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友三那时驻扎在新乡,他是不奉命令而自由撤退的,他的任务是担负西北军的左翼,他经两次战争之后,一声不响便往后撤,留下一个大空隙,几乎西北军受了蒋先生的大包围。石先生既是那么逍遥,而阎冯两先生一点也不敢执行纪律。石军虽然势力不大,也还是一个大军团,倘一不满意,在后方捣乱起来,由新乡以至石家庄,一些军队也没有,那我们真可以一起变为俘虏。石友三已和张汉卿发生关系了,阎冯两军中人这样传说,这个可能性自然很重,因为石先生原是吉林人,而石先生又是多变的奇人物,加上萧仙阁在他左右,真是极天下的奇事,他都可以毫不介意,径情直行。当汪先生离石家庄之时,阎先生再三请托,希望汪先生能够顺路望望石友三,藉着汪先生的面子,使他不好意思反戈搅乱这个已残之局;在郑州时冯先生也赞成这个办法,所以我们一面在郑州车站打个电话给他,一面车至新乡便停住,打算入镇见面。
石先生倒很客气,不让我们到镇里,亲身到车站来,我们见面时,宾主寒暄,状还亲切。汪先生拉他到车厢内说了一阵话,无非说他的军队既要整理,很可以安住新乡,阎冯那边如有误会,汪先生可以替他解释。石先生切矢说他没有异志,只是军队经过几次战斗,不能不加补充,阎冯两先生不谅解他的困难,所以除自动后撤,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在车站散步,见石先生的兵士皆着起新军装,军装的式样和阎冯的军队都不同,高高很像法国的军帽,精神靠着形式鼓励,很有些纠纠之势。
“那是法国式的军帽吗?”我问。
“不是不是,那是东北军的式样,也就是模仿日本军的式样”,旁边有人低声说.呵!谁说石先生没有和张汉卿勾结呢?那倒证实了,连军服也改换了!我们的军事更难乐观了!
我们回至石家庄,山东前方的将领,除傅宜生之外,张荫梧等都已回来,阎先生提出军事的新计划,征求汪先生的同意。这里所谓新计划,合陇海路的西北军、杂牌军,以及在山东平津退下来的晋军,收拾残余还有五十多万人,打算放弃河南,集中河北,把东北军驱逐出关,据河自守,以待天下之变,这个计划是不是可以行呢?当然是一个计划。但以我当时的推测,计划虽好,不易实行,因为冯军的军心已变,而晋军已无斗志。一天我们为避飞机,到乡村谈话,冯先生的参谋长刘骥恰于那时来石家庄,汪先生也邀他同行,顺便问问军事。
“我想军事或者要更坏下去,我们如果把扩大会议解散,或者使军人方面容易应付也未可知.”汪先生有意或无意的说。
“我很赞成汪先生的主张,因为军事恐怕没有大的希望了。”刘菊村不假思索的下断语。
我在旁边听见,心内在打算盘,刘菊村只是冯先生的参谋长,在汪先生面前有这大胆的陈说,纵使不代表全部的冯军,至少可以代表一部分的心理。当时我也不愿参加意见,因为参加意见也没有用,总归一句话,就是剧场上的打败仗成语“大事不好了”!
对于这个新提出的军事计划,汪阎讨论了很久,认为可行,其实除了那个办法,也没有其他高明之见。但这事必须通知冯先生,为着来往电报说不详细,阎先生打算再请汪先生一行,自己也陪同前往。汪先生把这事告诉我后,又邀我同行,我说你们要谈军事,我可以不必去。汪先生听见我不去,默然不语,没有几久,又叫人找我谈话,说阎先生还是希望我再走一次,说我“明,决,快”,非我去不行。我这人到底豪气;听见阎先生恭维我明决快,我又准备再走一趟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