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选调生的围城里（43）

前不久，我看见一位大学同学发了个动态，大致意思是：正在读博的他准备放弃学术，去企业搏一搏；而早已工作的他兄弟，却准备放弃年薪70w的待遇，去国外读博。两个人互相劝退又互相鼓励。

最近也有不少读者在后台留言，表达自己对未来的迷茫，希望我能在“二选一”中给出建议。但在回复留言时，我斟酌再三，还是以分析两种选择的利弊为主，而不是直接给出答案。

因为我不是你，不知道你最在乎什么、最畏惧什么，很难完全站在你的立场上思考分析。我的答案里藏着我的过往、我的阅历，多少带了些自我和偏见，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选择。

我只能告诉你，左边的路荆棘遍地却有绮丽风光，右边的路平坦易行然而沿途荒凉。如果你想欣赏美景，就不要害怕荆棘；如果你想一帆风顺，就不要抱怨荒凉。有的人走了一段后又原路返回，重新踏上另一条路；有的人不相信左边有荆棘，右边是蛮荒，非要试一试、闯一闯。有的人运气差，一路披荆斩棘却与美景失之交臂；有的人运气好，一路坦途大道却能领略荒漠之美。人生有太多选择，就好像不断岔开的路口，太多变故和奇遇夹杂，没人知道终点在哪里，终点是什么。

因此，面对可能影响一生的重大抉择时，别人的话都是参考意见，最终拍板的只能是你自己，毕竟日后是好是坏旁人无法感同身受，顶多是听一听抱怨，说几句安慰话罢了。

这个月，我有幸参加了一场关于办公室业务的培训，一天半的时间里，我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纵然分别多日，只要缘分未断，兜兜转转总能遇见。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上研讨的空档里，我和小年沿着人工湖慢悠悠地走着。粼粼的水波中偶有游鱼，淡淡的花香中窥得春意，我们置身于此情此景中，仿佛忘却了工作中的所有烦恼。

晚上的研讨会上，我们聊到了“材料写作”，一个公认的“笔杆子”说：“大家一贯认为，只有语文好的人才能写材料，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我的语文不好，但还是走上了材料写作这条路。”

其实我是比较认同这个观点的。

刚接手研究室业务时，我总有一个疑问，这篇稿子有文笔有创新，为什么不被采用呢？后来我才知道，上级在乎的不是文笔，而是逻辑和数据。

体制内的材料并非文学作品，不需要“犹抱琵琶半遮面”，也不需要“淡妆浓抹总相宜”，一针见血的同时又不能太尖锐，平铺直叙的同时又不能太常规。我站在跷跷板上，努力地寻找平衡点。

人和人之间有“适不适合”一说，人和工作之间亦然。

我曾经在街道的办公室短暂地干过2个月，承担了收发文和宣传工作。在大部分人看来，应该是前者比后者好干，但对我来说却恰恰相反。我刚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宣传方面的检查，需要整理很多本资料，刚开始确实有点不知所措，但真正干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Jordong之前干过收发文，他告诉我：“没有紧急通知的话，你只需要早中晚各看一次oa就行了，文件一并打印出来放到夹子里，给书记、主任签。”

如果按照Jordong教给我的方法来干，确实会轻松很多，无奈我有两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特点——性子急且爱操心，这也在无形中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额外的工作量。

自从接了收发文的活，我无时无刻不记挂着oa系统，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只要得空就会神经质般地刷新网页，生怕错过了重要的紧急通知。书记和主任一周内有近一半的时间不在办公室，不是下社区指导工作，就是外出学习、开会。如果当天下发了重要文件，我都在心里默默祈祷，书记和主任今天可不能出去啊，不然文件就签不了了。

收到文件后，我会全篇浏览一遍，碰到涉及报送材料的通知时，我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先看看截止日期，再对照日历算算还剩几天，如果是半个月以上，我就会悄悄松口气；如果是一周以内，我就会如临大敌。因为主要领导和分管领导不是时刻呆在办公室，但凡在哪个环节卡上几天，我都无法在截止日期前送到相关负责人手中。可我又不能催促，只能忐忑地等待着。

按照惯例，我每半天呈送2趟文件就足够了。可每当收到有截止日期的文件，我都会忍不住再送一趟，生怕耽误了进度，有时候一个上午能跑个三四次。只有把走完流程的文件收到柜子里时，我才有了片刻的轻松。而那些还在走流程的文件，一个两个地在我心中排起了长队。

所以那段时间，我忙得心力憔悴。

如今看来，有些行为确实有点矫枉过正了。其实我的职责只有：把文件及时转交、归档。别人签得快也好、慢也罢，跟我没太大关系。如果碰上非常重要的紧急通知，上级单位也会在工作群催促签收，所以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我当时急哄哄的，恨不得24小时盯着oa系统，一个小时就把文件流程走完。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逐渐意识到，“急性子”和“爱操心”有时候会导致“事倍功半”。于是，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慢一点慢一点，少操心少操心”，但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改变起来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我先从“重新学说话”开始。

曾经的我说起话来像“打机关枪”，嘴巴永远比脑子快一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一样，生怕晚了一秒就说不上了。虽然我打心眼里佩服那些说话时慢条斯理的人，但也自知性格难改，从来没想过向他们看齐。

我这样的说话方式存在两个弊端：一是逻辑性不强，很难让人一听就懂；二是语速太快，没有给人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为了化解弊端，我现在开口说话时，但凡是超过五句的，都会在心里打几遍腹稿，并且刻意放慢了语速。然而有时候，哪怕我照着稿子读，都比不上有些人的临场发挥。我承认天赋，但也不否认努力，最起码现在的我比之前好了太多。

我也从一个叽叽喳喳的话痨，慢慢成长为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体制内人。

前期一直被推迟的运动会终于在春暖花开的四月开幕了。

站在母校的操场上，我看见学弟学妹们穿着校服举着牌子，一时间感慨万千。我能在党校碰见熟人，却很难在母校碰见熟人了。

我只参加了一项跳绳项目，但因为绳子是特制的，甩起来很费胳膊，结束后照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家后我在沙发上躺了半小时，才算勉强恢复。

我参加中考体育加试的时候，裁判员是看绳柄上的数字计数；现在已经有了更高级的产品，电脑连接绳柄的感应器实时出数。一分钟计时结束后，即便偷偷跳几下，数字也不会变动了。

时代发展得好快，记忆中存在的，现实中很多都不存在了。人们偶尔会怀旧，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向前看，一成不变的只会被淹没在改革的滚滚浪潮中。