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总部的主张,要成立护党救国军,说冯焕章(冯玉祥)和阎百川(阎锡山)都有代表和我们接头,其余石友三、方振武、何芸樵(何健),都有向义的表示,北方及长江中部已没有多大顾虑,只等着南方首先发难罢了。各方的表示,以为张向华是汪先生嫡系部队,须要张向华先动,然后各方才可放心响应,华北华中既已有总部主持,他们留我在香港策动华南的军事。这个计划,我详细电告汪先生,并请他立刻归国主持,因他若徘徊海外,终难得一个有力的号召。汪先生复电他已准备动程,对于计划也分别认可。我得了汪先生的复电,遂打了三个电报,…个给孟潇,一个给益之,一个给向华,请他们发动,并且告诉他们广西已准备独立。
桂系失败的将领那时都避居在香港,李德邻、黄季宽、胡今予、陶子今、徐赓陶、邓益能、夏煦苍差不多全体都在那里作寓公,只有一个白健生还是蛰居安南的河内,汪先生在巴黎时,由王东丞的介绍,本来已和桂系的张伯璇有联络,桂系失败之后,遂反蒋而拥注。不幸我们的矛盾已经没有方法消弭,而他们本身的矛盾又来,他们对于反蒋是自然十二分的赞同,但帮助俞作柏反蒋,倒是旧恨新仇堆积在一起,无从疏解。当中李德邻还比较大方,而白健生和黄季宽则对于俞作柏,很有死不两立之势。我们无论如何谈下去,均不得要领,这个反蒋阵线,始终为着个人的利害和恩怨,不能统一。
我到香港的消息不久传至南京,因为离法国马赛之时,那里的中国领事馆已报告外交部。我发给朱益之他们的电报,慢慢也泄漏了。朱益之先生为着明哲保身起见,据说已把我的电报呈明蒋先生,唐张虽没有把我的电报公开,却也被蒋先生所刺探。一天蒋先生故意询及孟潇和汪先生的关系,聪明的唐孟潇叹一口气说:“我真没有办法,汪先生只信顾孟余和陈公博两人。”这句不即不离说话,倒使蒋先生相信唐孟潇不至作反。蒋先生倒知道孟潇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而且和汪先生究竟没有深长的历史。至蒋先生对向华那就比较凶得多了,向华在南京回至宜昌防地之时,去见蒋先生。
“公博回来了,你知道吗?”蒋先生很严厉。
“是,我知道的。”向华不敢隐瞒,实在也不能隐瞒。
“他有给你信没有?”
“有。”
“说什么话?”
“他说要做生意。”向华到底不善于辞令。
“我告诉你,公博是没有办法的。公博就使到了南京也没有办法。如果他有办法,我是忘八蛋。”蒋先生立刻沉下脸来,这时恐怕他是太急了,所以他已忘记了他的尊严,说出市井的粗语。
向华后来一句一句告诉我,倒使我笑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蒋先生那样不能自制,这样真使他太苦了。那位向华先生当时实在不想动的,临去宜昌之前,派他的内亲官先生来见我,说向华已不想打内战。但向华不动,我们就不干吗?我们先专心致志于广西的发动再说。
当时最使我感觉困难的,是广西未发动而先告失败。事实是这样,俞作柏先生自命左倾,谁知一倾便倾至某党。他回南宁之后,左右都是某党党徒,而且他还想掌握兵权,又和他的亲戚李明瑞各争队伍。在香港之时,我和薛伯陵商量,打算我们两个人一同入广西,但后来上海总部不赞成我轻离香港,所以只由伯陵先去。伯陵一至南宁,便感觉俞先生靠不住,那时南京也深悉俞先生的举动,一下便任命了广西的师长吕焕炎做广西主席,来颠覆俞先生。梧州是入吕焕炎的手内了,就是俞先生的外甥黄权师长也把握不住了,至是俞先生旗还未举,而身先下野。伯陵没有办法,又从广西跑回来,一肚子牢骚,只有找我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