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杨丹赫
歌剧“名角”是声乐爱好者们永恒痴迷的。不论是诗意抒情的、弹性魅惑的、高亢冷酷的,还是势不可挡、摄人心魄的,那姿态万千的高音人声总是最具感官性的乐器,让听者沉醉其中而不能自已。专事歌剧写作的普契尼显然热爱这美妙的人声乐器,他的歌剧中随处可见专为男女主人公(往往也是男女高音角色)所写下的动人心弦的歌调。恰逢普契尼(1858-1924)逝世百年,11月15日,指挥家李心草执棒上海交响乐团,在捷豹上海交响音乐厅为乐迷奉上“今夜无人入睡——普契尼百年歌剧之夜”音乐会。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意大利美声的盛大庆典(Gala),不少声乐乐迷专程为了“角儿”和“曲儿”而来。本场的大角儿,是有着“东方夜莺”美誉的女高音歌唱家黄英,以及被冠以“石神”称号的男高音歌唱家石倚洁。黄英是一个“号儿”不算大的抒情花腔女高音,当晚她以自己的重要保留曲目、《波西米亚人》中的名曲“漫步街上”开场,虽是抱病上台,但她依然用一贯甜美、饱满、纯正的发声和稳健而不失生动的台风,让观众感受到一个歌剧大女伶的非凡光彩。
石倚洁颇具大牌歌剧明星的派头。音乐会上半场中最末一曲“今夜无人入睡”(《图兰朵》)无疑是男高音技艺的试金石,而在高超难度中展现“轻松自如”则是炫技艺术的不二真谛。石倚洁以不可思议的轻松感完成困难片段,金属般的高音腾空而起,信手拈来、轻而易举,整个现场为这般辉煌的男主角而沸腾,所有观众为这样难得的男高音而喝彩。
下半场的重头戏是《波西米亚人》第一幕中的“金曲连唱”,“冰凉的小手”“人们叫我咪咪”“哦,可爱的女孩”等最动听的普契尼式咏叹调、二重唱悉数登场。黄英作为《波西米亚人》女一号咪咪一角上场,换上一席红裙重新亮相,与上半场相比声音更加松弛,收放自如的花腔与正宗的意大利语吐字更见其深厚功底;石倚洁早在去年就在上海歌剧院制作的新版《波西米亚人》中担任男主角鲁道夫,如今在音乐厅的舞台上更显游刃有余。两位均出生于上海的歌剧表演艺术家在舞台上默契有加、火花不断,不论是初遇时想要触碰而又松开的双手,还是彼此确认心意时的热切相拥,两人沉浸在戏剧情境中,直到肩并肩离开住所共赴聚会,用两个极高、极弱、极难的“高音C”结束这段美妙的意大利歌剧爱情桥段。
看角儿、听曲儿固然重要,本场“普契尼歌剧之夜”中精心的曲目安排也是绝对的看点。整场演出将歌剧乐队段落(如序曲、间奏曲)与声乐唱段间隔排列,在音乐色彩的不断切换中带领观众完整领略了19世纪意大利歌剧精品的不同侧面:灵巧敏捷、忙忙碌碌的《塞维利亚理发师》序曲(罗西尼,1816)、深沉超越的《修女安杰莉卡》间奏曲(普契尼,1918)、充分展现意大利气质的《西西里晚祷》序曲(威尔第,1855),以及返场加演的《乡村骑士》间奏曲(马斯卡尼,1890)。其中既有喜歌剧中的活泼逗趣,也有充满张力的戏剧时刻,更有宛若人声的深情咏叹,充分体现了意大利作曲家独有的旋律天赋与“美声风格”。值得一提的是,下半场以普契尼早期学生习作《交响随想曲》(1883)打头,这位当时还稍显稚嫩的作曲家写下这首风格尚未成熟的习作,13年后,他将此作的乐思转用于《波西米亚人》,让我们听到几乎完全相同的音乐主题动机在歌剧不同语境中的精彩转型。
都说节目单编排是一门大学问,当晚上交的曲目设计则称得上是颇具匠心,彩蛋连连。美中不足的是,本场的乐队演绎存在一定瑕疵,快速段落的处理不够精准利落,铜管声部也偶有“冒泡”。
在现场热烈高涨的气氛中,两位歌唱家潇洒演绎了经典二重唱“祝酒歌”(威尔第《茶花女》),但观众并不满足,指挥李心草临场决定再次重演《波西米亚人》中最著名的二重唱“哦,可爱的女孩”——这一次,男女主角在结尾的高弱音更加完美。这一晚,上交主厅“无人入睡”——这是唯有人声才能给予的感官享受,也印证了百年后的普契尼依然施展着无穷的音乐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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