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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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白水。
图源:www.sap.cn
如何打造一家享有全球声誉的公司,并确保其在经历重大变革数十年之后,仍然保持领先地位?
在德国,可能没有人比哈索·普拉特纳 (Hasso Plattner,80 岁) ,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了。
1972 年,他与 IBM 的四位同事创立了系统分析程序开发公司(System Analysis Program Development,简称 SAP)。
从那时起,他一直帮助塑造公司的命运,直到他辞去监事会主席的职务。
在他的第二故乡——美国圣何塞(San Jose)接受视频采访时,他向《商报》讲述了威胁 SAP 生存的危机、他如何应对动荡、以及他如何认可优秀的管理者。
他警告说:你不应该爱上“穿西装的家伙”。
正文
记者:普拉特纳先生,在您的退休告别晚会上,德国总理朔尔茨先生请求您为德国的政治建言——他说:德国仍然需要您的建议。您到总理府拜访过他了吗?
哈索:不。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去过德国。我在美国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刚刚在这里参加了两次帆船赛。
记者:德国经济再次陷入危机。如果财政大臣来向您求助,您的建议会是什么?
哈索:我不会谈政治,因为其他人可以做得更好。
但我会分享我对经济的观察:公司必须不断地重塑自己,整个行业和地区也是如此。
这种事情,在硅谷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不然就只有空荡荡的高楼大厦了,因为公司都搬走了。
德国现在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顺便说一下,在 SAP,我们经历了无数次的危机——在危机中我们必须不断地重塑自我。
记者:比方说?
哈索:1981 年,我们刚刚开发出新的 R/2 系统,经济危机就爆发了——六个月内几乎没有收到任何订单。那时我们的处境,变得十分危险。
我们的联合创始人——迪特玛·霍普 (Dietmar Hopp) 萌生了一个想法:即为我们一年后才交付的产品,先收取费用。
他到处去挨家挨户地推销,这拯救了我们。
记者:当您遇到这种威胁公司生存的情况时,您会如何应对?
哈索:不要做任何研究,不要请任何咨询公司,而是冷静地分析情况。根据事实做出决定,检验决定是否正确,并在必要时一次又一次地采取对策。
记者:在危机期间,您是否想过:SAP 就这样了?
哈索:不,从来没有。在这 52 年里,我当然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但我从不为公司担心。
记者:您个人从哪场危机中学到的最多?
哈索:长期以来,我相信产品本身就具有决定性作用,迪特玛·霍普也是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意识到营销和销售也很重要,一开始我们在这方面遇到了困难。
当我们在 90 年代带着 R/3 去美国时,我了解到:你必须乐观,甚至夸张一点儿,但仍然要有坚实的产品基础作为后盾。
当时我们的一些竞争对手,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人力资源政策:“精力非常重要”
记者:SAP 已经经营了 50 多年,雇佣了数千名经理。您的领导原则是什么?
哈索:让问题变得易于理解,制定目标——然后激励基层人员实现这些目标。
记者:您如何识别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领导者?
哈索:精力非常重要。
如果某人擅长数学或计算机科学,但无法激励他人,那就是浪费时间;就像足球教练一样:你必须能够激励和启发团队。
此外,优秀的管理者必须能够快速理解事情、并切中要害。
如果他们能画图,那就更好了。
记者:画图?!
哈索:当我们开发 R/3 的时候,我们曾经召开过一次重要的会议,很多人只会坐在那里东拉西扯。
一个人走到黑板前,开始用流程图来解释 R/3 的原理。
随后,我把他放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
记者:这只有通过深入的技术理解才有可能实现。
哈索:是的!如果没有深入的技术理解,你就无法经营像 SAP 这样的公司,我认为这与许多其他公司是一样的:从纯粹的管理角度来看待事情是错误的。
我在美国学到的经验:你不能爱上穿西装的男人。那里有些人看起来像总统,但对产品一无所知。
记者:您是什么意思?
哈索:如果管理者想通过自己的行为,来掩盖产品或技术内容上的差距,那就变得令人担忧了。
居家办公:“核心领域的人必须坐在一起”
记者:您一生都在参与人事管理,一些人批评这是微观管理、事必亲躬。
哈索:人事问题,永远都应该是老板的事。
迪特玛·霍普跟我,就员工及其素质,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讨论,然后相应地设定了门槛——不幸的是,在某些时候,由于公司的规模太大,这不可能完全得到落实。
记者:您后来作为监事会主席,仍然在继续制定人事政策。
哈索:我担任监事会主席期间,实际上有好几位董事离开了,我也获得了一定的声誉。但我并不对所有的离开负责!
有些人是主动退出的;而另一些人则是迫不得已的分离。
领导力是我发挥影响力的机会,和柯睿安(Christian Klein)在一起,我们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记者:另一个例子:2020 年,与柯睿安共同担任联合首席执行官的詹妮弗·摩根 (Jennifer Morgan) 辞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索:由于意见不合,SAP 内部关于战略的讨论变得越来越激烈。
记者:作为监事会主席,您在疫情期间遇到了一个人力资源问题:居家办公。
哈索:在我看来,这是人力资源方面的最大问题,也是 SAP 内部引起讨论的一个问题。
我的观点很明确:核心领域,尤其是软件开发领域,必须坐在一起,互相讨论,然后才能真正地开发出好的产品。
您不能仅通过视频会议来做到这一点。
产品开发:“野心很重要,但过于自负总是有害的”
记者:多年来,您一直是 SAP 的技术先驱。您个人是如何始终跟上最新技术潮流的?
哈索:我并不总是成功,我最初低估了互联网;尽管 SAP 本应该处于领先地位,但我们并没有抓住那个机会。
SAP 花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向市场提供一些跟互联网相关的产品。
记者:尽管有种种自我批评:如今,SAP 完全专注于云业务——从而成为最有价值的 DAX 公司。
哈索:我们很早就在瓦尔多夫,通过 ByDesign 这个产品,开始了自己的云产品开发。但不幸的是,这次尝试失败了。
只有孟鼎铭(Bill McDermott)的收购策略是正确的,即使我们对其中一项收购抱有更高的期望。
记者:为什么自己的开发失败了?
哈索:该团队拥有最好的开发人员,但当时的领导层想向全世界展示他们现在可以建造 “R/4”……
记者:换句话说,这应该是比您领导开发的先前系统更好的版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哈索:当时的开发主管热衷于不相关的事情,这使得该项目过于复杂而且昂贵,SAP 花了数年时间才解决由此产生的问题。
野心固然重要,但过于自负总是有害的!
德国经济中有几个例子,例如拜耳收购孟山都。
记者:那您就不能插手一下吗?
哈索:不幸的是,当我意识到事态发展的严重程度时,为时已晚。
人们缺乏洞察力、并且无法自行纠正错误。
在市场上,重要的是用产品赢得客户,而不是作为一个正确的管理者。
创新:“如果目标定得太低,你就不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
记者:德国人在处理错误方面,好像有一些困难症。
哈索:你说得对。但如果一个人不犯错误,你就不会做正确的事情。
你必须忍受这一点,并与你的员工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记者:毕竟,SAP现在拥有多个“创新中心”,不再错过任何趋势。
哈索:我们一直致力于这一点。
但对于像 SAP 这样的大型邮轮来说,使用快艇是很困难的,因为我们正在开发一个具有高度完美特质的庞大系统。
在这样的环境下,较小的项目通常会遇到困难。
但它给了我们希望,人工智能现在至少是在 SAP 的经典架构之外开发的。
记者:为什么这么难?
哈索:在大公司中,很难在现有产品组合之外,去开发一个新的产品。
新事物需要新的自由,执行它需要大量的精力和耐心。
然而,美国公司发现这样做更容易——他们知道他们必须做一些不同的事情。
首先是谷歌,还有苹果——“永远的 iPhone”,是行不通的。
记者:官僚机构扮演什么角色?这在大公司中很难避免——顺便说一下,即使在 SAP 也是如此。
哈索:没错,IPO 之后,这里就出现了一定的势头。
人们总是试图消除一两个级别的管理层,但这并不那么容易。肯定有人会附和,其结果却很难衡量。
一些美国公司每年解雇 5% - 10% 的员工的绩效文化,也不是最好的模式。
长期员工维护着公司的文化。
记者:回顾过去:在这样的背景下,您对年轻创业者有什么建议?
哈索:最重要的是:为自己设定雄心勃勃的目标——如果目标定得太低,实现它们就太容易了,你就不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
当然,在 SAP,我们庆祝成功,但不久之后我们就将标准提得更高。这是体育界和公司管理方面,长期提高绩效的唯一方法。
也许这也是我对政界人士最重要的建议:德国必须为自己设定目标,在最重要的领域再次成为世界的领导者。
记者:您认为德国应该在哪些领域成为世界领导者?
哈索:当然是在足球领域(笑)……
而且还有数字化、教育、流动性、健康、及能源供应等关键领域......
保护主义:“缺乏做伟大事情的勇气”
记者:这也是一个心态问题,不少人批评德国已经丧失了争霸的意志。
哈索:在这里我们可以向美国学习很多的东西。
美国这里的公司,就像美国人一样,热情得多。
他们不会妖魔化一项新技术,也不会花时间思考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如果有新的东西,他们就会去尝试——这种积极态度是美国经济成功的基础。
在 IT 领域,首先是服务器业务,然后是互联网,最后是人工智能。
欧洲人往往是保守、消极和拒绝的,这意味着他们错过了很多。
记者:您是否考虑过将 SAP 的总部迁到美国去?
哈索:不,德国和美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一直都对 SAP 有利。
记者:如何改变心态呢?
哈索:这需要榜样。
例如,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我受到了一些教授和经理们的启发。
他们总是让我加倍地努力。
记者:批评者看到了欧洲的保护主义文化;另一方面,欧洲人在不了解负面后果的情况下,不会盲目拥抱新生事物。
哈索:也许是这样。但在德国,已经出现一种抱怨和固守过去的倾向。
举个例子:保时捷向市场推出了一款新车,911 GTS Hybrid。
它首次配备了数字转速表盘,多么美丽的画面呀!
但德国保时捷的车迷们做了什么呢?他们要求保时捷把老旧的模拟仪表盘换回去。
记者:这种保护主义文化,是否是德国只有 SAP 一家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公司的原因之一?
哈索:我想过很多,我们是否已经用 SAP 打败了其他人?我不知道。
现在德国肯定有相关的公司站在第二或第三梯队,但始终缺少像 ServiceNow 这样规模的相关提供商。
记者:这家提供云服务产品公司的销售额,即将达到 100 亿美元。为什么德国出现这样规模的软件公司,是如此之困难?
哈索:这不仅仅适用于软件领域。看看美国有多少家新能源汽车公司。
在德国,我们看到的都是已经年满 120 岁的老人,没有人敢与别人长期竞争。
勇气,我想是无限的勇气,让我们当时变得伟大;而现在德国缺少了去做伟大事情的勇气。
技术工人短缺:“我们不能让所有人都进来”
记者:健康的科技与经济,需要世界一流的教育体系。这就是您一生所致力的领域。对于孩子们正在成长的世界,这个将被人工智能等技术颠覆所塑造的世界,他们应该学习些什么呢?
哈索:应该去学习如何学习。
积累很多知识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快速熟悉一些东西,这一直是我的力量所在。
起初我对会计一无所知,但我吸收了会计师告诉我的内容,这使我们最终能够构建第一个 SAP 系统。
记者:您如何评价德国的教育政策?
哈索:在德国的教育体制中,必须发生一些事情。
学校和大学都是免费的,这真是太好了。但为什么到这里来的有才华的印度人和中国人,比到美国的少得多呢?
记者:是啊,他们为什么还不来?
哈索:因为其他地方的教育体系更好。
德国必须对世界顶尖人才具有吸引力——通过良好的学习课程,同时也通过让他们融入德国的生活、融入开放的社会。
注:这里是指英特尔原本计划在德国建立一个大型的芯片生产工厂,德国政府计划投入数十亿美元;但如今,英特尔由于自身资金困难,无限期地推迟了该计划…… |
记者:然而,许多德国人拒绝移民。他们希望限制人员涌入——与此同时,像 SAP 这样的公司需要来自国外的技术工人。
哈索:默克尔在 2015 年,面对汹涌而来的难民,讲了一句名言:“我们能做到”(Wir schaffen das)。
从情感上来讲,这是正确的;但在实施的战略上,却是错误的。
我们不能让每个人都进来,我们必须选择我们想要的、合适的人。
我们必须积极招募我们想要的人,让他们更容易融入,否则他们就会去别的地方——因为他们有能力选择自己的目的地。
记者:您几乎整个职业生涯都是在 SAP 度过的。从监事会卸任后,您会担任顾问职务吗?
哈索:不,我不再这样做了。
我现在已经 80 岁了,全身酸痛,所以现在不能打高尔夫球。不过,我仍在与这个行业打交道。
一旦你远离了监事会的日常事务,事情就变得困难了。我现在看体育报道比科技网站还多。
图源:www.handelsblatt.com
参考资料:
[1] https://www.handelsblatt.com/technik/it-internet/hasso-plattner-bei-sap-haben-wir-erfolge-gefeiert-die-latte-aber-immer-hoeher-gehaengt/10007024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