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灵溪渡龙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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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9 23:18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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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南灵溪渡龙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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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龙村2012年卫星图
早在301年前的清雍正元年（1723年），苍南县灵溪镇渡龙村就有一条十分繁华的老街，远早于清乾隆年间（1736—1795年）形成的藻溪老街和清光绪年间（1875—1908年）形成的灵溪老街，今天70岁以下的当地人，已经少有人知道这条老街。![]()
渡龙村今貌（杨道敏摄）
渡龙境内的龙珠山脚下横阳支江古有龙山渡，明隆庆《平阳县志·津渡》作“度龙渡”。清顺治《平阳县志》将渡龙列为亲仁乡二十九都，“度龙”已写作“渡龙”。民国年间，在江上建成一座非常厚重的大石桥，遂废渡。位于横阳支江跨江大桥边上的渡龙宋代单孔小石桥，呈东西走向横跨渡龙村内河，桥墩两侧用块石垒砌，桥面长3.85米，宽2.53米，原由三条桥板并排直铺，距离水面约2米，券面石题刻建桥于北宋熙宁六年（1073年），并置有水闸槽石。2004年被列为苍南县第五批文物保护单位。清雍正元年，这座桥边就有一条小街。![]()
渡龙老街宋桥（杨道敏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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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留有陡门滑槽的渡龙老街宋桥侧面（苍南博物馆提供）清乾隆年间，南宋巨商李士林之弟李士脩经商有天赋，谱载家业五万余金，多出自他之手。在地方上倡置祀田，为人慷慨乐施，一生在桥梁亭路上出资、出力较多，如温州鹿城南港栈、灵溪渡龙石柱亭、瑞安北埠亭、赤溪石矴埠。当年平阳县令何子祥专门为李士脩撰写《建渡龙埠并石柱亭碑志》和《渡龙石步记》，嘉奖他捐建渡龙石埠头、石柱亭、陡门桥，民国《平阳县志》都有记载：乾隆间，李士脩建造石步。何子祥《渡龙石步记》：昆邑江之西有渡，名渡龙，南港之水归焉。雍正元年（1723年），前县沈公改建陡门，御咸蓄淡，灌田千顷，闾阎沾利甚溥，其相与赞襄者，则为左堂裴公。规模制度，坚致牢实，良称不朽，乡之人立庙岸右，祀之以报功。其左岸则市肆列焉，水头舟泊，岸少余地，商人起舟中货，争相挨挤，或时陷泥泞，货倾水底。予自下车以来，每逢桥梁路道，劝绅士修建，独渡龙尚少石步。兰松洋（今南宋）李士脩即造南湖书院董事之介弟也，慨然曰：“古人谓百年一饷，速作善事，予老矣，其可任行旅颠连乎！”捐资以为己任，诸善士助之，购石浇灰甃砌上下两步层级以登于岸。虑时或风雨也，造亭以憩之。并修陡门桥以济往来，虑时或昏晦也，置产以供路灯并每年修步之资，意理周致，次第毕举。春鸠工，夏告竣，微李君率作之，功不及此。然非平日皎然不欺，取信有素，谁则信之？非毅然解囊，以为众倡，谁则从之？天下原无难事，诚至则人自感，心公则众不乖，尊人而卑己，则己不劳而事毕济。至假公以济私者，无论器小易盈而少涵容之度、鼓励之方，则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其能不日之成若是速哉！予重过之，则见陡门若为增胜，熙熙攘攘，争乐诵李君之德，而于沈公有光焉。夫天下好事无穷，有其举之，莫或继焉。前功坠矣，安得通邑善士如李君昆季相与左提右挈，为地方遥遥造福哉！而同事诸绅庶，例得联叙而刊于碑。是为记。![]()
民国14年（1925年）印行的《平阳县志》渡龙陡门的记载（陈朔摄）何子祥《渡龙石步记》一文有“其左岸则市肆列焉，水头舟泊，岸少余地，商人起舟中货，争相挨挤，或时陷泥泞，货倾水底。予自下车以来，每逢桥梁路道，劝绅士修建，独渡龙尚少石步。”说明雍正元年（1723年）渡龙街商业贸易规模已经不小，李士脩之所以捐资在此修建码头和石柱亭，肯定也经常在此做着不小的生意。![]()
渡龙山卫星图雍正九年六月，位于今渡龙老公路桥的渡龙四孔大闸历经王元位、沈瑞鹤、孟载有、张桐四任知县长达9年的施工，终于艰难完工，上游桥墩、观美、古港和下游鳌江、萧江等地的客货运输船平时只能止步于此，一度促进渡龙老街的繁荣。![]()
渡龙老街北面的横阳支江码头（杨道敏摄）
据渡龙萧氏后裔萧云集和萧昌谱介绍，其始迁祖萧瑞宇（1589—1653年），约在明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由漳州长泰赤岸迁居平邑二十八都下汇原野（今称双汇村，与渡龙村接壤）。传至七世萧大立，于清嘉庆年间（1796—1820年）在渡龙老街以经营竹制品买卖为生。渡龙周边的藻溪、桥墩盛产茶叶，是浙南重要茶叶产地，所产茶叶畅销南北。渡龙地处横阳支江边，建有水闸和埠头，是这些地方茶叶外销的重要中转地。一天，有一位到此采购茶叶的宁波茶商路过萧大立摊前闲聊，问：“生意可好？”萧大立回答：“艰难度日。”又问：“此地棉花生意可做否？”他回答：“附近的江南垟是纺织之乡，棉花销路应可。”再问：“你为何不改做棉花生意？”他说：“我是小本经营，哪有资本来做棉花生意？”宁波茶商回甬后，通过横阳支江运来一船棉花，未告知重量，只是定价后交由萧大立代销。过段时间，宁波茶商再回渡龙，萧大立告其棉花已售完，请其随回寒舍，取出一只木箱，所售棉花银两尽在里面。棉花总重量与银两多少萧大立说自己均未知，只是将销售棉花所得银两交由宁波茶商细点，问是否对得上。宁波茶商细点后，见萧大立仁信礼义俱佳，于是邀请其合做生意。萧大立说：“我没有本钱，怎做生意？”宁波茶商说：“我茶银放你这里，你收茶送宁波给我，这样你就不用本钱了。”自此萧大立走上了经商之道，生意越做越大，涉及多个行业。![]()
渡龙门台内台门（萧云集摄）![]()
萧大立致富后先在附近建一幢七间老厝，两个儿子成家后，再建一幢七间新厝，即渡龙门台内。老厝分于长子萧克燕，新厝分于次子萧克胆。萧克胆交游甚广，为人和善，普济乡里，家业殷富，置田千顷。考取贡生功名之后，在新厝东西两旁加建两厢房各五间和台门、正厝屋脊加连凤头，四周石砌围墙，台门前置旗杆石二对，树起旗杆。此后渡龙台门内萧家人丁兴旺，仁义成风，诸业有成，人才辈出。晚清时有国学生、庠生多达十余人。![]()
渡龙门台内木结构建筑（萧云集摄）
三、清末至解放后的渡龙老街
渡龙曾有染布内小地名，内是当地闽南语对大宅院的俗称，这说明当地染色行业比较发达。清光绪二十四年（1894年）编印的地图上已有渡龙街，到了民国26年（1937年）编印的地图上，还是这么一条小街。民国29至34年（1940—1945年），渡龙乡驻在渡龙桥第十号，管辖游龙街、白墓脚、叶家垟、本宕宕头、吴前垟等村。解放后，渡龙老街仍为渡龙乡驻地，后来移驻普头村（今属西程），一直到1992年渡龙撤乡并入灵溪镇。![]()
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宗源翰等编绘的《浙江全省舆图并水陆道里记》中有渡龙街的标注（杨道敏摄）据原苍南县档案局局长杨成全先生回忆，1951年土地改革时，他家在渡龙老街分到房子，与苍南著名书法家萧耘春先生为邻，到3岁时才搬到藻溪老街上居住。原苍南县党史研究室主任萧若驹先生5岁之前也住在渡龙老街，他回忆说，当年老街房子共有六七十间，基本是砖木结构一层平房，还有吊脚楼，一楼前面是店铺，后面是厨房，楼上住人。小街上的居民大多姓萧，曾开有三家药店，还有布店、南货店、饴糖店等店铺。其中益寿堂药店为萧克胆的重孙萧怀汉（字志豪）所创建，直到民国35年（1946年）渎浦街道建成后才搬离。老街上还有当地大富豪萧裕发开的酱园、染布坊等。国民党平阳党部书记萧汉杰是渡龙老街上的大财主，街上有大量房产和商店，周边还有几百亩良田，为避免被镇压，解放前夕去了台湾。过大石桥，江北还有一座大路亭和宫庙，民国4年（1915年），宫庙里创办龙山小学，民国6年停办。复办后白天学生很多，非常热闹。![]()
民国平阳县全图,约1932-1939年刊行，图中有渡龙街的标注，浙江图书馆藏。(陈朔摄)
1955年冬，横阳支江渡龙段截弯取直和疏浚后，江面拓宽、拓深，小部分渡龙老街成为横阳支江江面和堤塘。1958年后，实行共产主义制度的人民公社，渡龙老街逐渐衰败。渡龙老街历史虽然比灵溪老街、藻溪老街和渎浦老街悠久，但离这三条老街都只有几公里路程，在这些后起之秀的挤压下，一直没有做大。至1965年朱家站水闸建成，横阳支江不再通海，渡龙老街货运更受影响。1972年10月，横阳支江渡龙段建起了一座钢筋混凝土大桥，通了汽车，于是渡龙村民在大桥南边灵（溪）金（乡）公路两侧建起了一条新街，渡龙老街逐渐被废弃，但仍有一家小酒店和若干家小店在营业。![]()
渡龙老街遗址今貌（杨道敏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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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81年6月18日苍南建县后，这条老街仅为居民居住之用，已经没有商业功能。此后，老街居民逐渐外迁到公路边新建的街道。2018年8月，苍南县城新区第一次在南扩区实施城中村改造，渡龙村被整体拆迁，渡龙老街剩下的30多间老房也被全部拆除，仅保存一座宋代所建的陡门桥、一个横阳支江码头和一条近年来新建的水泥机耕路，老街已经了无痕迹。
杨道敏，生于1963年，毕业于杭州大学中文系，历任苍南县委党校副校长、苍南县文联副主席（主持）、苍南县政协文化文史与学习委主任，现为苍南县政协三级调研员。著有《走遍苍南》《苍南历史文化现象》，《苍南名山》，主编《苍南百年老校》《苍南状元》《苍南历史文化村落》《苍南美食》《苍南地名溯源》《话说苍南》《苍南老宅院》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