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友荐读 | 杨蕙芬:人老而屋新

文摘   2024-07-24 22:11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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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7月22日下午,温州市政协组织举行有关纪念著名温籍作家叶永烈的座谈会,与会人员谈起叶永烈与龙港杨家的往事,都十分感慨。会后,有热心人士特向“舥艚公社”公众号推荐了几篇文章,本期转载叶永烈先生夫人、龙港人杨蕙芬女士撰写并刊发在1987年2月17日《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上的回乡观感文章《人老而屋新》一文,以示记念,以飨共勉。

叶永烈、夫妇新婚照



阔别故乡二十五个春秋。离去时,我不过是个长辫小丫;如今,趁着寒假,和丈夫、儿子从沪返梓,我的儿子都已是一米八个头的小伙了。


我的故乡——温州市平阳县,在改革浪潮中名噪全国。我在那里走亲访友。我发觉,人变了,屋也变了——人变老了,屋却变新了!


我的双脚刚刚踏上故土,行魂甫定,我便拎着从上海带来的大蛋糕,走访我的干娘。屈指算来,她今年该九十一岁了。我年幼时体弱多病,而她家多子多孙,拜她为干娘,为的是沾点人丁兴旺的光。干爹是做糕点的师傅,收入菲薄,难糊众口,住屋又小又旧,窗户连玻璃都没有,贴了一层薄纸,在风中哗哗作响。那地板踏上去象翘翘板似的。然而,如今那老屋早已无影无踪,迎面却是一幢三层新楼房。她的二儿子——我的表兄正在屋里,告诉我:“亲娘在阿七家。”阿七,也就是大表兄的第七个孩子。我来到阿七家,啊,又是一幢三层新楼。干娘住在二楼,苹果绿的窗子嵌着明亮的玻璃,地板一尘不染,客人们要换鞋入室呢。干娘已是九旬老妪,真的可算“老掉牙”了,连头发也只剩几根。我对着她失聪的双耳大声喊叫着,在她眯朦的双眼前摇晃着脑袋。半晌,她终于明白了我是谁,惊喜地呢喃着:“阿芬来了!”我赶紧切下蛋糕,塞进她那没有牙齿的嘴巴里,她那满是皱纹的脸笑了。


少女杨


听说我要去平阳的敖江镇探望姨妈,我的表舅一定要亲自陪我们去。我见表舅已年谕古稀,满头皓发,劝他别去。他却说:“敖江已经新楼成群,你认不得了!”真的,幸亏表舅领路,才使我七拐八弯,在一幢八成新的楼房里找到姨妈家。姨妈已从中年步入老年,手脚还是那样利索。她家客厅里放着长沙发、单人沙发,落地台灯,一派“现代化”的味道。一转眼,她就在长茶几上放了一碟又一碟茶点,临别时,我拿出小本,打算记下她的地址,她却指着远处一幢新楼说:“我们马上要搬过去。下一次,欢迎你到新屋里住几天,我们好好聊一聊。”


我离开敖江镇,想到隔江相望的龙港拜访另一家亲友。我劝表舅留在姨妈家休息,一则他上了年纪,二则上车上船,他总抢着买票,使我很不好意思。我记得他打过短工,做过小生意,一向不宽裕,怎能再叫他破费。不料,他坚持要陪我去龙港,说是反正他也有事到那里去。我拗不过他,只得又一次麻烦他带路。


八十年代末的龙港  图片来自网络



龙港,本是个小渔村,如今比平阳县城、比敖江镇都“神气”。齐刷刷的一排排新楼房,是最近两、三年由农民集资建造的,被誉为“中国农民城”。我见拥上渡轮的龙港居民们,很多人穿着皮茄克——那是一百多元一件的衣服,往日连上海青年也不多穿。在船上,我跟表舅闲聊。他告诉我,每隔几天,他就要到龙港去一次。


“干什么呢?”


“我家有一幢五层新楼,正在那里建造呀!”


嗬,我做梦也没想到,站在我面前的这位脸色黝黑、穿一身旧中山装、一向穷苦的表舅,如今也加入了“万元户”的行列。那幢新楼,是他、女婿、女儿等合资建造的。未来的新居将有八百平方米,而他家的"居民"不过五口而已。


当我从故乡归来,许多同事问我返梓印象,我用一句话来概括:“人老而屋新!”




该文原载1987年2月17日《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读友林勇先生推荐。

作者杨蕙芬,出生于温州的书香门第,龙港籍著名文史学家杨悌先生之女,著名作家叶永烈先生的夫人。

本期特约责编:王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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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顾问:曾伟律师,浙江瓯南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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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读书,在这里记事,也在这里交友”。本号创始人叶俊青,著有《门前雪》《活在金乡》《时光简记》等个人散文集,曾任《今日苍南》《今日龙港》等县域党报总编,编著《“今日苍南”获奖作品集》《同行•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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