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回老家上坟,下午回来时候,母亲说,“瓦摺冲还有两双山芋未起。你们要自己去挖。”妹妹说,“好。大嫂、二嫂,我们一起去挖,一家搞毫带走。”母亲今年种的是紫薯和红心山芋,都是如今流行的品种,果实不大,好看,也耐吃。不一会儿,每家分了三四十斤,回去晒晒,能吃到过年。
山芋,是我们这的称呼,据说在皖浙沪一带叫山芋,在北方叫红薯,在其他地方叫地瓜或者芋头。我记事的时候,山芋是每年秋冬季的主要粮食,早晚两顿稀,山芋粥一大锅,人吃猪也吃,人吃剩下了,给猪吃,配点饲料,人欢猪叫的,这些是我童年的困难而又温馨的记忆。
那时候,山芋是淡皮黄心的,果实很大,大的如瓜,三四斤重,一个个棒槌似的。记得我父亲每天早上一早起来,炕山芋片吃。他胃不好,吃或冷或热的东西不行。他喜欢用劣质的绿茶佐山芋片当早饭。自然,每次都丢一份,我们几个孩子吃。一早上学,来不及煮粥吃,拿几节山芋就行了。那个年代,充饥是饮食的来源。山芋热的,放在手上捂手,一边走,一边吃,不到学校门口,早饭问题已经解决。
后来,我师范毕业后结婚了,在家请人吃饭,喜酒是两顿,中晚各一顿。中午十二个菜,饭就是炸元宵,山芋、糯米粉、红糖掺和在一起,下菜籽油锅里炸,炸元宵就是中餐的米饭。祖母炸山芋元宵是有名的,她是个乡村厨子,记得我亲戚和我的喜事,都是祖母亲手烧的。我大表哥结婚,我大表叔结婚,还有我四叔结婚等等。祖母活了一百零二岁,上世纪三十年代从巢湖岸边的中垾老家,逃荒到巢北苏湾一带,靠厨艺和勤劳,养活了五个儿女。现在祖母这棵大树下,有五六十号人了。单单我们小姊妹,就十来个。泥鳅面、红烧麻辣猪心肺、鲊肉和山芋粑粑,是祖母开的梁帝庙祝家小饭店的招牌菜。还有,祖母烧的的豆腐山芋粉羹,也是一绝。相邻们说,“祝家老太太烧的粉缠豆腐汤,好吃的很。”这里的“粉”,就是山芋淀粉。
时光荏苒。一晃几十年了,我年近花甲,走在退休的路上。这几年体检,箭头子逐年增多,医生说,“多吃五谷杂粮,少吃大荤。还有多运动,多饮水。”山芋,是医生推荐的粮食之一,还有牛奶和水果。这些,成为我近年来的主要食品。山芋,我自己种点,母亲种点,岳父母种点,别人有时候也送一点,够了。现在农村人抛荒严重,我们选不远的地方租种一个田,种玉米和山芋,一年一季,夏秋吃玉米,秋冬吃山芋。放在地窖里,山芋能吃到来年清明。炕山芋、烤山芋、山芋粥、山芋干子、山芋粑粑或者元宵,我们各划着吃。百吃不厌,尽管山芋吃多了,打嗝或者放屁,粗粮嘛,优点多缺点也多。除了山芋,还有南瓜,冬瓜和萝卜。都是我们主要的食品。
袁枚先生《随园食单》把蔬菜列为第一,是有道理的。山芋,是蔬菜,也是杂粮,也是水果。炒山芋丝,是我儿时的美味之一,记得要用猪油,佐辣椒丝,放点黄豆酱。
山芋明代从菲律宾引进中国,其故事颇为感人。后一发而不可收,逐渐成为华夏大国的主要杂粮,尤其在灾荒年代,吃山芋可以保命的。山芋也可当蔬菜,山芋丸子、山芋莲子羹、山芋羊肉煲,都是隆冬时节不错的养生菜。至于,烤山芋,则是数九寒冬街头巷尾温馨的场景。一个来合工大读书的外地女孩说,“合肥的烤山芋、小龙虾和热水澡,让我终身不愿离去。”烤山芋,能留住人才,该是传奇!
这正是:“黄昏来扣野人扉,笑语欣欣意不迟。葑火正红煨芋羹,不妨秉炬雪中归。”这是南宋大诗人,爱蔬的陆游先生的佳作。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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Ψ 一阵微微的巢湖风……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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