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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儿子”是川话中的“国骂”，意为知其母不知其父者，或是另一名骂“娘少老子多”之意。但这话缘何而来，起于何时？要弄清楚，还得从龟、龟崇拜、龟扭曲说起。据科学考证，在中生代三叠纪，龟就在地球上成为独立的家族了，比人类早2.2亿多万年。当原始初民还处于蒙昧状态，在强大的自然面前束手无策，尤其是生活中受到山水之阻、寒暑之苦、食物之难、疾病之灾，以及风雨雷电无情摧残而不能抗御时，却看到龟经过大冰川期一般生命难以生存之后，进入生命的春天；原始人还看到龟性情温和，行为善良，能水陆两栖，风雨不惧，无病无灾，耐饥耐渴，遇到劲敌以甲护身，认为这是不可思议的天生神物。因此，在原始自然崇拜中，龟成为若干民族所崇拜的图腾就不奇怪了。商代，龟进入在皇宫参与政事。周王朝为提高龟卜灵应和得到龟的更大帮助，破尧舜禹汤之先例，在宫内设立了龟官，专办龟事，官名叫“龟人”，地位相当于御史。汉代朝廷把龟与皇族的祖宗供奉在一起，祖龟如祖宗的神灵。刘邦还铸了龟鼎龟印。司马迁著《史记》，专列了龟策列传。《汉旧仪》卷规定，丞相、列侯、将军皆龟钮。唐代更是把传统调兵遣将的兵符——虎符改为龟符，北方边陲的都护府改为龟林府。还规定，凡五品以上即生前能享受佩龟荣耀的，死后可赐以龟驮碑留芳。北魏孝明帝登基时，本有年号熙平，三年后，改年号为神龟。从此，龟崇拜渗透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乃至人的思想意识形态、社会风土民情等各个领域。祭祀祖宗神灵的活动叫龟祭，象征帝位的鼎叫龟鼎。品官叫龟紫，刺使一级的官叫龟虎。颂人高寿叫“首占龟算”或“龟鹤遐龄”。古代冷兵器时代，挡矛的盾、护头的盔、防身的铠甲，均取龟甲之形之义，取其龟兆。一般士卒的战衣均以黑色龟纹，以兆龟不死、龟常胜之义。后来军衣皆取黑色胸背各绘一环，环中书“兵”字，皆为军事龟崇拜的遗迹。古代币叫龟贝，古算法叫龟算，占卦叫龟筮，占卦用的书叫龟经，北方边陲叫龟林，息事宁人的高贵品行叫龟藏。孔夫子希望强鲁作“龟山操”，曹操抒发豪情壮志诗名“龟虽寿”。
龟很像一个隐居的高士，除了求偶和交配，从不出声。它不具有攻击能力，但有坚强的甲壳，可以将身子缩入壳中以逃避攻击。龟的肺可以贮存大量的空气，体内可贮存充分的水份和养料，可以长久不饮不食不动地生活，很有些儒家风范。所以，历史上以龟为荣以龟铭志的大有人在。如汉代五原太宋名陈龟。唐代有学问家陆龟蒙、音乐家李龟年，一位宰相名崔龟从、一位工部尚书叫李龟。宋代有进士苏总龟，乾道年间龙图阁学士彭龟年、熙宁年间工部侍郎杨龟山、孝宗时武陵知州刘龟年、徽守时监察御史黄龟年、咸淳年间太学生刘应龟等。这些以龟为名的人仅是见诸史册的一部分，不见经传的清高雅士或图吉祥长寿取名为龟的人就难以计数了。在古老的中华大地上，以龟为山名、地名、水名的为数众多，现在全国仍有名龟山的山24座，江苏5座，福建4座，浙江、湖北各3座，广东、云南、四川、台湾各2座。我国古老的儒道释三大教，无不和龟文化相结合。宋代以前的大儒无不崇拜龟。现今孔庙孔陵中，几乎无碑不龟趺。道教练功运气，绝谷不死等法术，就是从龟的行为仿效演化而来。佛教《阿含经》告诫信徒：“佛告诸比丘，当如龟藏六。自藏六根，魔不得便。”龟藏六与世无争，成为佛教徒的一个信条。自元代始，终止了龟崇拜，扭曲了龟文化，到明代全面扩散，直至今天。到元代，一改宋以前历代帝王的传统，以空抽牛鞭作响取代放鞭鸣炮。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的“四象”旗，被龙、凤、虎、鹿、熊、犀、象、鹦鹉、孔雀、锦雉的“十象”旗所取代。元代上至一品宰相，下至九品杂官，官印均以八思巴文和三台直钮，取代了以前的汉文龟钮的官印。元以前的“二十二史”，历代都有以龟为名的人和事立传入志。自元始至明清的“三史”中，全无以龟为名的人事踪迹。著名人物陶宗仪在一首诗里曾写道：“宅眷皆为撑目兔，舍人总作缩头龟。”诗后还特意加注曰：“妻有外遇，龟喻其夫。”把龟诬蔑为纵妻行娼、乱伦无耻之物。这是我国历史上首见文字的龟败坏。明代法定：“教坊司伶人，常服绿头巾，以别士庶之服。”绿头巾形状与龟的头形相似。明弘治年间，文学家郎瑛在其《七修类稿》卷28中记载：“吴人称人妻有淫者为绿头巾。”事有凑巧，吴地多产绿头龟。
元以后，许多坏事都用龟来作比，除“绿帽子”、“杂种”、四川话中的“龟儿子”外，妓院老鸨叫“龟头”、家风不正叫“当龟”、天旱地裂叫“龟裂”、鸡胸病叫“龟胸”、驼背叫“龟腰子”、骂胆小怕事者为“缩头乌龟”。甚至《史记》上记载的八种名龟“八王龟”，当年是人们求之不得的“官星”、“财神”，亦被颠倒为“王八龟”，进而出现“王八蛋”、“王八羔”等骂人的脏话。雌龟于一次交配后，可连续几年产受精卵。产卵后以沙复盖，不再加以照顾。也许人们误会为龟产卵于池边，由经过的鳖下精而成形，故以之骂人不知父为谁者。有人认为元代汉人屈受异族的统治不敢抵抗，有若龟把头及四肢缩入壳中，不理会外界的形势，太过懦弱。由之再延用到默许妻子与人通奸而不敢出声于涉者。这种懦弱行为是男子的最大羞耻，故成为骂人的脏话。 从龟崇拜到龟扭曲当始于元代，后来清又是异族统治，因此，四川话中骂人的脏话“龟儿子”始于元代或清代，似乎就很难确定了。（《自贡民俗风情》，四川民族出版社2023年4月出版，定价68.00元。）
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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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茂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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