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历史上发生过3次饥荒，1932-1933年的乌克兰饥荒是最严重的，甚至有2000多人因为吃人而被判有罪。（《地狱之行：1919到1949》）
乌克兰本来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四块黑土地之一，号称欧洲粮仓，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闹饥荒呢？
但通常饥荒并非没有粮食，而是一部分人被剥夺了粮食。
当时1932年，苏联不仅储备了180万吨粮食，甚至还出口了180万吨粮。
这些粮食在灾年，完全可以让上千万人不至于饿死。
一
1932年，斯大林为了快速达到工业文明，将乌克兰的大量粮食出口到国外换机器，支持第一个五年计划，结果造成乌克兰发生大面积饥荒。
乌克兰总共在这两年里饿死多少人呢？
少的估算有2、300万人，也有很多估算有500万、700万、1000万，甚至1500万。
当时乌克兰的总人口也只有3000多万人。
2009年，乌克兰法院再次启动调查，最后确定饥荒造成死亡人数为394万人（这个数字应该相对比较可信，也没显得太夸张）。
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斯大林。
为了筹集更多的粮食，斯大林认为要消除小农经济，建立集体农场。
1929年开始，农民的住宅、牲口、炉子、茶壶，甚至水桶都收为集体所有。
农民不准又有任何私产，一旦盗窃集体财产，少则10年以上徒刑，多则死刑。
当地农民把它称作“五束麦穗”法令，意思就是偷拿五束麦穗就会收到惩罚。
在不到5个月时间里，就有5万多人被定罪，2千多人被判死刑。
斯大林认为，没有征完粮食都是恶意怠工的农民造成的，这些人被定性为破坏者，必须予以毁灭性打击。
为了消灭30-50万较为富裕的农民，斯大林派大量军队镇压，将他们流放到西伯利亚做苦役。
富裕的农民绝望之下，将牲口宰杀，并破坏生产工具，乌克兰的粮食产量在逐年下降，但征收指标却依旧很高，甚至达到了50%。
1932年12月，斯大林下令，没有完成任务的农庄，必须交出种子粮在内的所有粮食。
农民都知道种子粮意味着什么，中国有句老话“饿死爹娘不吃种子粮”。
除了强硬征集粮食往外，斯大林还严禁农民出走讨饭。
为了防止农村人口涌向城市寻找食物，当局给除农民外的人口颁布身份证，以方便核查。
斯大林认定，出逃的农民是间谍破坏行为，破坏集体农庄。
斯大林甚至很后悔，后悔这一招用得晚了，他遗憾地表示：错过了侦破敌人的反革命企图的机会。
1932年苏联动用武力，从乌克兰运走700万吨粮食，这是农民手中仅存的救命粮，彻底将他们推向饥饿的深渊。
当时的一个五口之家，距离收获还有半年，家中却仅存80公斤的粮食。
二
斯大林并非不知道底下的情况，有很多人向他汇报情况。
一个下级曾向斯大林恳请，给农民留下种子粮。
很多乌克兰农民联名向斯大林报告乌克兰的缺粮情况。
还有下属向斯大林当面报告，乌克兰正面临大规模饥荒。
斯大林反唇相讥，说你应该去当作家，你可真会编故事。
这个人很快被解除了职务，听候处理。
还有基辅当地的领导，向斯大林报告，一辆装满尸体的火车，抵达基辅车站，里面都是沿途收集的。
这种报告有很多，但结局都是一样的，斯大林仍然一意孤行。
为什么要运送尸体呢？
一开始我猜测，可能这个人是想用这种方式去向斯大林谏诤，但发现是我想简单了。
我在另一篇文献中看到，一个工程师回忆说：
我在南方铁路工作时，站长让我负责每天50节车皮的专运，不得延误。
我一下没明白过来什么时专运，原来是运输乌克兰各地方饿死人的尸体。
在哈尔科夫市有一家医院，那里有十间棚屋和一个围起来的大院，特工队们把各地尸体运过来，每晚都堆得满满的，火车直达挖好沟的地方。
南方铁路有27个这种专运点，哈尔科夫每晚有30节车皮，其他城市也不少，尸体像铁路枕木一样堆成垛，沿铁路线排开。
看来这可能是一种掩埋真相的手段。
苏联当局对此讳莫如深，一旦有人提及饥荒，就被视为破坏活动，更严禁西方国家的采访。
斯大林为了顾及面子，宣称苏联是一个快速发展的国家，还拒绝了外国非政府组织的援助。
斯大林严密封锁饥荒的消息，没有人敢谈论这个事件，直到50年后，1987年，乌共才首次承认少数部分地区发生过饥荒。
目击者声称：
1933年的春天，我看到妇女和儿童臌胀的肚子，肤色发蓝，虽然还在喘气，但眼神空洞无神。
积雪融化后，在农民草房下，在桥梁下，露出了一具具尸体。
那些人派我去征集农民的粮食，春天让我去劝那些皮包骨头，站立不稳的人们去耕种。
有个美国记者报道说：
一边是上百万农民被饿死，另一边是以高尚的口号，像蝗虫一样卷走粮食，他们枪毙和流放了上千农民，甚至整个村庄，将全世界最富庶的土地变成荒漠。
乌克兰的很多居民点消失，甚至很多大村落都快死光了。
三
乌克兰大饥荒是是不是斯大林的族灭绝行为？
现代学者并没有统一意见。
支持一方大多是乌克兰和西方学者的观点，他们认为是的，理由如下：
1、按照相同面积计算，当时的乌克兰死亡人口超过俄罗斯；
2、在发生饥荒时，苏联正对外出口粮食，而没有进行援助；
3、斯大林禁止乌克兰农民流向其他地区；
4、乌克兰所有的粮食都被征收，而俄罗斯只征收了部分粮食。
反方主要是俄罗斯学者，理由如下：
1、没有档案证实斯大林这样做是为了消灭乌克兰民众；
2、出口粮食导致饥荒并非斯大林首创，沙俄也曾这样做过；
3、斯大林并没有做绝，1933年，给乌克兰50万吨的粮食援助。白俄罗斯和西伯利亚也有饥荒，但饥荒过后，乌克兰分得的拖拉机、马匹更多。
4、俄罗斯部分地区的农民也曾被没收所有粮食。
俄罗斯部分地区也出现过人吃人的现象，比如在伏尔加边区的一个村庄，一对夫妇把4岁的儿子和2岁的女儿吃掉。
在另一个地方，一位父亲把4岁的孩子吃掉。
2006年，乌克兰立法认定，大饥荒是对乌克兰民族的种族灭绝行为。
2009年，有美国、加拿大、波兰、西班牙等17个国家同意了这个认定。
最反对这一认定的国家，当然就是俄罗斯，他们声明乌克兰是在歪曲历史。
不过在2009年，乌克兰总统声明，没有将乌克兰大饥荒归结为苏联的种族灭绝行动。
上图是2004年建的乌克兰大饥荒纪念碑，碑文上写着“以饥饿灭绝”。
在俄乌冲突中，2022年俄罗斯军队占领这一地区之后，将其拆除。
2023年，已经增加到28个国家和3个国际组织承认，乌克兰大饥荒是对乌克兰的种族灭绝。
有时候历史跟政治也很难分开。
我认为重要的是事实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种族灭绝也未必有那么重要。
根据种族灭绝的定义，很重要的一点，是做这件事是不是以消灭这个种族为目的。
谁也不知道当时斯大林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俄乌冲突是二战以来，欧洲大陆伤亡最惨重的一次战争，我感觉发生得挺突然的。
《孙子兵法》说，“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一旦陷入泥潭，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如果把国家比作一个人，这种人为造成的饥荒，就好比一个人用力过猛，反而欲速则不达，把自己搞得一团糟，事也没做好。
人在头脑的残酷统治下（执念太重），往往会自我伤害。
像释迦牟尼这种大智慧者，也曾差点苦行把自己饿死。
苦行的唯一意义就是让人知道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