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股市有可能像1985年至1990年的日本一样快速大幅上涨。如果财税改革不能顺利推进,也会比泡沫破裂后的日本更惨,可能失去三十年。
1985年9月,广场协议签订,日元汇率快速升值,在吸引热钱流入的同时,对日本经济特别是出口产生了严重冲击。为应对日元升值带来的经济压力,社会各界对于刺激经济、扩大内需的呼声十分强烈。日本央行在1986年11月将贴现利率从5%下调到4.5%,并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连续五次下调利率,降至2.5%的历史超低水平,直到1989年5月。由于实体经济投资机会缺失,连续降息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大量信贷资金流向楼市和股市,催生出了一个巨大的资产价格泡沫。1988年初,日本大藏省推出“以特定金钱信托强化基金托拉斯弹性”的政策指引,给法人投资者打了一剂强心针,鼓励法人投资者进入股市,股票市场创出了新高。期间,日经225指数由1985年末的13000点上涨至1989年末的接近39000点,涨幅接近200%,1989年底日本股票总市值占GDP的160%。
1989年5月至1990年8月日本央行累计加息350个基点,日本股市泡沫破灭,之后3年内日经225指数累计下跌56.5%。日本政府在1993年度的《经济白皮书》中,对股市与楼市泡沫做了如下综合评价:“泡沫经济一旦发生,就会造成资产分配不公、资源分配扭曲等问题,从而产生巨大的经济成本。泡沫经济会让一部分经济主体变得富裕,提高经济增长率,但这只是暂时的,泡沫必将伴随反向的通货紧缩。通览泡沫产生和破灭的整个过程,我们从中得到的教训是泡沫对经济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
当下,实体层面,中国由于消费不足也面临日本1980年代投资机会缺失的问题,商业银行不时电话推销消费贷。市场情绪方面,则类似2014年~2015年。2014年下半年,持续的货币宽松、“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等政策预期,使得市场形成牛市预期。2024年9月下旬政策大转向,提振了市场信心,资金纷纷涌入股市。
2014年快速赚钱效应刺激了投资者的神经,主流媒体渲染的“国家牛市”让投资者义无反顾加杠杆,而少数经验丰富的投资者即使感觉到市场不理性,但眼看着每天大量新进入者,也选择相信股市还将上涨。代表机构投资者和券商利益的各路分析师,纷纷大谈“国家牛”的美好愿景,并为“国家牛”竭力寻找论据支撑。
当下,股民和投资机构已遭受3年熊市煎熬,对牛市望眼欲穿,随时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各路媒体、小视频鼓吹牛市,A股与港股短期内快速上涨,激发了人性的贪欲,纷纷借钱进入股市。未来企业主也可能会因为实体经济没有机会,将资源和精力投入股市,无心主业,并在合适时机套现离场,把公司卖给广大散户,run出去。
有人会说,中国股市估值不高,很安全。却不知道企业盈利是经济决定的,快速上涨的股市和低利率一样会刺激投资,名义上消费会增长,实际上消费占GDP的比重会下降,加剧产能过剩,导致企业盈利在将来快速下降。中国能指望房地产和当年的日本一样,再度拉动经济增长么?现在15倍,即使股价不变,后年也可能变成30倍。股价大幅上涨后,可能明年30倍,后年60倍。消费中受益的板块则是奢侈品。
有人会说,中国股市占GDP的比重还很低。却不知道,股市和房地产一样都是资产,资本作为生产要素是要从GDP中分得一份收益的。日本股市创出新高,股市市值占GDP比重回到历史高位,但房地产市值占GDP比重却远低于1989年。当下,中国股市与房地产总市值占GDP的比重位居世界前列,已超过了1989年的日本。股市占GDP比重较低恰恰是因为房地产市值占GDP比重过高。房地产止跌回稳的政策使得房地产市值占GDP比重难以大幅下降,也就限制了股市占GDP比重提升的空间。资产收入与资产价值的比率是衡量资产估值是否合理的依据。除非未来收入分配向资本倾斜,否则估值依然处于高位。但国家政策已经确定了收入分配要向劳动倾斜,资产估值将不断上升。
人性的贪欲一旦激发就很难控制。中国政府一旦错过冷却市场的黄金时期,股市疯牛就再也控制不住。如果财政刺激达到预期,中国股市可能像1985年至1990年的日本一样快速大幅上涨。区别在于,股市上涨触顶花费的时间会更短。如果财税改革不能顺利推进,也会比泡沫破裂后的日本更惨,可能失去三十年。如果财政刺激低于市场预期,经济和房地产未能企稳,股市再次下跌,也会有很多人损失惨重,加剧财富分配不平等,让中国经济的未来更加黯淡。
一轮资产涨跌周期就是一轮财富再分配。房价上涨是财富再分配,得益的主要是70后。房价下跌也是财富再分配,受损的主要是90后。地方政府虽然获得了卖地收入,但不卖地就需要对先购房者征收房产税替代。因而,每一轮房地产周期都是先购房者对后购房者的收割,房价下跌正是收割过程,使得消费不足的问题愈发严重。股市也是如此,二八效应下富者益富,穷者愈穷。1985年,从日本股票投资占储蓄的比重来看,在最高收入阶层的第五层级中占比为11.8%,在最低收入阶层的第一层级中占比仅为1.3%。根据这种情况,从1985年到1986年获得的资本增值在收入阶层中的分配情况来看,资本增值约60%产生于第五层级,而第一层级只占2%~4%。
鉴于未来中国经济机会更少,对于广大国人,唯一的选择可能就是与疯牛共舞(《与疯牛共舞》)。风险在于,中国政府如果足够聪明,会在近期冷却股市,塑造慢牛,届时股市将迎来较大回调(《谨防A股大幅回调》),中国经济则可能拥有一个较为光明的未来(《中国经济的三种前途》)。如果政府不冷却市场,股市快速上涨,则必然有很多人将在这轮杠杆牛市中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