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礼以晓世故
——读《古文观止》“礼记篇”
闫缜尔
《礼记》为儒家经典之一，经东汉郑玄作注始独立成书，是中华民族传统道德文化源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古文观止》收录《礼记》文六篇，讲了六则故事。
一、不同寻常的“孝道”
《晋献公杀世子申生》——讲的是申生不讲条件、不计代价的“孝道”。
申生是晋献公的世子。做父亲的要杀儿子，儿子一则不申辩，以免父亲不开心；二则不逃跑，以免暴露父亲的过失。不但如此，申生还向老臣狐突求告。他说，我不敢贪生怕死，但是我的父亲已经老迈，他的儿子奚齐年龄还很小，国家将会多灾多难，您老一定要站出来为国家谋划啊，诚如此，我将感恩不尽。于是，自杀而亡。
后世将晋国的申生作为“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的典型加以宣扬。
二、爱人以德的君子观
《曾子易箦（音责）》——讲的是曾子临死也不越礼的故事。故事里有一句名言：“君子爱人以德，细人爱人以姑息。”
曾子病势沉重，已经躺在榻上不能动了。手执火烛的小童在一旁说：“又精美又光滑，是大夫用的席子吧？”弟子乐正子春听了，训斥小童，让他住口。小童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话。迷离之际的曾子听了说：“是的，是季孙氏赐给的，我还没把它换下来。”就令他的儿子起来换席。他的儿子便说，您病的这么重，经不起折腾了，天亮了再说吧。曾子说：君子爱人成全他的德行，小人爱人迁就他的过失。难道你爱我还不如这小童吗？在他的一再坚持下，众人扶起他换了席。换过之后，还没有躺安稳就去世了。
三、有见地的判断
《有子之言似夫子》——曾子虽然说了上面的话，而且还有“吾日三省吾身”的佳话，但他也有不如人的地方，比如思想僵化。他领会孔子的话，就不如有子和子游那么灵活。
有一天，有子问曾子：“你听老师讲过如何对待丢官的事吗？”曾子回答说：“听到过，老师说，丢了官要快点穷，死了要快些腐。”有子对曰：“这可不是君子的话。”曾子回道：“我亲耳从老师那里听到的，怎么会不对呢？”有子又对曰：“这可不是君子的话。”曾子又回道：“我是和子游一起听到的，你怎么不信呢？”有子说，既然如此，老师的话肯定是另有所指。
曾子把有子的疑问告诉了子游。子游说：“对呀，有子这话真像老师说的啊。”子游便讲了孔子说过上述两句话时的特定情况。
曾子又把子游的话告诉了有子。有子说，子游说的情况我不知道，我是根据老师为人处事的一贯态度判断的。
这个故事说明的道理是，具体情况要做具体分析。
子游说的情况是：孔子在宋国时见桓司马为自己凿造石棺，三年还没有造成，便愤愤地说，像这样奢侈，死了不如快些腐烂的好。南宫敬叔每次出差回国，必定带着珍宝朝见国君，孔子也气愤地说，像这样行贿，丢了官不如快些贫穷的好。
有子认为此话并非出于孔子的真心，而是通过观察孔子的行为得出的结论。其一，孔子在中都时曾制定制度，棺厚四寸，椁厚五寸，由此可以看出，他并不主张人死了之后快些腐朽。其二，孔子在鲁国丢掉司寇官职时，想要到楚国去，先派子夏去了解情况，又派冉有去申明自己的主张，如此，知道他也并不主张丢了官之后快些贫穷。
四、审时度势的未来之君
《公子重耳对秦客》——讲的是重耳有政治家的远见和气度的故事。故事里说明了“丧人无宝，仁亲以为宝”的道理。
话说晋献公死的时候，重耳尚流亡在外。秦穆公比较看好重耳，意欲扶持他上位，并为己所用，便派人向重耳致吊唁，传话给他：“丧国是在此时，得国亦在此时。你不可错过时机，我这边就看你的态度了。”重耳觉得兹体事大，便请教他的舅舅。他的舅舅子犯说：“丧人无宝，仁亲以为宝。”意思是说，流亡的人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宝贵的只有仁爱思亲之心。言外之意，你要提防秦人的幕后黑手。辞谢吧，年轻人。于是重耳有礼有节地回绝了秦使。
秦穆公听了汇报之后，深有感触地说：仁德啊，公子重耳！一则，他对我们的吊唁只叩头而不拜谢，是不敢以嗣君自居，所以不行拜礼；二则，他哭着站起来，体现了对亡父的挚爱之情；三则，起来后，不再和使者私下交谈，则是不愿借此谋求个人私利的表现。
五、一个厨师的智慧
《杜篑（音馈）扬觯（音至）》——故事讲的是要收到批评的效果，除了批评的正确性，还必须注意方式方法。
话说晋国有一个大夫叫知悼子的，死掉了，还没有下葬，而此时晋平公便在宫内喝起酒来。这显然是有违礼仪的，陪伴左右的是太师师旷、嬖臣李调。这时厨师杜篑看不过，就走上台阶，进入寝宫，几番言辞，分别罚了师旷和李调一杯酒，然后也罚了自己一杯，没有搭理晋平公，便快步走了出去。
晋平公造了一愣，有些纳闷，便叫人把杜篑喊了回来。问他，你几个意思？
杜篑答曰：君上在忌日是不能饮酒作乐的，现在我们的大夫知悼子棺椁还摆在堂上呢，身为太师的师旷，竟不把这个情况告知君上，您说该不该罚他？李调身为您的近臣，为了贪图吃喝一时之快，也不提醒君上违礼的过失，该不该罚？而我呢，不过是一个厨子，不守自己的本分专心料理餐食，而跑到这里来越职参与守礼的事务，所以也该罚。
晋平公听罢自省说，寡人也是有过错的，你也罚我一杯吧。于是，杜篑洗净觯，斟上酒，高高举起，献给平公。平公对身边的人说，为了以此为鉴，我死了之后，也不要废弃这只觯。
杜篑向国君举觯的那么一“举”，被后世赞为“杜举”。
六、乔迁之喜的颂祷
《晋献文子成室》——讲的是晋献文子赵武，即“赵氏孤儿”复兴之后，乔迁新居时宾主“善颂善祷”的故事，这个故事还留下了“美轮美奂”一词。
赵武新居落成，同僚们都来祝贺。有个张阁老在祝词中说：“美哉，轮焉！美哉，幻焉！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言外之意，也是在提醒赵武，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世。
赵武一听便明白了此意，说道：“我赵武能在这里奏乐祭祀，在这里居丧哭泣，在这里宴请国宾、聚会宗族，说明我可以免于刑戮而善终，跟随祖先埋葬于九原了。”说完，面朝北再拜稽首，行礼致谢。留下了一段一个善于赞颂，一个善于祝祷的典故。
2024年10月27日
读写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