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庄厚土丨金理串：平生挚谊无第二——刘祝群和刘绍宽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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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24-08-24 07:00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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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舥艚公社”公众号开设专栏“厚庄厚土”，专门刊发研究和涉及刘绍宽先生的文章。
刘绍宽，字次饶，号厚庄。厚庄是一个人，是一摞文献，更是一个厚厚的村庄，厚庄是温州（特别是龙港）这一片倾注了众多像先生这样贤达之士的智慧和情感的厚土！厚庄先生心无旁骛，淡泊名利，扎根乡土，造福乡梓，因热爱而坚韧，因坚韧而厚重。厚庄先生是龙港最具代表性的精神面相。
本期推出龙港市刘绍宽研究会会员金理串的最新力作《平生挚谊无第二——刘祝群和刘绍宽的交往》，以飨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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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祝群肖像 林勇 提供
刘祝群（1877——1951），名耀东，号疚庼居士，又号启后亭长，青田县南田人，清光绪二十八年留学日本政法大学，后任教于温州、金华、处州等地，编印有《南田山志》、《括苍丛书》、《石门题咏录》等，著有《疚庼日记》二十二册。刘祝群和刘绍宽初识于其师孙诒让处，后一起共事于温州府中学堂，刘绍宽任学堂监督，刘祝群是学堂教习，二人志趣相投，成为莫逆之交。后来刘祝群离开温州府学，两人仍频繁联系，特别信札来往居诸多友人之最。读二刘日记可以感二人交谊之笃深。
一、奔赴平阳，集拓祝寿
在刘祝群《疚庼日记》里，记叙了民国十五年去平阳为刘绍宽祝寿的行程。刘祝群为了这次祝寿做了精心准备，备了雪梨两颗，一重卅八两，其一稍轻两许。刘祝群以刘绍宽经学湛深，硕果仅存，就留以馈赠。而且梨质白性冷，可以比喻君子之德，所以备此礼可谓寓意深远。刘祝群又预备了泰山经石峪《金刚经》拓本八字，集字装联作为寿礼。刘祝群原来准备拟集“声名寿世；著作等身”八字为联，后来由友人于扬州寄拓本八字“言可寿世；德以章身”，就装裱为联。刘祝群还准备了吉林人参四茎，红锻寿帐一轴，额上书“寿考作人”四字。杏仁饼干两盒，山东大头菜二罐，合计六种，又因为刘绍宽茹素礼佛所以对荤品之类都没采用。三十年交谊，从寿礼的用心筹备中可见一斑。
对于这次刘祝群平阳祝寿之行程，《疚庼日记》和《厚庄日记》均有详尽记述，日记记载刘祝群初六上午出发坐船先到瑞安，渡江后再坐船到平阳，期间依次拜访了姜少泉、黄梅生等，初八随王志澄去鳌江，初十回平阳，刘绍宽还赠了《平阳县志》，十一坐船回瑞安。这一段行程在二人日记中都得到了共同的体现，当年十月十三日众人雅集平阳城南祝寿，虽然刘祝群提前回温没参加雅集，但王志澄作诗《十月十三日为厚师六十生辰，周井公与同甲子。时城南菊花盛开，因与公素先生及树青、梅生、啸樵、雨田、仲芸假座称觞，以为之寿。青田刘祝群先生六日至，亦年五十矣，约留不果，赋此却寄》，诗题和诗句“鸡鸣潇晦长相忆，矫矫青田鹤不群”也提及了自己和刘祝群的情谊。刘绍宽也留下了雅集时的和诗，诗句中也提及了刘祝群携礼前来祝寿情形，“有客况携金峪刻，青田刘祝群于六日前来舍，以金石峪《金刚经》集字联语及多物见赠。远来曾踏括苍云。”也用诗句表现了两人的肝胆相照，超然物外，“只合澹情相照处，林霁山诗：‘黄花照澹情’，脩然尘外自为群。”而当刘祝群六十时，刘绍宽也作诗《寿刘祝群六十》祝寿。刘祝群由南田来温都会受到刘绍宽和众友人的热忱招待，也参加雅集活动。1935年九月，刘祝群参加瓯风社雅集，日记中记载“瓯风社诸子雅集，在东山书院留影，有十人参加，其中以平阳刘绍宽年岁最大，乐清高性朴、瑞安池仲霖、温州谢磊明次之，孙孟晋、宋墨庵、张宋庼、梅冷生、陈木厂、林志甄都是一时的才俊，爱好音韵诗词。永嘉区督察专员黄岩许蟠云和我都是社外人。午后渡江到孤屿，在浩然楼前再次留影。”刘绍宽也记叙了这次雅集：“陈穆庵、林志甄邀集瓯风社同人宋墨庵、孙孟晋、张宋庼、高性朴、梅冷生、陈仲陶、谢磊明、刘祝群和自己，并邀请许蟠云专员聚餐于意大利。午后拍照于东山书院，又前往江心屿，拍照于西塔及文信祠两处。”这次雅集的珍贵照片至今还留存，记载了瓯风社的风雅，也是二刘深厚交谊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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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县南田镇的刘祝群故居“华阳小筑” 林勇 摄
二、馈礼寄书，诗文互酬
在二人的日记中，时时处处可以看到其各以地方土产互馈，以各自所著述互寄，并有诗文互酬。刘祝群《疚庼日记》民国二十二年（1933）所记，“一月廿八日平阳刘次饶寄赠王梦楼《临定武兰亭》及东坡《种橘帖》，系从吕文起先生家中拓得。七月五日次饶先生来书，并寄《厚庄文钞》四部。九月十六日记以梨二十四枚寄次饶先生。”民国二十三年记“一月廿日次饶寄赠蒲门所产柚四十枚。又有寄次饶南田山名胜古迹写影十二片，又启后亭景一片。抄《石门题咏录》赠之。”民国二十六年记“十月十七厚庄寄《诗文续集》五部。”民国二十七年记“九月廿四日以经冬大梨一枚交友带交厚庄丈，腊月廿九得次饶丈所寄书，并寄馈鳗鲞两尾。”民国二十八年记“三月初一寄先文成《年谱》稿寄次饶丈一阅。”民国三十年记“一月廿五日平阳刘次饶丈来书，并寄赠笔四管，两中楷两小楷，笔管刻字‘祝君如意’、‘祝君长寿’。”
刘祝群编地方志，整理地方文献，其成果也多与刘绍宽交流。《厚庄日记》中刘绍宽评价刘祝群所赠《南田山谈》，“虽寥寥数叶，而述其里事颇详。使居乡者各能述其里事，原原本本，如是则邑志之修不难克日成矣。”还为刘祝群所辑《石门题咏录》和《南田山志》作序，为刘祝群所作《刘文成年谱》阅稿。成书后刘祝群赠刘绍宽《刘文成年谱》一册。后还赠所刻《括苍丛书》八种十六册，寄《括苍丛书》二集书目。
在刘祝群《疚庼日记》里记录了刘绍宽寄挽刘祝群叔父的撰联，也记录了自己在刘绍宽六十大寿时撰联：文不兹在乎；年则兄事之。集经石峪《金刚经》字联：“声名寿世；著作等身。”祝寿刘绍宽七十联句：“自昔经师多寿考；于今鲁国仰灵光。”
在刘绍宽《厚庄日记》里有其应嘱为刘祝群作刘文成祠联，撰《南田追远祠记》，还为刘祝群父亲撰写行状《刘来韶先生家传》，收录于《厚庄诗文钞》。
二刘的情谊还表现在彼此间的诗文互酬。刘祝群《疚庼日记》记载了民国二十二年九月十九日的雅集和诗词互酬，诗云：“瓯东一老喜康强，客里相逢为奉觞。借作登高茱酒会，今朝本是展重阳。”次日雅集刘绍宽也以诗互酬，诗云：弦歌辍后各殊方，难得相逢又一堂。桑海几回遗吾老，风霜十日展重阳。梁尘惊听韩娥唱，丝鬓飘残杜牧狂。话到尊前身世感，一杯聊借作欢场。”
刘祝群日记还记录了这年十月六日寄怀次饶诗：“觞咏流连岂等闲，况当垂老更时艰。坐花同惜秋容淡，次韵偏惭诗思孱。拾取双芝宜介寿，编成一卷拾谈山，殷勤有约游南雁，计在春风二月间。”同月十二日，刘绍宽寄来《追远祠记》，并和前日《寄怀》原韵一首：“瓯栝乡居各未闲，道途跋涉况多艰。乍闻远贲心先喜，自觉追陪力未孱。寒舍安排刚扫榻，来书匆遽说还山。相思不待明年约，神往金鸡铁马间。”
民国二十八年十一月廿三日，刘绍宽寄来七言律一首，诗曰：“汉帜初更频聚首，胡尘逼后屡分襟。卅年桑海徒增感，一梦华胥杳莫寻。自分吾身甘病废，谁将国事起疴沉？《华严》读罢空诸相，何日从君话了因？”三月四日刘祝群依韵答之：“茫茫百感溯从初，历尽坎坷恨有馀。幼学冢孙殇十稔，能文有子效三闾。缅怀世世传家业，痴望呱呱读父书。拜受嘉言知意厚，奈怜臣朔老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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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温州府中学堂监督刘绍宽敦聘刘祝群为该校教习的聘书 林勇 提供
三、笺札互致，片纸衷情
二刘交往数十年，虽南田平阳分隔两地，然馈礼互寄，笺札互致，情谊弥深。民国一九三八年十月廿九刘祝群日记摘述了厚庄信札片语：“绍宽每于友人拜函奉候，即承友人同时垂询，彼此动机，心心相印，此所谓千里心同也。一快！”日记中也记了随感：“余谓千里心同，即是至诚感召，天下惟诚字，可以弥满空间耳。”
民国一九三九年五月八日摘述厚庄信札片语并对久别未逢有黯然神伤之感。“两载以来，未获一唔，经此乱离，不知相逢何日。袁简斋有此生未必重相见之语，令先公引此以语我，思之每为黯然。今又将为诵此句矣。”日记中记“诵之不禁泪下，深悔春初若勉强出门，往承颜色，举频年思念之诚，可以鬯叙。今以变乱日亟，相隔日远，真不知相逢何日矣。”
民国1941年六月二十日刘祝群日记中收录了厚庄的信札片语，当时因为眼疾刘绍宽的右目已经失明，书写也不便，但就在这样情形下还是提笔给挚友致函，书云：“日渐衰耗，右目废后，日落即卧，醒睡听之，必待日出而后起，此所谓老懒也。诗文非应酬或遣兴不作，作亦不佳。作字惟晴日光线合时，可以为之，至晚即不能成字。前月胥庵、贞晦、孟晋、雨农同来平，一宿而去，甚为怅怅。”刘祝群在日记中抒感：“晚年人友朋不易聚合，况以病目不能出门，更觉离索之足感也。”
刘祝群日记民国三十一年五月十三日记录了听闻厚庄逝世噩耗后的悲痛。“闻厚庄丈于本月廿一日作古，可胜哀感。”并表白了自己六年前见最后一面而久已未谋面的遗憾，“余以五月底由邑城还山庐，遂未出门，又以倭寇扰乱，屡思一往平阳，与厚丈见面，竟迟迟吾行。而六年前四月见，客馆中匆匆一别之后，竟为最后见面之时。回忆四十年来，交情之真挚，非笔墨所能写出。”并翻检去岁厚庄来札，深悔自己未能前往晤刘，“屡思往候起居，竟不果行，深悔疏懒，遂无再见之缘。而丁丑夏四月，永嘉客馆晨起相晤，竟为此生最后诀别之际，可胜痛哉！”
刘祝群日记民国三十一年十四日记载自己检读往日信札和追忆二人交往，“检箧藏友朋手札，其中以次饶丈来书为最多，殆数百纸，别为一束。昨闻作古，哀感不已。启箧检读，竟多散佚。盖乙亥之冬，出庐遭乱后不知何以失去也。幸近年仍存数十页，及于别箧又检得教席，而次丈来书恳留者。其他则余自丁丑六月还山庐以后之来书。丈已病目，字或不易辨识，挥泪展诵，一种真挚笃爱之情谊，字里行间，流露纸上，不忍卒读。生平友谊之深，无第二人，深悔年来未尝一往问候，今已不能再见矣，哀哉！”
刘祝群日记民国三十一年六月四日记录了再次检点厚庄来札时的悲痛心情。“检点次饶丈生平来书，散失已多，其存者，追忆年月，又不能尽详，略加次第，或有倒置。回首前尘，椎心呼痛，满目黄垆之泪，到耳山阳之声，逝者如斯，晞其悲矣。”
刘祝群日记民国三十五年三月九日日记中记录了对厚庄的追思，“检阅友朋尺素。读厚庄丈书，语语真挚。平生交友遍国中，惟丈情谊最笃。读不终卷，泪如雨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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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长峰 摄
作者金理串，爱好地方文史，偶有文章见诸报端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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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顾问：曾伟律师，浙江瓯南律师事务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