心酸的记忆里,一部人力三轮车、一只杆秤、一块木板和覆盖在木板上的薄膜、一个塑料凳、一把破旧的雨伞、一个装自来水的鲜橙多瓶子、一个开水杯、几把青菜、一个装着零票的塑料袋和一张收款码,这便是当了大半辈子老板的娘,全部的家当。


娘没上过一天学,斗大的字也不识得半个,更是不认识自己的名字。她不会说、也听不懂桂柳话,也不会自己坐电梯。即便是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娘用杆秤,拉着自产的菜去街边或是交易场摆摊,以换取米油盐的钱。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目不识丁的娘,是如何辨识不同面值的硬币和纸币,而且能口算一百以内的加减,这大概便是当老板的娘必备的生存技能吧。


我们村是十里八乡的“凉薯之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到现在,几乎家家种,少则几分多则两亩,种凉薯成了每家每户农业的支柱产业,每到凉薯上市,镇上卖凉薯的摊面,几乎都是我们村的人。水南公路还没有通车前,村里通过往外村去镇上赶集只有一条狭小的泥土路,那时,娘不懂骑单车,也没有三轮车,儿时的记忆里,娘是村上唯一用肩挑着凉薯的那个妇人。


每年清明节后天气回暖,娘便开始浸种、催牙,在地里蹲着腰,小心翼翼地把每粒吃水饱满的凉薯种子,慢慢地一颗一颗地点在她和父亲精耕细作的土穴里,再用自己制作的草皮肥和淘得细碎的泥土,盖在种子上面,算是完成了全家一年的凉薯种植大计。于是,整个夏天里,娘在地里搭架整枝、引藤上架、摘除侧蔓、摘花打顶、施肥培土、挖薯收薯……几十年如一日,这是娘在整个夏季的地里重复的规定动作。


11岁那年,我从老家苏利到十几里外的兰堂,寄宿在堂叔家里读完小学;上三年初中,只有周六的时候才回家;读四年农校,也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毕业工作三十年,而今年已半百,我与娘相伴的日子总是聚少离多。凉薯收获上市的季节正值暑假,还没工作的那些年暑假跟着娘在安阳交易场(现在旧市场)卖凉薯,便是我一生的记忆里难忘的回忆。


娘常说:人心如秤,秤不准那是心不准。有一次,眼看着天色渐晚,大多卖完凉薯的村人都赶回去了,娘把散落在化肥尼龙袋上的十几个凉薯,捆扎成一小堆,拿起秤起来,数着杆秤上的小星星,嘴里喃喃道:八斤六。这时,一个彪形大汉的中年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摊前问:“一斤多少钱?”娘说:“一斤两角。”汉子说:“卖头不卖尾,我全要了,一斤一毛五。”娘说:“行,行。”我看到汉子的眼睛跟着娘推着秤砣的绳子移动。娘说:“八斤半。”“秤足就是,不要做假秤,我一下去买肉了,给他们再秤,少一两了你就好看。”汉子的话,让我感觉他好凶,也不是好惹的人。看着绑在他车后架上的手锤和砖刀,我断定他是从事建筑工的本地人。他走远后,娘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我问娘说:“明明不是八斤六,你什么说八斤半而已呢。”娘说:“尾货了,很多打工的人挣个钱儿不容易,也图个便宜,我们是自产的,也不亏到哪去了。”这时,娘还不急于回家,站在水泥板摊位后面,用手指沾了口水一张张地数着一天的卖薯钱,然后又一张一张地装进她那塑料袋的钱包,叠得四四方方,放进裤兜里,摁了两下才放心。这时娘说:“那人该不会回来对秤了,我们回家。”


娘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遭雷劈”。一直以来,娘做人如此,做买卖也如此。这些年来,娘用杆秤,平等待人,老少无欺,从不缺斤短两。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地道农民,干了大半辈子的体力活,满是苦累和辛劳。父亲农忙时在家干农活,农闲时去采石场用尽全身力气敲石头,也去过水泥砖厂打工,去煤窑里挖煤、挑煤。父亲在村里也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虽然只读过三年小学,却能打一手好算盘,分田到户后当过队里的会计,负责队里的煤油票分发、每家每户交公粮折算统计,至今父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打算盘时噼里啪啦的声响,仍然让我印象深刻。即使如此,父亲却从来没有自己拿自产的东西去换现,我们三兄弟分家后,父亲分和排行老二的我住,他每年种的凉薯,全经娘的手卖出去,他只充当搬运工,每晚娘都会一分不少地把卖薯的钱交给父亲。当然,娘一天吃5块钱玉米粥的费用,是父亲买的单。


小时候,家里7口人,饭量大、油料少,食不裹腹,衣不蔽体。7亩责任旱地,每年种多少玉米、多少凉薯,娘都规划得一清二楚,虽然她不会以“家中有粮,心中不慌”来表达,但家里的粮食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每年除了三分自留地和沟边那三分边角地种凉薯、时令蔬菜,其余的全都种玉米,一年也有二三十个箩筐的收成。可父亲打工的收入,却总不够家里家外的开支。每每娘和父亲商量卖粮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家里遇到了难处,幼小的我,瞬间感受到娘的不易和艰辛。我们家由种粮大户也变成了卖粮大户、缺粮大户、借粮大户。


2005年国庆节,我借摩托车回家,娘又叨念说:“你什么时候也能买摩托车,不用老是借别人的车。”“我一个几百块的工资,女儿弱视,每个月还得带女儿去南宁矫正视力,能如何攒几千块钱买车?”娘能看懂我一脸苦涩。吃饭的时候,娘对我说:“现在条件好了,路也好了、挣钱也容易了,天天都吃大米饭,不像以前你小的时候,一年也吃不上几顿,两三百斤的秋玉米也够你弟家吃一年的玉米粥了;我和你父亲把大部分的责任地用来种甜糯玉米、芋头和菜,收入比种口粮玉米好,你回去了拿一些新鲜的糯玉米苞谷给贝蕾。”我心里窃喜,娘也会调整种植结构增加现金收入了。当年,娘自己省吃俭用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不论春夏秋冬,不顾酷暑严寒,安阳镇街能摆菜摊的地方,都有娘和她车子的身影。有好几次,我当着娘和父亲两个人的面,各自给她们一样数额的几百块零花,娘都说我天天卖菜,能管用自己的零用钱,有时还帮你弟封份儿的钱。我住在市场科技宿舍那些年,娘每次上街卖菜都特地留两把青菜拿给我,一年我家也节省千把元的生活费。2018年,我搬进上岭的电梯房后,娘一脸无奈对我说:“以后没有办法给你送菜了,二十二层楼我是爬不上了啊。”


今年七月七,我和爱人早上七点多回去给神台敬桌,我点蜡烧香那瞬间,娘便蹬着三轮车出门了,我看到车厢的木板上,摆着两小堆凉薯和几把青菜。我回来的路上,娘已到二级路往街上的三叉路口,我没和娘打招呼,怕她分心,那一刻,我心里满是幸福。因为,娘还是老板呀。


天有不测风云。七月九傍晚,弟给我的信息说,老妈在中医院住院,医生建议去省城或是市医院复诊。那一夜,我怅然若失,心如刀绞般疼痛。坐在娘的病床前,我故作镇静,娘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如果治不好,你们就不要浪费钱。我这辈子活得也值了,我的两个小孙今年也考上大学了……”娘的话让我心乱如麻。复诊的结果,让我瞬间崩溃。娘从市人民医院回家的当晚,我回老家看望她,看着日渐消瘦的娘,我强颜欢笑,心却在落泪。我懂得,七十多斤体重的娘是经不起手术的折腾了,而且手术后的结果还是一个未知数。我和娘说:“医生说是肺炎,用一段草药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到时好了你就可以去卖菜了。”


“故乡的秋色,尤如一幅流动的绿色油画,地里那一片片的秋玉米雄花,像是给村庄披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色地毡……老家门口的菜地里,凉薯叶已被季节吹落得所剩无几,泛黄的姜叶随风飘摇,只是再也看不到娘那劳作的身影。娘与新中国同龄,已75岁的娘,再也没能蹬着三轮车拉她亲自种的菜,去镇上充盈街上人的餐桌。”今年国庆节回老家,当我把这条信息发给女孩的时候,自己也瞬间泪目了。


人生何事是悲伤,只为生离死别忙。余秋雨说,“人生,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还有无限的可能。”


前几天,弟和弟媳三上宜州去给娘拿中药,她们到宜州后发在家族群里的定位,深深刺痛着我。因为,娘已不再是老板。生为人子孝为先,那天,一股深沉的忧伤占据了整个心头。





作者简介:韦 东,男,壮族,现供职于都安政协,偶有稿件发表于《广西政协报》《河池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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