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我独自一人去影院看了《出走的决心》。影院只有三人,另两个是与我相仿的中年女性。
关注苏敏阿姨很久了。她,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一人一车走了天涯。我看着她,总能感受到她并不是很蓬勃的自由里有种漂泊的孤寂感。毕竟是传统文化里长出来的女性。她困溺于社会规定的各种角色里,唯独不能有"自己”。而她出走了,决绝的,找寻那个叫“自己”的自己。直到那个出走的自由里满是力量与喜悦。
今年,她回了趟家,倒付了男方16万,办理了离婚手续。网上一片欢腾与不甘。
《出走的决心》根据苏敏阿姨的真实事迹拍摄的电影。世界很糟,觉醒的女性很美,这种美里满是膨胀的生长力。
我看着影片里的李红一次次逃离与追寻,又一次次被围捕在母亲,妻子,姐姐这样的角色里。
年轻时,当她满怀梦想展翅欲飞时,被父母扼杀了上大学的梦。她带上一只漂亮花瓶,找了个不好不坏的人嫁了,以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却被困在了婚姻牢笼里,一味的牺牲,付出,劳累,一个同学聚会也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那个男人从来都是对她指手画脚,呵斥打击,什么都是她的错。她忍不可忍大崩溃,大爆发时,拿起刀扎向了自己。她抑郁了,在夜深人静时默默流眼泪,无人可诉。狭窄的包了防盗窗的阳台上,落日余晖,昏黄地照到李红毫无生机的脸上。命运如此?
这不是李红一个人的命运,是曾经无数代女性的命运。女性从小被教育成——“要乖,要懂事,要温柔,要任劳任怨,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们被教育成为男性的附属品而存在,生而为女,命该如此。
李红可贵在于她内心一直有着“火苗”——成为自己,换种活法。而她一直在等待,等各种角色任务完成之后,也一直在积极准备。她就没有被完全驯服。只是越到最后,我生出了紧张——她出走的决心不会被灭了吧,屈服于时代给予女性生而为女的命运。
当一家子人都为自己的成功庆祝的时候,她跳出来了——不等了,我明天就走,不管去哪,去哪儿都行。
这个惊雷终于炸响了,我重重的出了郁于心头的那口气。
如果李红生了个儿子,会怎么样?出了影院我问自己。会不会是男权父亲自私冷漠的延续,对母亲的付出牺牲的自觉化认同。那李红还有出走的可能吗?
但当我看到了李红的女儿事业受困时,女儿从一个支持者走到了剥削者的位置上去了。要求妈妈为她牺牲,助她事业再起。那个当下,影院里的我,直觉了李红——一个中年女性无声的绝望。
在这儿并没有指责李红女儿的意思,只是从她身上折射出新时代女性依然困了结构性困境里的现实。而这种困境下就无法意识到男性也可以作出牺牲与让步。
我担心李红像生活中成千上万的女性那样,为子女事业有成而作出的牺牲骄傲,放弃心中的火苗,摔碎那个等待盛放鲜花的空花瓶。自欺于自我付出的欺骗与感动里。
正如她的母亲。母亲说她小时候母亲给弟白面蒸馒头,她吃窝头,从没有意见过,成为一种高尚的自我感动。言下之意,让李红成为扶弟魔而无怨。但李红偏不。翻脸也跟弟弟把债要回来,不然法庭上见。
苏敏阿姨有着孤军奋战的勇敢,她四面受困,却杀出重围,人生百半,出走在做自己的康庄大道上。
祝福她。
也祝福天下所有的女性,找到自己,成为自己。
顺便说一句,影片的配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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